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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定初清澈的眸光死死地盯望着骨节上的墨黑痕迹,手上的树枝轻轻地落在了墨黑骨头上,只不过轻轻一碰触,骨头居然就断裂了。
骨头粉碎,并不是因为年深入远的原因,而是因为……
随着视线的慢慢移动,一个细微的发现让她十分的惊诧,那便是尸骨的腑下有一小块骨头是散发出不太清晰的粉红色。
红色?
骨头居然呈现了红色。
凭着云定初的医学经验,只有一种剧毒可以使人骨变成红色,那便是硫华氢,这种东西是一种无机合物,正在情况下是一种无色,易燃的酸性气体,浓度低时带恶臭,气味如臭蛋,浓度高时反而没有气味,因为,高浓度的硫化氢可以麻痹嗅觉神经。
云定初做梦也不会想到,原来,早在远古时代,便就有了这种化学的物品,而且,还被人用以谋杀的手段。
唯有中了此毒的人尸骨才可能呈现红色。
硫化氢自然存在于原油,天然气,火山气体和温泉之中,但是从骨头并未完全发红,只是有些轻微的红淡,便可瞧得出,这种毒的剂量非常小,难怪史湘云会生产时血崩,也难怪原主后来会又聋又哑,她的哑病与身体的瘦弱破败,或许与娘亲怀她时中毒有关,而她的智商也是不敢恭维,一向都是对大夫人刘氏与二夫人李春妩逆来顺受,现在,她有些明白了,原主懦弱的性格,并不是单单只是怕刘氏的欺压,恐怕是与她天生的智商有关。
如若她猜得不错的话,史湘云中的毒应该是在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才如果在更早以前,原主恐怕就是一个智障了。
如若史湘云懂医理,可以用高铁蛋白救治自己,但她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先下毒让她身体弱,在她生产之前,再给她吃了其他的东西,令她在生产之时引起血崩,最后还怕整不死她,居然将所有卞梁皇城的大夫谴走,让她因流干了血而亡,多毒辣的手段。
“小姐,你瞧出什么没有?”
白荟见她一脸茫然,细声细气地询问。
云定初抿着唇并未回答,半晌,才对身侧几个忤在原地壮汉道。
“有劳各位大哥了,将棺材盖了,再填满坑吧!”
听她交待了一声,几个庄嫁汉们又开始挥动了手中的铁铲子。
不一会儿,红漆门棺材重新放置回土坑,三分五除二,汉子们便将挖开的坑填满了。
云定初找了一块木头,从一个汉子手中接过了砍刀,将木头辟成了两截,用笔亲自在木头上写下了‘云夫人史湘云这墓’,将木碑块插在了坟前的泥沙里。
拿了一把柴火点着扔向了地面上的那堆阴森森的白骨,白骨虽着点燃的柴火慢慢焚烧,一点一点地在他们的眼前消失。
最后全化成了一堆灰烬,从白荟手中接过原来早就准备好的青瓷花罐,与白荟一起将那堆白灰装进了罐子中。
抱起了青瓷花罐,从衣袖中摸出几锭银子付给了庄嫁汉们,向他们深深鞠了一个躬,道了一声谢,然后,带着白荟与犬犬迅速离开了那片森山野地。
那几个庄嫁汉捏着银子站原地,望着眼前重新垒起的新坟发呆,最后相互望了一眼摇了摇头,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谁的坟,没想到堂堂天元皇朝的发妻,居然会是这样的下场。
“小姐,咱们去哪儿?”
“进卞梁皇宫。”
“可是,你爹爹如若知道那颗珠子是假的,会找咱们算债啊!”
云琛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之人,如果他知道了宝贝珠子是假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云定初何偿不知道。
可是,现在,她得去见王贤妃与曹后。
她最初去的是圣洁偏殿,因为,她太清楚整座皇宫,谁才是真正的主人,曹太后不过是王贤妃的一个丫头,而东陵凤意真正的生母是王贤妃。
“哎呀,云王妃,你可来了。”吴嬷嬷见她去了,一张老脸笑成了花儿。
“贤妃娘娘一直叨念着你,要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呢。”
“嬷嬷哪里话,救人性命是定初份内之事,更何况,能救贤妃娘娘是定初莫大的荣幸。”
“吴嬷嬷,我好像听到云王妃的声音,是她来了么?”
屏风里面飘来了一记温柔如春燕呢喃的女子声音。
“是,贤妃娘娘,是云王妃来了。”
“快请她进来。”
“是。”
云定初绕过屏山,见到了正坐在梳妆台前让丫头为自己梳着发髻的王贤妃。
“臣妾叩见贤妃娘娘。”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王贤妃由于病好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肤白细嫩,脸颊红润,在她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的病态了。
她能恢复得这么快,也是令云定初有些意外的。
“云王妃,太谢谢你了,不知该如何感激你才好?”
王氏虽对生命并不是十分的卷恋,在先帝带兵攻入皇宫,她父母上吊自尽之时,她曾万念俱灰想一度追随父母而去,可是,她被先帝囚禁在了这座圣洁偏殿中,让多名宫女嬷嬷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让她根本没任何寻死的机会。
后来,她有了身孕,女人都是奇怪的动物,一旦有了孩子,便所有想法都会为孩子而牵动,万念俱灰的她最终因为孩子而选择勇敢面对人生。
现在,儿子坐拥天元江山,她虽对权利与帝位并不是十分看重,可是,好歹也遂了父亲的心愿,毕竟,从他手中抢过来的东陵氏江山,是他的孙子在继承皇位。
她觉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泉下见自己的父王与母后了。
“皇上与曹后娘娘已经赐臣妾太多东西了。”
“听说,你也化去了曹太后的毒木箭之毒,云王刀医术如此超群,何不干脆留下来了,带着太医院们的太医,为我天元做出一番医绩。”
“多谢贤妃娘娘厚爱,只是,臣妾已是一名已婚妇人,留在天元足实不妥。”
她怎么可能留在卞梁,留在这儿让云氏一门整死吗?
皇宫里还有一个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云雪鸢呢。
“也对,是我疏忽了,你是北襄王的妃子,心自是时时刻刻牵挂在夫君身上,襄王的腿疾已有多年,你医术精湛,相信他的腿疾有朝一日定然会被你治好,本妃有些期待他能直立行走的那一天,云王妃,你的夫君可是先帝十几个皇子中最有魄力与威望的一个哟!”
知道王贤妃这话是出自于肺腑。
她当然明白,在先帝的十几个皇子中,她的夫君东陵凤真是最睿智,城俯最深,最腹黑的一头狼。
只是,他与她不过是挂名夫妻,有朝一日,当一切谋算最终尘埃落定,便会分道扬镳。
所以,他在朝中有无威望与魄力,似乎都与她云定初无关。
“嗯,多谢贤妃娘娘关心,臣妾一直在用针灸术为夫君治疗腿残,相信情况会有所好转的。”
“能娶到你这位贤妻,北襄王有福了。”
王贤妃从梳妆凳子上起身,她很高,身材也很纤细苗条,衣衫上绣的花朵十分清新雅致,正如她的性格,如空谷中的一朵幽兰百合。
“如果云皇后像你,那该多好啊!”
这话太明显不过,如果我媳妇儿像你,我儿子就有福了。
可惜了,云雪鸢太注重于养身之道,一门心思花在了如何能勾住帝王心上,根本对其他事情不问不闻,贤慧二字与她沾不上边。
其实,这只是王贤妃的感叹,云定初当然听得懂,因为,她知道王贤妃的秘密嘛!
“臣妾的妹妹雪鸢温良贤娴,待人接物在相国府时就出了名的好,而且,还能绣得一手好刺绣,长相更不用说,那可是咱们天元皇朝一等一的大美人儿,臣妾哪敢与皇后相提并论。”
闻言,王贤妃的面色有些阴沉。
这话王贤妃当然明白是云王妃自谦之词。
“雪鸢是咱们云氏姐妹中最漂亮最温柔能干的一个,从小,父亲就将她重点培养,三岁,她就开始学古筝了,四岁就能弹琵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
“对了,提到你们云氏姐妹,本妃便想到了云湘柔,她在巴蜀可好?”
王贤妃只不过是随便一问。
然而,云定初却如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不太好,据说新婚之夜就将薄恒世子爷踢下了床,庄王庄王妃鼻孔都气歪了。”
“有这等事?”
王贤妃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让她嫁薄恒,的确是委屈了她,你说庄王妃咋就那么命苦,摊上了那么一个儿子。”
都说自古红颜薄命,庄王妃出身名门世家,知书达礼,心地善良,可是,却生下了薄恒,一生只能在泪水中泡过。
“是啊!其实,薄恒世子爷的病是可以治的。”
王贤妃面色一怔,陡地,眼眸深处有一抹光亮在闪烁,“对了,本妃咋忘记了,云王妃你是名满天下的医者,为了你妹妹云湘柔的幸福,更为了庄王妃此生不再有遗憾,本妃书信一封,推荐你去替薄恒世子治病,如若你能治好他,不知道庄王夫妇会有多感激你呢!”说到此处,她稍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云定初的脸色,见她抿唇不语,眼眸间并无任何波浪。
赶紧又道,“你们医者,不是以悬壶济世宗旨么?”
“是,只是……”
云定初见鱼儿渐渐上钩,假装为难地蹙着秀眉,“臣妾怕治不好,庄王会……”
“有机会准比没机会好,你一定行的,云王妃,本妃相信你。”
王贤妃为什么要推荐她去替薄恒世子治病呢!
不过是为了想替她儿的江山打下坚实基础而已,因为,就目前而言,曾经四分五裂的天元国土在苏后与燕王两败俱伤,东陵凤意成功夺取帝位后而拉下了帷幕。
现在的巴蜀是天元最富庶的地方,庄王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当时,又是他大力主张推举东陵风意上位,没有他的帮助,恐怕东陵凤意也不可能稳夺帝位。
如今,是想感谢庄王,如若她治好了薄恒,说不定,庄王会对她王贤妃感恩不尽,毕竟,人是她举荐过去的,说明,在王贤妃的心目中,他庄王有着一定的份量。
王贤妃时时刻刻将他庄王放在心上。
“那……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太好了,吴嬷嬷,去告知曹后,让她挑选千名护卫,即刻送云王妃去巴蜀替薄恒世子爷治病。”
“是。”
吴嬷嬷赶紧领命出了圣洁偏殿。
“贤妃娘娘,能不能允许臣妾回一趟卞梁,臣妾已经很久不曾见夫君了。”
王贤妃瞥了一眼她经扑扑的脸蛋,心里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本妃是过来人,当然知道你与北襄王分离太久,难免会想念,毕竟,是世间饮食男女,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说不定北襄王更思念你呢,你先回一趟封厥,再去巴蜀吧!”
“谢过贤妃娘娘。”
“小珠,赶紧备些酒菜,本妃要感谢云王妃救命之恩,云王妃,本妃想与你小酌几杯,可好?”
“云王妃,贤妃娘娘可是不喝酒的。”
宫女小珠及时开口解释,主子是为了感谢你云王妃才喝酒,可见你的荣宠太过于天。
“谢贤妃娘娘,那臣妾就不客气了。”
不多时,酒菜备好了,光可鉴人的桌案上摆满了各色菜品佳肴。
王贤妃不停为她夹着菜,“本妃胃寒,太医早就嘱咐过不能吃太辛辣的食物,这么些年,本妃一直吃斋念佛惯了,滴酒不沾,同时也不沾腥萦,可是,今儿本妃高兴,破例了,这些菜,全都是按照云王妃的喜好烹制的,喜欢云王妃能喜欢。”
王贤妃说得都是事实,云定初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
“贤妃娘娘,云皇后来了。”
吴嬷嬷的布满沧桑的声音在圣洁偏殿门口响起。
“让她进来吧!”
“是。”
然后,不多时,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灼灼如雪月光华汉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薄施粉黛的娇美人儿,亦步亦趋走了进来。
她稳稳地站定在了大殿中央,对着前面桌案上的她们道,“臣妾叩见贤妃娘娘。”
“皇后不必多礼。”
对于她的到来,王贤妃似乎表现得十分的冷淡。
“皇后用过膳了吗?”
“回贤妃娘娘,还没呢。”
“那一起用吧!吴嬷嬷加一双碗筷。”
“是,贤妃娘娘。”
吴嬷嬷赶紧让宫女拿了一副碗筷。
“皇后娘娘请入座。”
吴嬷嬷毕竟是奴婢,怎么敢给皇后脸子看?所以,笑脸吟吟地请皇后入席座。
“贤妃娘娘,你脸色红润,说明你恢复得很好,臣妾早就想过来探望你,只是,由于后宫事情太多,故而,值至今日才抽空过来,还望贤妃能谅解臣妾。”
云雪鸢低垂眉眼,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你是后宫之主,整个后宫的事儿都归你管属,忙属正常,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探望本妃,说明你已经是很有孝心了。”
从王贤眼眸底的冷光便知晓这几句话是口不对心。
“多谢贤妃娘娘体谅。”
“娘娘,臣妾知道你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所以,臣妾便亲自为你做了一道冬瓜猪蹄汤,为你补补身子,小玉,端上来了。”
云雪鸢一张美艳的脸孔笑得如一朵春日里盛开的野花。
冬瓜猪蹄汤?
王贤妃望着宫女小玉端上一那道菜,胃部作呕不已,坐在座位上干呕了几下,云雪鸢见她面色很不好,赶紧起身要为她捶捶背,没想被她一下子给掀开。
猝不及防,云雪鸢差一点被她掀倒在地面,要不是小玉及时抚住她的话,她肯定就摔了个四仰八叉了。
“皇后,你明明知道贤妃娘娘一辈子吃斋念佛,沾不得半点腥萦,还敢拿猪蹄过来,你到底是何居心?”
闻言,云雪鸢的脸色刷地就白了。
她可不知道王贤妃信佛啊!只知道她性情孤僻,从不喜欢外出与人交往,所以,先帝才会让她呆在这圣洁偏殿中。
“娘娘,臣妾不知,还望娘娘恕罪。”
“罢了,罢了。”
王贤妃呕吐了几次,也没呕出个东西来。
拿了吴嬷嬷递上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挥挥衣袖表示不想与云皇后计较。
见她原谅了自己,云雪鸢一张白脸稍稍了有些许的颜色。
“娘娘,是臣妾不周,其实,臣妾也为娘娘准备了清淡的膳食,玉儿,将我亲自做的那道汤端上来。”
“是。”宫女小玉从太监手中接过一个大盆子。
盖子揭开,盖子里面是一汪清水,清水下是白色的小块豆腐与几片绿色的菜叶,白是那样白,绿是那样绿,看起来十分养眼,岂有食欲。
“皇后,这道菜也太清淡了些,虽不沾半点油萦,对及了贤妃娘娘的胃田,可是,你这道菜臣妾知道,有的人将它叫做是‘清心寡欲汤’,意思是说它太清淡了,用及的调料,除了盐再无其他,你做这么一道菜给贤妃娘娘,是在说她性情孤僻,不愿与人交往,整日呆在这圣洁偏殿中,待人接物,为人处事,没有你云皇后厉害,整个人像极了这道‘清心寡欲汤’么?”
字字犀利,绝对的挑拔离间,让云雪鸢毫无招架之力。
“云定初,你少血口喷人,臣妾……臣妾哪可能是那样的意思?”
连着两次被云定初暗自挑拔她与王贤妃的关系,云雪鸢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冲着挑拔之人大骂出口。
“娘娘,这道汤……并不是叫什么‘清心寡欲汤’,而是……”
她话都还没有说完,只见王贤妃面色一沉,冷怒道,“好了,皇后,你乃我天元母仪天下的女子,一言一行都是众女子的典范,怎可在公众场合张扬跋扈,对他人大骂出口。”
你是天元的皇后之尊,不是乡野村妇,如此粗鲁,如何配作天元众女子表率?
“小玉,将这汤,这猪蹄撤走,本妃看了就恶心。”
恶心汤,也不喜欢送汤菜的人。
王贤妃是皇上养母,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小玉哪敢不听从皇上母亲的话。
赶紧带人战战兢兢将两道汤撤走。
“云皇后,本妃听说,自从封你为后后,天元皇宫你可是椒房独宠至今,你可是云相国从小着重培养的千金,知书达礼,识大体,皇上应雨露均沾,触犯众怒众怨,后宫便日日不得安宁,你该不会不懂吧?”
皇上又不是你一个人,整天霸占着,你也不觉得脸红,平日里,你欺负皇上的其它妃嫔也就算了,今儿,你要欺负到我王贤妃头上,那是万万不行的。
明显是一番说教的话,如若不是云定初在这儿挑拔离间,王贤妃也不会这样子说她,云雪鸢暗自白了胞姐一眼,陪上了笑脸道,“贤妃娘娘教训的是,臣妾知错了。”
听说云定初又进宫了,娘亲刘氏进宫将府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她,她心里很是气不过,本想是找机会过来修理云定初的,这下到好,反被人家修理了,云雪鸢心里好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