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记得这是我告诉你的,那你就该明白。”他猛地将我压在了身后的大树之上,盯紧我,像是森林中的野兽死死盯住他的食物,压低了声音道,“你喜欢谁,是你的事,而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回楚都,你爱怎么样,与我无关。但在这里,”他凝视着我,然后低头轻轻吻上我的额头,低声呢喃,“你是我的妻子。我得到了圣花,我们互相揭了面具,便算是成了亲。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你离开,花神会替我找到你。天涯海角,碧落黄泉。”
那夜之后,我刻意和沈夜保持距离。我不但自己重新铺了床,还在言谈上和沈夜保持了冷淡的态度。我以为沈夜会知难而退,但是我想我还是过于低估了他的厚脸皮,大概是出来的这些日子,沈夜的表现和在楚都时差别太大,以至于我都忘记了他在楚都的那种小人模样。
我每天把床铺好,半夜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在他床上,不用想我也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我申请多开一间房,他拒绝付账,以至于我只能屈从于他的淫威。
但为了表明我的态度,我仍旧保持每日铺床的习惯。
我每天和他保持言语上的距离,例如他帮我,我会说“谢谢”,然后他就会把头伸过来,笑着说:“要谢谢?来,么一个。”于是我就一耳刮子抽了过去,等回手的时候,才感觉到了悲痛。
我也曾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女,到底是为什么发展到了打男人的地步?
过了些时日,我们俩的伤势都好得差不多了,白少棠却还是没来,我不由得有些担忧,和沈夜在房间里面谋划。
“你说他会不会死了?”我脑子里面闪过一个可能,“比如说,我们走后,他被发现是卧底……”
“你别说了。”沈夜打断我,眼神里有些敬佩,“你的乌鸦嘴一向很灵,我觉得,为了这位白少将的生命安全,你还是少说两句为好。”
我觉得他说得很是有理,于是闭上了嘴,不再说不吉利的话语。我们俩算了算时日,决定再等两日,如果白少棠还没消息,我们就自己回楚都去。
好在当天晚上,吃饭时我们听到乞女族人议论:
“听说大楚的军队来了。”
“是要攻打咱们吗?”
“不会,我们这么纯良可爱,有什么好攻打的?他们来我们投降就好啦。”
“那他们是来干吗的?”
“听说摩萨族抓了他们的贵族,所以朝廷派兵来剿灭他们。”
“剿灭他们好啊!让他们作恶多端!我们快去给他们指路吧!”
说着,热心的乞女族人开始讨论如何协助我楚军攻打摩萨族了。我听着他们的话,和沈夜对视一眼,吃完饭就收拾了行李,然后寻人问路,往楚军扎营的地方赶了过去。
他们的营地不远,我们披星戴月地赶了一夜路,便来到了他们的营帐。我出示了自己的令牌之后,他们便赶紧领我到了白少棠帐中。进帐的时候白少棠正在审人,我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环顾四周,我看到了许多身着铠甲的人,有长得丑的,有长得俊的。
其中最俊的那个正坐在椅子上,一只脚搭在扶手上,歪着身子,嘴里叼着根青草,看上去完全是个痞子。但好在他衣着品位比这里的人稍微高那么一点点,银白的铠甲,头盔用纯白的羽毛装饰着,看上去无比风骚,一双丹凤眼微挑,如果不是浑身的流氓气息,活脱脱就是凤楼出来的人。
我凭借着记忆,回忆着年少时的白少棠。
我记得他有点胖,有点矮,满脸痘痘,还缺牙。我扫了人群一圈,目光停留在一个微胖还满脸痘痘的将军身上,心想丑如白少棠,应该就是这位了。
心里如此想着,我当即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对方肩上,很是豪爽道:“少棠,上次在暗处没能好好看你,今天可算见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丑啊!太好了,一点没变!”
一听我这话,那微胖将军脸色立刻大变,我感觉身后有冷风袭过,随后就听到一声怒喝:“舒城!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个样子吗!”
我听到这声熟悉的怒喝,下意识地回头,看见方才歪坐在椅子上的风骚小将已经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根本没看出一点白少棠的影子。最后我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拉开他的衣服,露出他锁骨上一个牙印,我这才敢确定他的确是白少棠。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后退了两步,看着满脸得意的白少棠,那句本不该说出口的话还是没能忍住,我脱口而出道:“少棠,这些年你哪里是从军,你是画皮了吧?!”
“舒城你胡说!”他整个人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直直地向我扑来,我吓得到处乱跑,他就跟在我身后狂追。我见沈夜一脸镇定地站在门口处摇着扇子,立刻躲到了他后面。白少棠冲了过来,在即将到达沈夜身前时,沈夜忽地抬手,“唰”地张开了折扇,将扇子停在了白少棠颈部,冷声道:“怎么,上次还没被打够?”
白少棠愣了愣,看了看扇子,又抬头看了看沈夜的脸,随后竟用手捂上了自己的双颊,惊道:“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比我还美的人!”
听到这话,沈夜“唰”地合上扇子,挑起了白少棠的下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很有品位,我很欣赏你。”
“你……你……”白少棠明显脑子不太够用,好久后他才反应过来,“你谁啊你?”
“上次介绍过了,”沈夜收回扇子,淡然道,“凤楼沈夜,舒城的未婚夫。”
“舒城,你居然有未婚夫了?”白少棠将目光看向我,“咱们当年不是约好的吗?你要娶我!”
“我不介意你当侍君。”沈夜快速地补充。白少棠立刻“呸”了一声,我赶忙从沈夜背后探出脑袋道:“那都是你自言自语,我从来没答应过。”
“舒城……舒城你……你居然抛弃我!”白少棠当即红了眼眶,一副失恋的模样,倒回了椅子上,双眼空洞地喃喃自语,“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将军!不要太伤心了!”我本以为,他是唯一一个不正常的人,谁知道当他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后,帐内的将军们居然都拥了过去,蹲在他身边,给他端茶倒水捶背道,“你有我们!我们是您的支柱!”
他们七嘴八舌地安慰白少棠,白少棠在椅子上嘤嘤哭泣。我和沈夜对望了一眼,自行上前,看着帐篷另一边正躺在各种刑具上的人。
正在上刑的一共有五个人,其中三个分别是燕桩、燕桩的侍卫和摩萨族的首领。摩萨族的首领已经晕了过去,沈夜挑起他的下巴,端详了片刻后道:“他也在这里,应该已经把摩萨族攻下来了。”
“当然。”旁边燕桩虚弱地喘着气,躺在钉子板上艰难地说道,“大楚华州最精锐的部队,还加上一个潜伏了两年的内奸,摩萨族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你是摩萨族人?”
沈夜皱眉。燕桩艰难地笑开,嘴里却发出了奇特的音调,沈夜面上波澜不惊,眼中神色却起了变化。
燕桩继续说着那些我听不懂的话语,叽里咕噜,然而沈夜仿佛能听明白,静静地站在边上一言不发。许久之后,沈夜冷笑了一声,同样发出了奇异的音调,似乎是在询问。燕桩苦笑了一下,正要说什么,白少棠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居然还在交流!弄死他!”
说着,他便冲上前去,将燕桩按紧在钉子板上,温柔道:“你们摩萨族的东西,我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女皇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你就别多说了。”
一面说着,他一面用手扼住了燕桩的颈部。燕桩发不出声音,艰难地挣扎起来,转头看着沈夜,似乎是在恳求什么。沈夜手中小扇猛地飞出,划向白少棠的手,白少棠立刻收手,小扇顺势划过燕桩的颈部,燕桩当场就没了气息。
白少棠转头看向沈夜,冷笑出声来:“沈公子,我奉劝你,闲事别管太多,事情也别知道太多,不然会短命的。”
“那你一定比我短命。”沈夜轻笑出声,“白少将知道的东西,可比我多多了。”
“惭愧惭愧,”白少棠拱手,“在下只是对一件事情知道得比较清楚,但沈楼主可是对天下事都知道得比较清楚。”
“天下事不敢说,但在下的确对一件事知道得比较清楚。”沈夜淡淡地扫向白少棠的胯下,“他日在下必会寻得灵丹妙药,帮白少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