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飞的不幸,早在冷然的意料之中。
未婚倒显得突然,突然就打乱了他的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原以为这个故事应该不那么复杂,一个才俊的背后有一位貌美无比的娇妻,两人彼此相爱,缠绵缱绻。
哪想有一天风云突变,妻发现深爱自己的丈夫变了心。
于是一连串精心地布置,巧妙地设计就在丈夫行将离去的时候,制造了一场同归于尽的悲剧。
可是,悲剧里头竟然没有适合身份的女主角?
难道只是一见钟情的刻骨铭心?
或者说爱,还未修成正果?
无论如何,这个诡密的女子必定存在。如今人鬼殊途,在这漫漫的异域相思,岂不成了永无止境的遥遥无期?
难怪阴魂不散,游离在人间不去。
他边想边走,到了方总编那间宽敞、渊博的办公室门口。
在他的记忆深处,这间象征着报社最高权力的屋子,似乎永远不对外开放,不太喜欢外界的干扰。
他扣了扣门,虚掩的,里面没人。
他唯有坐下来等,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在他索性要离去的时候,一阵嘈杂过后,方总编回来了。
他微笑地还在和同行的人说着客气的话,和蔼的眼神直到看不见对方。
关上门后,方总编很平常地一句话:“嗯,来啦。”
随即,他神情严肃地走几步,回到他那深褐色的宝座,马上就镀上了一层显赫的光华,劈面而来一堆的诘问:“为什么手机老打不通?你去哪了?班也不用上?你们栏目的杨主编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他对自己人的批评,从来都是这样的毫无保留。
冷然能说什么呢?沉默是最好的选择,他就一声不吭地垂头丧气。
显然,这是对面无法容忍的状态。
方总编无奈地摇摇头说:“这样,你们栏目现在缺了主编,我可以提议你上,毕竟也有这么多年的资历了。你觉得怎样?”
冷然有些愕然,一直觉得他的高深莫测在于不让你知道在想什么,随时有一句话过来都是属于跳跃性的。
这么直截了当的对白,记忆中还是第一次。
他忍不住抬头茫然地望着对面显然有些苍老的面孔,知道他在克已努力地压抑自己。
但是,这么一付重担毫无准备地压过来,一贯散懒的自己能承受吗?他只有唯唯诺诺:“我怕不太适合。”
方总编霍然而起,有些零落、有些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散,呵斥道:“你像你这样不在编的外聘人员,这样的机会很难再有,你知不知道!”
冷然黯然,蓉尸骨未寒,他却成了渔翁得利的候选人。
把心一横,抛出了岳父早已领教过的固执己见:“我真的不适合,况且这么敏感的事情,肯定有人闲言碎语,这也是你不愿听到的。”
方总编颓然地跌回到一直没有人敢顶撞的位子上,没有目的地拿起一支钢笔又狠狠地抛掉说:“你你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要不是为了妍妍好,我懒得和你说这些。”
他理了理稀疏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说:“我老了,这回就当是我拜托你了,冷大编辑。”冷然知道,他显然有了退下来的恐慌。
这是为党为人民奉献了一生的老人,几乎放下了一辈子的尊严去恳求自己以为的未来,而不久的未来他对子女的关照也将无能为力了。
冷然何尝不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但死去的人太多了,只要微微闭上眼就能看到樱、怡、蓉的娇容,凄惨的挣扎状,他又如何能置之度外?
他必须有所作为,虽然力所不逮,真相真相总要知道吧。
他涨红了脸,像一个知错的孩子,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爸!我真的不行。”然后拖带了一下椅子,仓皇地逃去。
他知道,如果再有一秒钟的耽搁,就会无从招架地妥协下来。
而他又是那种答应了就必须做到的人,可哪里有那些时间呢?
说不准晚上桐就会遭遇不测,也说不定明天妻也会有了危险。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凭着自己的直觉去尽点人事。
他更加讶然怎么脱口而出叫了一声“爸”,自从上次翁婿争吵后,他就已经暗暗发誓不会再次委曲求全,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坚持。
无疑,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就这样,冷然思绪万千地坐回了似乎永远不想改变的位置。
周围很沉静,没有人愿意说话,一瞬间闪动的目光也只是探出对冷然的关注,然后又只有悲伤。
一个讲究到极致的女人,从来都会照顾到别人的情绪,获得这样一种形式的悼念是很自然的事。
冷然想蓉的这会功夫,抛了所有的杂念,沉下心来捡起了手中必须要完成的活,靠的是冥冥中她赋予的神奇力量吗?
当冷然再次抬头的时候,猛然发觉昼夜更替的变化突现出来。
现在是仲秋,早没有了日薄西山的红霞,大片大片的云朵间隔好开,只影孤形,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四下又是静悄悄的,原来早已人去楼空。
冷然想了想,防备般地离了座位,把所有能打开的灯全都打亮,然后换过一副心情似的又回到了原处。
差不多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估计这会妻应该还在路上。
于是,他先给妻打了一个电话,再次确认她晚上住的地方,跟着踏实了心像平常一样三言两语也就挂了。
然后他去拨薛晓桐的,却一直占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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