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妈。”薛晓桐猛然一个急刹车,淡紫色的衣襟不住起伏,春光毕现。
她用左手理了理,顺势抚住小鹿般的心跳,嗔怨:“你真的很邪,还是不要说话了,我专心开车。”
马自达就这样匀速地朝前行驶,冷然稍稍打了一个盹,便进入了沧海区。
他揉揉太阳经络,忍不住吞吞吐吐起来:“能不能给我一份房主的资料?”
薛晓桐说:“估计难,现在公司管得严。”
冷然很快接过来:“只是看看,保证不做其他方面用。”
薛晓桐瞥出一抹娇嫣的玖瑰色,滋味浓浓地说:“我信。”
对于她的这两个字,冷然一直畏之如虎,如果不是开车,接下来她便会目不转睛地对视过来,压得人无法喘息。
好在不久后,冷然看到了南市街,但是躲过了这头,又要怎样去面对那头?
接连两天的骇痛,死神完美地上演人间惨剧,把他的灵魂与躯身无情地抽剥开来,空荡荡地,让他一时竟忘了人的感觉。
薛晓桐终于完成了神圣的历史使命,有如伟人般的挥手之间,让冷然似乎又恢复了一丝抖颤的脉动,方才得以狼狈地爬下车。
她的眼底满是惊异,想象不出洒脱的他如此颓废,玉唇蠕动,最后还是把车开了出去。
南市街位于沧海区北部,背靠沧江,城市的脚步在这里悄然停滞,仿佛进入了冬眠期。
八十年代兴建的小洋楼与古老建筑此起彼伏,每一处,都烙印在冷然的脑海里。所以他一踏进来,便有三三两两的熟面孔,却淡淡地打着招呼,然后避之若浼,似乎靠得近了有晦气缠身。
一街下来都是这样的氛围,这是小市民对死亡的恐惧。
但是,他们却喜欢背后指指戳戳,交头接耳,乐此不疲。或许正是这样的原因,才促使婚后不久的冷然下定决心要逃离,逃离这一片世俗的汪洋。
现在,他又回来了,回到五层楼的旧屋门前,强烈地感受着母亲白发送黑发的哀痛。
他实在万万没料到,文化大厦外的点点血迹和警方圈画的人形白线竟然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一起坠楼自杀案,死者是冷然的姐姐,冷怡。
这是几分钟后在旧宅的大厅上,黎婷给他的很肯定的结论,现场没有他杀的任何痕迹,尸体解剖也没有发现疑点。
冷然再次低哑的声音:“怎么,这里你负责?”
黎婷说:“不是,一早芬姐电话我,我才赶过来的,你怎么一直关机?”
这时,一脸泪渍的冷芬也凑过来埋怨弟弟:“你和方妍的手机为什么总是不开,住的地方也不装一个固定电话。家里有事都不好找,没办法我才打电话到你单位。”
冷然说:“方妍的手机前两天跌坏了,还没有配,我的手机也不太好用。”
冷芬问:“方妍什么时候过来?”
冷然这才想起忽略了妻,没把家里发生的大事通知妻。
冷芬看出他的心思,说:“你们又吵架了?你一个男子汉就不能让让她?”她的语气明显夹着责备,一边马上掏出手机翻找弟媳单位的电话。
那头也很震惊,说马上赶来。
冷然趁着这个空隙,给黎婷端来一杯水,随后两人在大厅上的大圆桌旁悄悄地坐下。
等冷芬也过来找一张木椅坐下,冷然就问:“什么时候的事?”
冷芬黯然,说:“我也不太清楚,昨天就不该同你姐夫回乡下,他父亲过生日又没办法。否则我在家里看着点,指不定也能拦一拦。都怨我!”她把责任很快归咎自己。
黎婷从旁劝:“这种事谁也想不到,芬姐。”
冷然也劝。
冷芬看着他,接着说:“后来大概一点钟左右,接到妈的电话,当时就傻了。幸亏你姐夫找到车,我们三口连夜才赶回来。乡下的路不太好走,又下着雨,也不好催促司机,走得很慢。到家估计有五点多吧。”
她顿了顿,又说:“便看到这里已经满满的全是人,警察也来了。想到黎婷也是干这行的,家里又缺人,就把她也找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什么。你别说,还真要谢谢黎婷,跑上跑下的。”
“你看你说的,芬姐。都是好朋友,她出了事,我能不来吗?”黎婷站了起来,说,“好了,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我送你。”冷芬连忙也站起来,跟着拍了拍出神的弟弟,又说,“妈在楼上,你还是先去看看她吧。我来送黎婷。”
母亲的哭泣,冷然其实老早就听到了。他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言语。
他慢慢地抬着脚步,穿过厨房上到楼梯。他何尝不想立刻去到她的身边,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徒增悲痛。
果然,当坐在藤椅上年迈的母亲看到儿子,哭声更大:“阿怡还是跟着你哥去了?”
冷然再也忍不住地抢前几步,蹲伏下身,拾起那双粗糙起茧还在发颤的双手。他的眼角彻底潮湿,滑下一颗浑浊不堪的泪。
冷然的手一直不愿意离开母亲,在支撑她的同时也在刺激她,直到回来的冷芬才把哀痛的僵局撕开一条窄窄的口。
她无意识地利用语言工具来巧妙地分神:“妈,昨晚到底怎么回事?这么突然。”一边拖过一张小矮凳,给了冷然。
母亲抬眼的那一刻,让冷然发现了这一夜的功夫皮肤巧夺天工,更添的许许多多细小的纹丝,雕刻着一个母亲永无止境的仁爱。
如果可能,她绝对愿意以命抵命去庇护她所有的儿女。
很久,看着儿子,母亲才哽咽:“阿怡昨晚是在外头吃得饭,有电话过我,不用等她。所以吃完晚饭后,我就去睡。她回来。”
她想了想,又说:“好像是九点半吧,这样我安心了,这个孩子,我最担心了。”她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出事了。
昨晚出去吃饭,和谁吃?冷然默念,一面把所有可能的“谁”试图找出来,是不是就是这个“谁”刺激了冷怡?
他随口问:“妈,有没有听到冷怡回来以后的动静?比如摔东西什么的?”
母亲努力地搜索,最后摇摇头说:“平时我很警醒,不知为什么昨晚就是想睡,睡得很沉。”
冷然引导她:“后来是怎么醒的?”想寻蛛丝马迹。
母亲这回倒是很肯定地说:“阿怡一出事,我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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