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养珠怎么续命?还有,我知道,你舅舅也想要血养珠,为什么?”
“我舅舅想要血养珠?”纪盈抖了抖手:“这事儿我还真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的?”
“他跟陆瑜江做了一笔交易,交易的内容,就是他放弃血养珠。”
纪盈眉头紧锁,她嘟嘴喃喃:“不可能啊,舅舅为什么要血养珠啊,血养珠对他没有什么用的!”
“陆瑜江也想要血养珠。”
“这个倒能解释。”纪盈歪歪头,耐心的给赵易讲解:“白家的这颗血养珠已经有了至少百余年的历史,陆瑜江作为陆家的后辈,想要续命,最便捷的路便是找到老祖宗的东西。”
“按照你这么说,每次都有固定的人帮助白家血祭血养珠,而陆瑜江想要这颗血养珠,那……他不是白家请来的那个人?”赵易根据纪盈说的这些,在脑子中分析了一番。如果陆瑜江是白家请来的那个人,那么就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抢夺血养珠了。
“我推测,陆瑜江应该是告诉白瓷珠带着血养珠逃跑的那个人。不过,”纪盈话音一转,又说:“按照白瓷珠杀赵斐羽的方式,最终白瓷珠并没有相信陆瑜江,而是脱离了他的控制,用了别人的方法延缓血养珠的血祭。”
“为什么这么说?”赵易不懂。
纪盈详细说给他听:“陆瑜江的目的是血养珠,血养珠血祭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只能是延缓而已,除非是直接用白瓷珠血祭。所以,他没有必要去用别人的命来延缓血养珠的血祭时间。我想,白瓷珠大概是发现了这件事,所以不相信陆瑜江自己偷偷跑了。”
“她偷跑后,或者说有人帮着她逃跑,这个人用烧窑的方式帮助白瓷珠杀了第一个人来延缓血养珠血祭。但,血养珠血祭的不是白家人,其实用处不大,这个人这么做,大概就是想要得到白瓷珠的信任。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我就猜不出来了。而从分析上来讲,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白家一直请来帮助他们血祭的人,他的目的应该不是血养珠,也不是白瓷珠。”
“难道是……你?”赵易忽然想起裴行方和陆瑜江的那段对话,他们说,有人觊觎纪盈的血。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纪盈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表情疑惑。
赵易沉默了一会儿,口吻饱含猜测:“大概,是有人想要你的血吧!”
他的话音刚落,只觉眼前忽然一白,一条又细又长的白蛇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尖牙利齿,一口咬在纪盈脖颈间,牙齿穿透皮肤,速度快的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纪盈连声痛都没来得及喊。
多年的习武,赵易的反映还算快,几乎与白蛇咬上纪盈的同时,他手中的匕首已经向那条白蛇的砍去,打蛇掐七寸,赵易只是听说过,从来没真正实践过,匕首扎过去的时候,纪盈的身体却一偏,让他扑了个空。
纪盈的身体歪了过去,却没有站稳,身体先是摇摇晃晃,两条腿极不协调的挪动着,几步之后別在一起,她的身体一倾斜,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赵易吓坏了,抓起掉下地上的匕首,紧追着纪盈,与那条咬着纪盈脖子的白蛇面面相觑。忽然之间,白蛇原本金黄发光的眼睛渐渐地失去了光泽,眼球僵硬,随即从眼球四周蔓延出红色的血丝,渐渐的将整个眼球覆盖,浑浊的红色盖得结结实实,分明就是一双红瞳,与赵易十六年前所见的那双红瞳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出乎了赵易的意料之外。
那条蛇原本柔软的盘着纪盈,头在纪盈颈间,僵硬的眼睛变成浑浊的红色之后,眼球忽然又动了动,红瞳又活了。几乎与红瞳活动的同时,那条蛇细长的白色身体忽然开始抽搐,直勾勾的成了一个棍,僵硬的浑身颤抖。
几秒钟之后,这条蛇的尾巴忽然反向了后背,头部也朝着那个方向反了过去,利齿直接从纪盈的脖颈间拔了出来,最后一动不动的保持着那种扭曲的姿势从纪盈的身上掉了下去。那种扭曲的姿势,让赵易看的傻愣在原地。
如果这条白蛇有四肢的话,那么它的尸体摆出的姿势就和十六年前赵易目睹的尸体是一模一样的,与那个偏僻小村里莫名其妙被挂在树上的死猫姿势也是一模一样的。
它们之间唯一的不同,便是……这条白蛇,缺少了四肢被扭曲的姿势。赵易还在震惊中,躺在地上的纪盈身体动了动,缓缓的站了起来,动作很慢,一点都不像她平日里的作风。
看见纪盈的艰难爬起来的背影,赵易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忙上前,伸手去扶她,可是他的手刚刚碰到她的一角,一股强大的推力直接将他推了出去,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手臂、小腿被磕的发麻。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看向远处的纪盈。
林子里不知道何时散出一阵淡白色的雾,隔着这层模糊的雾,他看不大清纪盈的状况,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还是那套休闲的服装,鸭舌帽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原本扎起来的头发披散下来,又黑又直,很柔顺。
透着这层雾,赵易似乎看到纪盈缓缓的抬起了头,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透着雾气看了过来,分外清晰。浑浊的红色,黝黑崭亮的光,刺眼又骇人。那……不是纪盈的红瞳颜色,纪盈的红瞳一直都是清澈而明亮的,从来都不是阴森浑浊的。这双红瞳,掺杂着血液的浑浊,乌黑阴沉,正是……赵易十六年前目睹的那场命案中的那双红瞳。
“纪盈……”他喃喃的唤她的名字,有些分不清,远处雾气掩藏着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个意气风发、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纪盈四肢僵硬,摇摇晃晃的隔着雾气朝赵易走来。似乎近了几米,赵易终于看清了纪盈。她的双眼通红,毫无焦距,似乎看着赵易,却又不像,好像是看着远方,却又觉得她的双眸正看着近处。
赵易没料到这种情况,他只能站直,本能的躲到一侧,偏离了纪盈视线的正前方。当年所见的红瞳咒术,都发生了惨案,尸体惨不忍睹,包括去年死掉的那只猫。红瞳咒术,既然以眼球作为咒器,赵易分析,绝对不能成为眼球正视的对象。他的动作要比他的脑子来的快,还没有分析出结果,已经躲到了旁侧的一棵树后面。
这个林子别的不多,唯独树多。树长了好多年了,大都树干比较大,赵易虽然身形高大,他藏身的这棵树正巧能遮住他。
赵易的行动方向并没有影响到纪盈的脚步。她还是以那种频率,慢慢的向前挪动,看似漫无目的,却一直走着直线。
之前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传来了,听得人浑身发麻。赵易眉头紧锁,虽然看不清纪盈前方的情况,但可以推断,是那群蛇跟了上来。他手里依旧是那把匕首,环顾四周情况,最后将目光投向最为可能发声的地方——纪盈正直直走过去的地方。如果没有分析错,那群蛇正藏在看不见的那些地方。
赵易不知道这些蛇与纪盈相遇,获胜的将是谁,脑子一转,想了一个最为保守的做法。等纪盈缓缓路过他藏身的那棵树后,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时,没等那些发出声响的蛇出来路面,赵易忽然蹿了出来,从纪盈身后直接一个手刀,雷厉风行的将纪盈打晕了。他害怕他的一个手刀放不倒失控状态下的纪盈,随即又狠狠的给了一个手刀,下手可真够狠的,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显然是只留她一口气喘着就行了的意思。
纪盈虽然强悍,在赵易两个力道十足的手刀下来,竟然真的身子一歪……倒了。赵易眼疾手快的接住她,猛一回头,终于看清了刚才没看清的场景。
离他们二人仅有不到五米远的地方,爬着密密麻麻的白色,一条挨着一条,中间没有什么缝隙。每条蛇的长短粗细都跟刚才抽搐死掉的那条蛇差不多,好像是一个模子里爬出来的一样,反正在赵易眼里,那些蛇没什么区别,就像是其它动物看我们人类长得都一样一个道理。
赵易根本没有时间去区分那些蛇是不是长得一样,是不是一个模子里爬出来的,紧要关头,是他们怎么跑出去!他把昏睡不醒的纪盈扛在肩上,大步朝着纪盈之前指给他的林之外的石头台阶跑去,不管怎么样,先出了这个该死的林子再说!
好在纪盈体型娇小,赵易扛着她逃命毫不费力,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下山的石阶原本长长的一直蔓延到山下,突然就没有,眨眼功夫就变成了了一条进林子的土路,场景转变竟然都毫无违和感。土路旁边又是粗大的那些树,树林之中隐约传出稀稀疏疏的声音,传到人耳朵里浑身发麻。
赵易顿住脚步,眉头紧锁,一种不妙的预感扑面而来。他们逃命的路好像被人故意给断了!有人故意让他们鬼打墙!
赵易扶稳扛在肩上的纪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步步抬升的石阶,又看了看眼前突然断掉的石阶,吐了口吐沫,低声吼了句:“咒术真TM邪乎!”
这场景,他只能往纪盈讲的那些咒术上靠,要不然,好好的一段路怎么就在眨眼之间变了样子呢!
当然,也没给赵易乱想的时间,眼前和身后越来越白,仔细一看,就知道那些发亮的白色是什么东西了。就是那些跑哪儿都躲不了的蛇,真是恶心!眼前的土路林子都被那些蛇覆盖住了,再回头看身后的台阶,同样爬满了那些白色,密密麻麻的白色中,红色的蛇信子一吐一吐的,赵易胃里的一阵翻滚,从昨天到现在,他几乎没吃过东西,这下可好,基本几天之内都不用吃了。
赵易和纪盈被这群白蛇包围起来,四面八方都是蛇,他就是想跑,都没有下脚的地方。正绞尽脑汁寻找出路,忽然听见斜上方的树上有人说话:“那两个手刀可真是狠啊,看的我脖子都发麻,兄弟你下手可真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赵易仰头,与树枝上蹲着的人正目相对,不出意外,这个人他认识,正是宴会上见到的路人甲雄邹航峰。
赵易望着他,愤怒脱口而出:“你的蛇咬伤了纪盈!”
邹航峰无辜的摊摊手,那张不像坏人的脸笑眯眯的:“没办法,虽然我其实没想再动纪盈的血,但是我的蛇喜欢,只能任由它们跟着你们了。”
“你……”赵易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把要从他肩上滑下来的纪盈又提了提,才压住心中怒气,抬起头,与邹航峰正式谈判:“你要怎么样,才能放我们离开这里?”
“你也学纪盈要和我做交易?”邹航峰脑袋一歪,挥了挥手,那些蠢蠢欲动的蛇竟然都老实的留在原地吐蛇信子,不再向前爬一步。
赵易环顾了四周,他说:“我和你做交易。”
“那个叫赵斐羽的,是你弟弟吧?”邹航峰忽然换了话题:“你弟弟被纪盈用一碗血救走了,不然,你也给我一碗血,我放纪盈走?”
“成交!”
“豪爽!”
赵易知道自己的这个交易太过随意,之前纪盈分析过,邹航峰是绥门陆家的人,擅长血咒术,咒器是本人的血和被诅咒人的血相结合,他把自己的血给了邹航峰邹航峰,就要做好随时被诅咒的准备。可是,看着昏迷不醒的纪盈,赵易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不就是一碗血和不知道何时将来的诅咒嘛,纪盈都能毫不犹豫的交换,他赵易一个大老爷们还怕这些?
直到一条蛇尖牙利齿咬在他手腕的静脉处,切开两个血窟窿,赵易眼睁睁的看着那条蛇的肚子变的圆滚,再垂头看向自己手腕上与纪盈手腕上那条利索平整的刀口不一样时,他才模糊的意识到事情有什么不对。同样是做交易,纪盈是被用刀子放血,他却是把血喂了蛇……赵易的眼睛越来越沉,脑子也越来越浑,最后模模糊糊中看见邹航峰从树上跳了下来,踏过那些密密麻麻的蛇,一步步的向他走来。
他紧了紧被那只不在蛇的手揽在怀里的纪盈,防备着一切,可是最后……却什么也记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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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上丝丝的疼,把赵易疼醒了。入眼的是一片昏暗,隐约模糊的可以看见潮湿的褐色的石洞顶,拱形的圆,有点像他之前见过的祈福洞。他缓缓坐起来,洞不算大,有一盏带着粗绳灯芯的小油灯,装在边缘掉了碴的老式黑瓷的破碟子里,有点像古装电视剧的拍摄现场。
他身侧坐着纪盈,眼睛微微闭着,听见他的动静后才张开,眼睛黝黑清澈,不再是那双浑浊的红瞳。
纪盈看见他醒了,纪盈毫无预兆的笑了,笑得天真浪漫,笑的情真意切,那种快乐似乎带着魔力,将一直提心吊胆的赵易都感染了。他朝着她,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本想问她“你没事吧?”,可刚到嘴边就被纪盈手里捏着的东西吓了回去。
纪盈的手里,捏着一条白蛇,白蛇的身上全是血,肚子被开膛破腹,内脏耷拉的里外都是,纪盈的下半身的衣服上也全是血,像是在血缸里泡了个澡似的。
赵易指着那血腥的画面,咽了下口水,缓缓的问她:“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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