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盈被赵易的问题的愣住了,见赵易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手,她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里,像是突然之间嫌恶一般,她把手里的东西直接扔了出去,又淡定的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满是血的手,本就已经面目全非的衣服,这下子更是惨不忍睹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赵易,话说的也特别小心,那表情显然是害怕赵易嫌弃她:“那个……那条蛇喝了你的血……,邹航峰是绥门陆家的人,会血咒术,你的血……不能落在他手里,不然就是个□□。”
“所以,你就杀了蛇,放了血。”赵易用的是肯定句,他并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跟纪盈纠缠,只是有点心疼纪盈,明明是爱干净的小姑娘,去年在去找吕大顺的时候,她还能在临危不乱的时候贴面膜,现在竟然这么随意的穿着这身满是血迹的衣服。
腕上的两个牙齿窟窿还在,但是已经不流血了,只是稍微有些针扎一般的疼。他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这个洞不大,他这么一站,头皮都要碰到洞顶了。他看了眼四周的情况,低头问纪盈:“我们怎么在这里?”
“躲蛇。”
“蛇进不来吗?”
“这里是邹航峰的老窝,那些蛇没有主人的命令,是不敢进来的。”
“我们怎么到了邹航峰的老窝?”
“咒术。”
“谁用的咒术?”赵易紧张的问。
“当然是我了,不然你以为邹航峰能大发慈悲救你小命。”纪盈忽然有些生气,撅着嘴:“喂,赵易,我们好好谈谈。你做事能不能张张脑子啊,你跟他做交易,就不怕他把你的血全吸光?”
“纪盈!你以为我是真是什么都不懂的莽夫吗?我不过是跟他赌一次,如果他真的遵守交易内容,你就能获救,如果他不遵守交易内容,大不了跟我们之前不交易的结果一样。既然有一线生机,我为什么不去尝试?”赵易抱臂:“我又不是什么大能人,我赵易就是个普通人,他却是会咒术的!除了跟他这么赌,我不保证自己能有什么方法逃出去。”一个普通人,被一群蛇有意识的围攻,他插翅也难逃。
“我知道,谢谢你,又救了我。”纪盈垂着头,她虽然之前失控,但是赵易拼命救她的事情,她还是能意识到。那时候的她,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她的心里在悲怆的告诉自己赶快清醒,可是她还是毫无办法,就像当年一样,毫无办法。那年,她的父亲站在她的面前,她第一次失控,结果……家破人亡。纪盈闭上了眼睛,她不愿意回忆过往那个自己,冷酷兽性,毫无理智可言,或许,还是个草菅人命的杀人犯吧。
赵易看着纪盈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是很喜欢她在他醒的时候的那种笑容,释然放松,毫无戒备。现在的她,有点……让人看着揪心。赵易伸手想去揉揉她的头发,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上全是干了的血迹和粘着树枝和泥土,实在是不好摸在别人的头发上,他又顿了顿,缩回了手,问她:“我们怎么逃出这种地方?”
这种话,换做以前,赵易肯定不会问的。他虽然有理性,又是个能屈能伸的真男人,但是男子汉的自大心理觉得不允许他一点都不思考直接问出这种“怎么逃命”的话。他现在的语气多少有点向纪盈示弱的成分,换句话说,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没话找话。
突然,纪盈眼眸一动,食指抵唇,朝着他比量了个“嘘”的动作。不一会儿,从洞外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先生,血养珠的颜色又在变淡……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凄凄切切的,要哭不哭的,让人觉得委屈又心酸。
纪盈朝着赵易招了招手,示意他从洞壁上的小孔缝隙往外看。赵易看见了一个穿着厚厚毛呢大衣的女孩儿,年纪不算大,跟纪盈差不多,皮肤白皙,头发染了褐色,大波浪卷披散在肩头,时尚又漂亮。
看了一会儿,他又望向纪盈,在油灯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见了纪盈朝他做的口型:“白瓷珠。”
他又朝着孔望了过去,心里念着:这个就是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白瓷珠,明明正好年华,却要成为白家的牺牲品。
他倾身靠近纪盈,头朝她的脸颊靠了过去。赵易忽然的举动,吓得纪盈一动不敢动,她只感觉他的唇贴近她的耳边,暖热的气息打进她的耳朵里,赵易轻微的声音也传了进来:“纪盈,我想问,我们这在洞里,又是点灯又是偷看的,难道就不会被发现吗?”
这个忽然变换的话题让纪盈愣了愣,她明明是让赵易去看白瓷珠的,他怎么就忽然换了问题来问她呢?她也学着赵易的样子,贴近他的耳朵,故意使坏的朝他的耳朵里吹气,吹得赵易心痒痒了好一会儿,靠着强大的定力压了下去。他听见纪盈说:“是白瓷珠让我们藏在这里的。”
赵易这下子懵了,白瓷珠,怎么又和她扯上了?
见赵易发愣的表情,纪盈心情大好,她把他拉到石洞内部,小声解释:“算是巧合吧,白瓷珠是想用你我代替她进行血祭,我正巧找地方藏身,就跟着她进来了。”她手指比量着外面的方向:“邹航峰是帮助白瓷珠杀人血祭的咒术师,肯定知道白瓷珠的小计谋,大概知道被白瓷珠搭救的是你我,所以我们不用太刻意藏身。”
赵易一个头两个大,他不明所以的看着纪盈,眉头锁的比任何时候都紧。明明她的话,他都能听明白,可是,怎么就是不能理解呢?邹航峰不是一直要杀他们俩吗?现在被知道了他们二人的藏身之地,为什么纪盈还能淡定自若?
果不其然,邹航峰的声音传了进来,不大不小,像是刻意说给赵易和纪盈听的:“你带进来的那两个人,不适合做血祭。”
“可是,先生,你不是说过,那个姑娘相较于与李晓婷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赵斐羽,是更适合做血祭的人吗?”白瓷珠急了,她记得赵斐羽被救走时,先生明明说过这样的话。
“确实是更适合,但是,无法驾驭。你看到了我的那些蛇的下场吧,都是喝了她的血。”
白瓷珠瞪大眼睛,想想刚才那些恐怖的景象,眉头紧皱,不说一句话。
邹航峰却走到石壁前面,朝着外面看不见的那两个孔,说:“纪盈,出来吧,你的血,我暂时不会动。你放心,你同伴的血,我也不会动,我有事情要请教你呢。”
纪盈稳住要动的赵易,朝着外面喊话:“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们暂时不想出去。”
“我想和你谈谈两个天敌的血统相容的事,你……是这两个血统结合后孩子,能在世上活了二十多年,还能将两个血统的本事都纳为己有,真是很有本事。”
“我活不活关你什么事?”
“纪盈,你已经猜出我是谁了吧?”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纪盈吼了回去,但是情绪明显的有些不安,连带着攥着赵易的那只手都毫无意识的捏紧。
邹航峰像是回忆了起了什么,他一边沉寂在自己的回忆里一边说:“如果,你的母亲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大概你现在叫父亲的人就是我了。”
他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裴惜别的时候,她像仙女落凡一样,误打误撞的落到了他的怀里。他双手抱着她,手足无措,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这么亲密的接触,他窘得满脸通红,那个姑娘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从他的怀里跳了下去,朝着他自我介绍:“我是裴惜别,你叫什么名字?”
“邹航峰。”他虽然是绥门陆家的人,但是却没有资格被冠以族姓,像一只丧家之犬,流浪街头。
裴惜别不仅人美,性格也好,温柔娴淑,他对她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可是,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当他终于有自信要向她求婚,跟她长兴厮守的时候,她却哭着说:“对不起,我们不能结婚的,我们……会生出怪物的。”
其实,他也知道的,两个相克的血统,互为天敌,如果一旦结合,生下的孩子就会有两种不相容的血,这两种血会在骨子里相互吞噬,没有人知道结果,没有人……敢去冒这个险。
他不敢,他不敢拿裴惜别的命去冒险,孕育这样怪物的母体,怎么可能平安无事?裴惜别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的。他要她活着,即使他不能看见她,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他也要她活着。
可是,后来……他远走四方的时候,裴惜别还是生下了这样一个怪物,甚至是心甘情愿,据说连生下孩子死掉的那一刻,她唇角都是挂着笑的。
是有多爱一个男人,才敢冒生命危险,去生一个注定不为世间所容的怪物。
而那个孩子,就是纪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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