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的中午，皇甫毅、郝天时、大熊和法医小常，四人一起出现在了宁城所辖的一个叫梨树川的村落之中。山村依缓山就势而落，青的瓦、灰的墙，百余座或大或小的院落高低有秩地排布着，勾画出宽窄不一的乡间小路。黄橙橙的老玉米、火红的干辣椒一串串的垂在各家的门框、窗眉两侧，在初春的阳光下，分外显眼。偶尔的几声鸡鸣与犬吠，让这个北方边陲的小村更显安静。

　　此时虽已立春，但在这北国崇山之中，依旧还是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皇甫毅几人此刻站在村口，不住地向里张望，忽的一个年轻身影从远处急急地奔了过来。

　　“队长！我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气喘吁吁说着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宁城警局的王小明。

　　“怎么样？这一段还好吗？”皇甫毅用力的拍了拍小明的后背，高兴地溢于言表。

　　“还算勉强过的去吧，就是想队长和大熊天时他们，现在队里人手少，这次要不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不会……”

　　“咱们之间不用客套，再说梨树川也是省内所辖，我们过来协助办案也是应当。”皇甫毅待小明犹如幼弟。

　　“其实，我倒是巴不得能和队长还有大家一起办案呢，还记得刚入冬那会儿，咱们在落星峪，您、大熊、天时还有阳安，咱们几个在一起多热闹，对了，阳安现下已经出国了吧？他可真了不起，还会喝洋墨水……”小明正开心的说着，忽的一撇，看见大熊和郝天时不住地向他眨眼睛，不由得慢慢闭上了嘴巴。

　　“给我们说说这里情况吧，电话里了解的不是太清楚。”皇甫毅微微垂下眼，转移了话题。

　　“哦，是这样，我们是正月初五那天接到了报案，说是梨树川的村民发生了大规模的械斗，我和三个弟兄连夜就赶了过来，进村一看，村东头那地上的积雪都染成了红色。走，我带你们去这村的甲长家，让他和您仔细说说。”

　　时间倒回到除夕夜的十天之前，宁静如往昔的梨树川的村东头出现了五位高矮不一、身背步枪的男子，为首的黑面大汉声称自己和四位兄弟是来附近山上打猎的猎户，想要借住在村子里，从兜中掏出的住宿银钱也颇为丰厚，村民中顿时有好多户都动了心。

　　要说起这梨树川，地形东西狭长，两端各有出口，南北两面皆为高山，其中南侧黑石岭的后山坡下还有一大一小两座深潭。再看川内，村中心是一座前前朝修葺的品字形大宅，但早已荒废多年，无人居住，而村中现居的百余户人家的院落基本都是围着这座大宅，依地势而建，此外村西头还立着一座早年间修建的三层“文昌阁”。僻静的山村内有两个大姓氏世代生活在这里，一脉姓田，约有六十户左右；一脉姓王，族人约有小五十户，两脉各有族长，村子里的甲长则由两脉族长轮流担任。

　　最后黑面大汉选中了村东头的老王家，给了这家的男主人王宏王老头三枚银元，便带着四个兄弟在王家的东厢房内住了下来。王宏家原有一子两女，大儿子在范家镇做工，早已落地安家，大女儿前些年则嫁去了旺水镇，而据称出落得最为漂亮水灵的幺女则在一年多前，被许配给了宁城一富户。如今王家只剩王宏和他的老伴刘氏，夫妻二人住在四间大青瓦的土房子里。

　　黑脸大汉自称姓雷，他估计是相中了老王家人口少，简单清净，这才痛快的付了钱。这下可乐坏了房东王老头，只见他笑的见牙不见眼，在村子里人前人后的好一阵炫耀。

　　梨树川现在的甲长姓田，大名单字一个“毅”，是个年过五十、高高壮壮的庄稼汉子，微黑的面皮，一双不大的小眼睛总是滴溜溜的转着，说起话来很是有板有眼。他正向皇甫毅几人介绍着村子的大体情况，还有前些日村子里发生的一些事。

　　“村中发生械斗的主要起因是什么？”皇甫毅坐在田甲长家异常宽敞明亮的堂屋内，直截了当的问道。

　　“咳，这个咋说呢。”田甲长手里攥着个黄铜的烟袋锅，却并没有要抽的意思，“大年初三那天晌午，王家的几个晚辈到王宏王老哥家拜年，按老理儿说早年间都不兴初三拜年，大年初三早上是要贴‘赤口’的，要不这一天里易生口角是非，可是到如今也没啥人信这个了，可是我们村子这些年太邪性，有些事还是信的好……哎哟，俺这又说哪去了，长官们别见怪。”

　　皇甫毅仔细的听着，并未插言。

　　田甲长看看在场众人的脸色，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继续道：“这几个人刚一进屋，就哭爹喊妈的狼叫着跑了出来，其中一个叫王小二的是王宏老哥的堂侄，直接就跑来了俺家，俺当时正在歇午觉，听他那么一说，赶紧下地穿鞋，就跟着他去了老王家，哎呦，一进屋，不看还好，这一看啊，太惨了……”

　　正月初三的下午，天色微微的有些阴沉，凄冷的北风时不时地搅扰一下这座边陲小村，田甲长随着王小二一路紧走慢跑的来到了王宏王老头家的院门前，此时院门口正站着几个脸色煞白，哆里哆嗦的村民，田甲长用眼睛一扫便知都是王宏的子侄晚辈。顾不上多言，田甲长推开虚掩的栅栏门，直奔正房，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刺鼻血腥味。

　　穿过外屋的厨房，挑起里屋厚重的棉门帘，饶是田甲长心里已做好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倒吸了好几口的冷气，只见门口处王宏的老伴刘氏俯身栽倒在地，后背上一片鲜血淋漓，田甲长连忙往一边收了收脚，壮着胆子，再往屋内的炕上看去，老王头此刻正斜歪在炕桌里侧的土炕上，田甲长暗自咽了几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绕过了刘氏，向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土炕上此刻是一片殷红的血泊，而王老头正仰面朝天的躺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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