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可有目击者？”皇甫毅冷言问道。

　　“目啥者……”田甲长哈着腰，一脸尴尬的谄笑。

　　“就是当时有没有其他人在老王家，看到凶手是谁了吗？”郝天时边说边皱眉。

　　“有，有，就是因为有人看到了，这才让村民们打了起来。”田甲长微微叹了口气，“我赶到后在里面看了两眼，心下就知道这王哥王嫂算是交代了，就赶紧退了出来，打算去报官，可我刚一走到门口，正巧撞上了打东厢房出来的雷老大，我就问他知不知道正房屋里头出的事？他把大脑袋一晃，说不知道，我一寻思，就又问那之前有没有听到啥响动？这时候跟在他身后的一个高个后生说他听见了，而且还看见过一个人从那屋里跑了出去。”

　　“什么人？”皇甫毅忙追问道。

　　“这个……”田甲长微微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了，“说是一个高个大胖子。”

　　“长官，没错，就是那个叫雷二的住客亲口向俺们大伙说的，说是他见过一个高个大胖子急匆匆的从王叔那屋跑了出去，那人额头正中上还长着一颗黄豆粒儿大小的黑痦子，俺一听心里就有了底，那人的长相分明就是俺村的田栓子，对了，那雷二还说田栓子从那屋冲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此刻王家的东厢房里，五六个王姓族人正围着皇甫毅，七嘴八舌的说着。

　　“那五个外乡人不是借住在老王家的东厢房吗？现下他们人呢？”皇甫毅的心头划过一丝莫名的寒意。

　　“跑了！”一个身材瘦削，自称叫王小二的年轻人大声说道，“当天下晌，太阳刚往西转，他们就一起出了村，向着范家镇的方向跑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郝天时追问道。

　　“俺去村东头打酒的时候撞见他们了，俺还上去问了，问他们这是要去哪？他们说俺王叔家死了人，太晦气，他们不住了，预付的房钱他们也不要了，说着还推了俺一把，就一溜烟儿的跑出了村。”

　　“你也没拦一拦，就这么把他们放跑了？”小明疾言厉色的问道。

　　“长官，俺哪敢拦啊？！他们身上可都背着家伙，那个头、那身板儿，个个满脸横肉的，就那两句，还是俺壮着胆子问的呢！”王小二扁着嘴，很是委屈道。

　　“队长，那这五个人很有嫌疑啊，会不会是他们杀的人，而后趁乱逃走？”郝天时搓着冻的发红的双手，急急的说道。

　　“不会不会，那个雷老二说了是田栓子干的，他亲眼瞅见的。”王小二梗着脖子，连忙抢着说道。

　　“你……”小明下意识的握起了拳头，皇甫毅见状忙稍稍拉了一下他的肩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为什么就那么相信那个雷二说的话？和我说说原因。”皇甫毅轻声走到王小二近前，缓声问道。

　　“原因？这个……俺也不说清，不是，你就笨寻思呗，那五个人是外乡人，俺从来就没见过，他们之前也没来过俺们村，可他们怎么知道俺们村的田栓子长啥样？那雷老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那指定是瞅见了呗。”

　　“你能确定雷老二描述的那个跑出去的人就是你们村儿的田栓子？！”皇甫毅思索的问道。

　　“能啊！就他那熊样，别说俺们村儿了，您就走遍周围的十里八乡，都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他那个头比这位长官还要高。”王小二一指旁边站着的大熊，“而且田栓子的脑门上就有一颗豆大的黑痦子。再说俺也不是偏听偏信的那种人，不光是雷二瞧见过，俺们族里的王瞎子，他也看见了！”王小二一脸的信誓旦旦。

　　“你小子是不是皮痒痒了？找打是不是？！”小明厉声呵斥道，吓得王小二浑身哆嗦，连忙闭上了嘴。

　　皇甫毅转回身，对着小明摆了摆手，而后面向王小二，继续问道：“瞎子怎么能看见呢？你提供情况我们欢迎，可要是信口胡诌……”

　　“没有！俺没胡说，俺说的都是真的！长官，那个王瞎子他其实并不瞎，眼神好着呢，因为他平时没事就在村里给人批个八字，看个风水，偶尔也瞧个头疼脑热的小病啥的，他私底下和我说过，这扮成瞎子能显得更有道行，所以才整天翻个白眼，不过说实话，村里人都知道他是假瞎子。”

　　老王家的正房屋内，两位老者的尸体蒙着被子、整齐的并排摆在炕上，粗目惊心的大片殷红血迹遍布在土炕、炕梢卷起的被子、炕头一侧的土墙还有炕下的泥地里。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昏暗光线，皇甫毅将被子撩开，只见王老头和他妻子刘氏双眼圆睁，恨恨的盯着天棚，而在老王头的右手里，此刻还死死攥着一截浅蓝色的粗布布头。炕梢下一件破旧的灰色麻布短褂被扔在地上，上面亦染满了血迹。

　　“看这一屋子的血，凶手和这家人的愁定是不浅啊？！”大熊一边仔细的看着现场，一边自言自语道。

　　皇甫毅回头看了眼大熊，暗自心道：“这才两年，原来那个总是瞪着大圆眼、毛毛躁躁的愣头青如今也开始变得心思细巧了。”而再看看此刻站在大熊身后的郝天时，只见他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扑簌簌的直往外冒，“天时是什么都好，就是胆子有些小，不过这也难怪，他干上警察这行还不足半年，最缺乏的就是这办大案的经验。”

　　“大熊你过来，帮我把王老伯手里的布头取出来。小常你抓紧进行一下尸检，天时你去东厢房再检查一下那五个外乡人住过的房间，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是！”几人异口同声。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此刻村西头一座篱笆小院内靠东侧的土屋中，四个人正团团围坐在宽大的火炕上，炕正中放着一只四方炕桌。梨树川田甲长的老婆廉氏刚刚烧好的一大盆柴锅豆腐炖鳌花正冒着腾腾热气，鲜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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