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屏幕影像的扰动，地下丹宫动荡不宁，碎屑震落。程自远大惊，以为山体就要爆炸了。但不一会儿，四周恢复平静，剩存的几盏灯嗤嗤挣扎，重新亮起，照得洞窟景象惨然：地面到处散布沙石，天花板、四壁裂纹如蛇形如蛛网，整个洞窟似乎有点倾斜……

　　屏幕上，红色网线消失了，背景恢复为深黑色，蓝色的碎点跳跃着，很快连接成了细长的线，却是向着相反的方向延伸延伸，串成一道环形的线圈，首尾相接，无始无终。这图景和开始看到的一个样。

　　翠云盯住仪表盘，喊：“速度怎么降下来了？”

　　对讲机：“是啊，一直在降，表盘和数码窗一恢复，就在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翠云吼，声音已经嘶哑：“能量仓能量仓，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我们一直在加能，可越加越上不去，现在六百万亿焦耳，哦不，五百二十万亿……”

　　“质控仓报告，师祖粒子质量回升，现在是零点零零零零五微克……”

　　“温控仓报告，师祖粒子温度下降，现在是摄氏八千万度……”

　　“聚……聚阴司报……报告，月稍缺，阴正减，我等好受了些，咳咳咳……”

　　翠云长叹一声，瘫坐在满是碎碴的地上，木然盯着屏幕上越来越粗的蓝线，满脸怅然。其他四位也紧张默然，盯看屏幕。

　　对讲机不断报告：“减到三百万亿焦耳了……零点零三微克……摄氏三千万度……秒速十万千米……五万千米……”

　　翠云嚯的爬起，奋力扳动仪表，好像那些仪表是仇敌，需要努力制服似的，怒吼的嘴里呼出带着火星的蓝紫烟雾，一股紧张的腥味弥漫空气：“妈的，怎么就不行了？该死，真该死！饭桶！废物！垃圾！”咣咣当当！

　　又对对讲机叫：“加能加温加速减质聚阴啊，你们重新再试啊！”话音带着哭腔，两眼泛出了潮红。

　　对讲机：“不行啊道兄，我们都尽力了，刚才达到光速时，我们一瞬间完全身不由己，使不上劲……聚阴司刚刚昏厥了两个值班生，我也支撑不住了，只剩半条命，月阴太甚，削魂夺魄啊……能量仓发现一条裂痕，高能炉的裂痕，刚才到达光速时产生的，里面可是每秒十一个原子弹的当量，一旦泄漏可就……”

　　翠云打个冷战，对对讲机吁气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解释，唉……”

　　屏幕上的蓝色线段慢慢聚向一端，形成一个蓝色环状物，和刚刚进去时一样。翠云有气无力地扳了下开关，对对讲机喊：“净化仓准备，师祖要从真空管出来了。”对讲机回应：“好的，已准备。”

　　刹那间，那团蓝色圆环拖一条紫色尾光，滚出了屏幕。山体的轰鸣越来越贴近，似乎就在耳边。

　　然后，翠云神情肃穆地扳动闸阀，山壁上的大门轰然洞开，放出一股灰白炽热的气流。程自远等感觉被烫了下，赶忙扭转身，紧贴墙面，捂脸咳呛不已。

　　蓝色的圆环裹挟这热流飘出，胀大，再胀大，变成白热的人形火焰，再大大大，成了一个顶着天花板的上小中大下直，和原先一样的古怪的炉子，不过这次炉子是歪斜的，右下方似乎缺损了一块，炉身更是布满大小不一的刮痕，炉子四周雕刻的花纹边框有不少翻卷过来，显得破烂凌乱。一副遍体鳞伤的模样，靠在山壁上直喷白烟。

　　“累煞我也，痛煞我也！”炉子喘息道。

　　翠云拱手作揖，颤声说：“徒儿无能，又让师傅失望了。”

　　一旁的顺真和高军也行礼：“师祖受苦受累，都怪徒儿无能。”

　　炉子缓过气说：“不怪你们，都是为师不得要领，咳咳咳，徒儿们受累了，别灰心，刚才有一瞬间我感觉……哎，有那么一点感觉好像回到这个丹宫里，面对你们，就在……在那些奇怪的红线被我冲得左摇右晃时，感觉到的，只是那些红线太可恶了，又把我挡了回去，罩在一个欲罢不能的黑空里，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程自远心头一动，说：“那大概是盘古设的时空罩。”

　　炉子微微一怔，对着程自远眨动火光，问：“哦？你，一个凡体肉胎，是怎么知道的？”

　　程自远扭头看看李嗣英。此时李嗣英神情迷离，恍若梦游，在程自远的凝视和炉子的探问中梦醒似的打个激灵，答：“是的，这种障碍我和程君都遇到过，那该死的盘古自以为开天辟地身化万物，把持时空秩序，不让我们洞穿回去。”

　　炉子气鼓鼓叫：“盘古恶神，如此纠缠不休！我自以为不用鬼域遁空法，用空无一物的真空管，可以摆脱它的阻扰，想不到它还是钻进来搞破坏，可恶可恶，气死我也！”

　　翠云摁下一个键，刹那间山壁显出一道又长又宽的大屏幕，上面是几根波浪形曲线和坐标刻度。翠云眼睛骤亮，指点屏幕激动得嗓音发抖：

　　“师傅师傅，您看，在五分三十一秒的时候，您的速度达到峰值——秒速三十一万零五百三十八点六六千米，冲破了光速，这速度维持了五毫秒，此前此后也有多处突破光速，总时长有一点五六秒呢！”

　　“太好了！”炉子叫道，“历史性突破！我记得大概就是这时间，恍恍惚惚回到丹宫里，没错，是这样，可惜时间太短了，远不足以重回七百年前。”

　　“师傅，我们接着干！”翠云说。

　　“师祖，我们竭尽全力，再来！”顺真和高军也喊。

　　李嗣英这时也眼放精光，拱手说：“我也算上，一块干！”

　　这场景让人热血沸腾，充满豪情壮志，程自远想自己能不能掺和呢？刚要开口，炉子呼了口烟气，说：“任重道远啊，看情形还要整修加固丹炉和丹宫，挖大山体，改进各个工种环节，增强能量收聚能力，这都需要钱，唉唉，好吧，我们一齐努力，我呢还要去向太上玄元大帝报告。”

　　“师傅，带上我吧，”李嗣英激动地喊，“我有一百多年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了。”

　　炉子略感犹豫，闷声问：“那这小子怎么办？”

　　程自远心头莫名一颤——去见太上玄元？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三清道祖之一太上老君啊，写《道德经》的老子不过是他为引渡世人而幻化的第十八个化身而已。自己能跟着去见这位至高的天尊吗？想想都觉得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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