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宫里,正当山体突然轰鸣,矛龙的精魂粒子从平直蓝线变成扭曲的波形时,在场的五位都愣住,不知发生了什么。
对讲机里却传出兴奋的叫声:“报告,加速器刚才检测到光速,已达光速!”
翠云大喜,叫:“很好,再突破,突破!”接着吼:“加能,再加能!”“减质减质!”“各位加油,就差一点点了!”……
山体深处的轰鸣持续,夹杂了一种冰裂般的脆响,喀喀喀喀,洞窟再度摇晃,山壁出现了几条竖状的裂纹。此刻,屏幕上的波形上下起伏,变成一根根与山壁裂纹同向的红色条状竖线,好像无数树桩直立,把蓝色的线条切割成了无数细碎的蓝点。
这景象显然连翠云也没有见过,他惊慌地喊:“这是怎么了?加速器、净化仓、真空管、能量仓、温控仓、质控仓、聚阴司,到底什么情况?”
对讲机回应:“是光速啊,一直是光速,可奇怪,再加不上去”“能量一千万亿焦耳,冻住了,上不去也下不来”“温度一亿八千万度,也冻住了,上下不得”“质量是零啊,没变”……
“达到光速,时间就停止了,连时间都没了,当然上下不得。”程自远嘀咕一句。
翠云看看他,略显不快,却掩不住满脸的兴奋红晕。他对着对讲机继续催促加能加温减质。对讲机报告他们已经竭尽全力,可就是表盘动不了,问是不是哪里出了故障。
翠云仔细查看仪表,咕哝:“刚刚安装的新设备,怎么会出故障?你们不要找理由,快想办法冲关!我只要结果结果结果……”
程自远低声自语:“时间停止,什么办法到管道里都没用。”
这回翠云对这个说风凉话的恼恨地横了一眼。程自远暗咧舌头,后悔自己多嘴,又一想,不能唱衰人家,自己还指望超光速回到过去呢,但眼前这景象的确让人焦灼茫然,要是真没办法,自己也得不到好处。这一想心里一沉,赶紧扭头盯屏幕。
屏幕上,红色竖线的密度在增加,像一只只无形的手在上面顽皮涂鸦。蓝色的碎点越来越少,越来越小。
翠云吼:“屏幕上的波形一直在动,说明真空管有变化,时间没有停止!你们不要找理由!抓紧抓紧!”
对讲机满含委屈:“可是那些竖线不是我们这里的呀,我们也很奇怪,怎么也控制不了它。”
翠云骂:“妈的,那是来自哪里?”
“我……我们也不知道,好像有什么力量在看不见的地方阻拦啊,我们真的搞不懂那是什么!”
“继续加能加温加速减质聚阴,破除这该死的阻力!”
山体深处轰鸣再起,这一回异常明显,把山壁上的裂纹震得喀喀加大,仿佛大山无法承受痛苦,咧嘴呻吟似的。
程自远等人都猛地摇晃,难以站稳,而提前松开保险带的李嗣英咚一下撞到洞壁上,赶紧抓紧栏杆,扯回保险带系上。
灯刺啦一下,再度熄灭。屏幕上的波纹起了变化,红色竖线似乎受到冲击,向一边齐齐歪斜,而蓝点在聚集,胀大,拼命地要冲破这竖线的切割。震动山体的轰鸣和这蓝点的挣扎同步,一下一下的。
有一刻,程自远恍惚了,感觉像是置身一艘船上,正在巨浪里颠簸,那巨浪呼啸彭拜,挡在船的前方,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那是什么屏障?是谁设下的屏障?目的何在?他昏昏胀胀中想到了盘古,想到了时空秩序,想到由爱因斯坦那个公式推演出的一种悖论——
运动速度超过光速,质量为负;可质量为负,能量也是负的,除非速度也是负数;运动速度为负,运动质量就变正的了,除非静止时的质量是负数;静止时的质量是负的,运动速度超过光速,运动质量又变成正的……
天啊,这颠颠倒倒、倒倒颠颠的公式定律,整个就是自相矛盾,循环相悖的,就好像那道著名的疑问:万能的上帝能够造出一块自己搬不动的石头吗?能或者不能都构成了悖论,自我否定。相对论,俨然就是一个精心设置的圈套!
现在,真空管中的那颗粒子,矛龙的精魂,正在这个圈套的边缘,它努力冲击冲击冲击,要突破这圈套,——它能突破么?
程自远感到了一股无以名状的好奇、紧张与恐惧。周围其他四个是同样的表情,只不过李嗣英多了些兴奋的向往,翠云多了几许焦灼和烦恼。
竖状红线在摇晃,有一刻几乎要绷断,但很快又弹了回来,且越来越密集,然后变幻出横七竖八的斜线,把蓝色光点网罩其中——时空罩?程自远眼前浮现出那黑夜中发出红光的网线,笼罩天地,隔绝今昔,不可穿破……他抽出一口凉气。
屏幕里的蓝点和红线都开始跳动,影像变得杂乱。翠云急问:“怎么回事?”对讲机:“不知道啊,奇怪,师祖粒子反向运动了。”
翠云瞪大眼紧盯仪表盘,叫:“啊呀,表盘和数码窗转得太快,我看不清了,你们那里指标多少?速度?能量?质量?”
对讲机:“我们的表盘也在飞转,数码窗的数字乱翻,从来没有过啊……”
翠云解开保险带,两手在仪表箱里捣鼓,气呼呼的,简直怒不可遏,同时对着对讲机吼:“饭桶!赶快检查,处理!”顺真和高军也解开保险带,凑过去看。洞窟里一片紧张忙乱。
屏幕上的影像隐了显,显了隐,很快那些红色网线在蓝点的撞击中爆出赤红泛黄的光,山体深处轰鸣密集,洞窟震得不断发抖,咔啦咔啦,可以听出是山壁开裂的声音,空前密集而剧烈,似乎有谁在撕扯着整个洞窟。
噼噗噼噗,不断有碎石在身旁掉落,溅到身上,麻疼。咚,一声闷响,借助屏幕的光线,可见翠云摔倒,急急爬起,随着洞窟的摇晃踉跄摸到栏杆,重新系上保险带。顺真和高军干脆手脚并用爬回墙根,拉出保险带系住。
哗啷,又是什么响,一看,窟顶的灯砸下,满地碎玻璃。
大地震也没有这般动荡啊,程自远心中陡然恐惧:是不是山体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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