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丹宫里，矛龙道祖的粒子冲破了光速，令翠云激动万分，继续呼叫：“加速，再加上去……聚阴司聚阴司，控制质量啊……”
对讲机电流哧啦响，没有回应。程自远心头一紧。
蓝色斑点在挣扎，好几次把红色网线撞击得摇晃不已，轰隆隆的爆炸声伴随屏幕上的扰动，在深邃的洞窟里勾出诡异的图景。哗，一阵地动山摇，窟顶落下大片的碎石，一时间到处沙尘飞扬。
很快又是一阵摇晃，灯骤灭，四周黑黢黢，在屏幕的反光里，翠云、顺真、刘老金乃至李嗣英都面目恍惚，眼睛血红，望之可怖。
有几处蓝色光斑刺破了红色网线，连成了小线段。越来越多的蓝光冲破红线，线段在延长延长……
对讲机里传出激动的话语：“秒速二十九万九千七百九十三点一二千米，持续时间十秒！”
翠云双手捏拳，吼：“好，好！”
红色网线在不断绷断，碎裂，那是盘古的时空罩啊！每一次的断裂，都引发爆破的巨响，整个洞窟地动山摇。程自远的五脏六腑都快震错位了，胃里残存的食物直往喉管里涌，呕声连连。再看顺真和刘老金，反应也差不多，一个个胸腔起伏，喉咙紧绷的难受状。只有翠云和李嗣英没有太大反应，大概是因为他们不属于肉体凡胎吧。
饶是如此，程自远依然难抑兴奋之情，眼睛死死盯住屏幕。翠云、顺真、刘老金也都是这副模样。李嗣英更是口喘粗气，眼含泪光，喃喃道：“该死的盘古，该死的时空罩，你也有今天！”
更多的蓝光刺破了红色的时空罩，加入蓝色线段中，蓝线越来越长，不断向两边屏幕延展，山体深处的爆裂声里杂进了一种疯狂的呼号：呜啊呜啊呜啊……
红色网线断开断开断开，化一片片碎末消隐。这景象激起洞窟里激动的欢呼——
“好好！”
“漂亮！大功将成啊！”
“去死吧盘古，去死吧时空罩！”
程自远受到感染，竟也两眼潮热，浑身发抖。北大在七年前向自己招手了，荣耀、金钱、地位、美女……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在眼前，不，在过去铺展开来，霞光灿烂，锦绣夺目！心动啊！
可是，意外发生了，就在那根蓝线延伸到头顶上那方屏幕时，爆发前所未有的轰鸣，震动急剧，地歪斜了，窟顶哗啦坍塌了一角，屏幕跳闪两下，灭了。
洞窟全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埋入坟墓。伴随这个感受的，是陡然消失的轰鸣声，耳畔的嗡嗡回音也一点点减弱、消失，仿佛那些喧闹逐渐远去的脚步。
周围突然死一般寂静。
黑暗中传来嘶哑的吼骂和摔砸声。程自远赶紧打亮手机照过去，翠云正对着对讲机怒气冲冲叫：“出什么问题了？快讲！喂喂喂……”
没有回音。
翠云狂躁地敲砸对讲机，吼：“加速器、净化仓、真空管、能量仓、温控仓、质控仓、聚阴司，你们回话呀！你们死了吗？”咚咚咚……
边吼边拉操纵杆，摁键钮，忙半天毫无反应。又敲击对讲机，对讲机只答以嗤嗤电流声。
大家松开安全带，小心围拢过去。顺真、刘老金走着走着，绊了一脚，跌倒。李嗣英也闪了下身子，被程自远扶住。手机电光照去，满地碎落的山石，整个洞窟如劫后废墟。
三人两鬼聚在一块，在程自远的手机电光里查看仪表仪器等，此刻它们全都漆黑沉默，跟死了一样。屏幕全都消失不见，显出满是裂缝的斑驳山壁，窟顶塌落的地方巨石垒成了山丘，一些设备、电缆被砸得七零八落满是砂土。
翠云瞪眼望着那扇石门，叨咕：“师傅快快显灵，现在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顺真和刘老金双手合掌，念叨：“师祖师祖，您法力无边，是不是丹成而遁了？”
嚓啦，对讲机突然发出撕裂的声音，一个低沉粗厉的男声飘了出来，他在笑，笑声如虎吼狮鸣：“嗬哈哈，丹成而遁？不要妄想了！违反我的时空大律，必招致自我毁灭！”
盘古？没错，又是这家伙！程自远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你……你把我师傅怎么了？”翠云喝问。
“什么叫我把你师傅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干，我还让了他，”盘古说，“我撤掉时空罩，让他超光速穿越试试呢。”
“那是我师傅聚阴聚能，奋力穿破的！你少在这里假仁假义！”翠云骂。
顺真赶紧劝：“莫急莫急，听他说。”
盘古：“就算你师傅有能耐，那又怎么样？时空律可不止是那片网罩，它存在于宇宙万物自身，那片网罩只是用来保护你们这些异想天开、狂躁胡为的家伙的，你们穿破它或者我撤除它，都会招致灰飞烟灭！”
程自远身子一凛，只觉寒气直冲脑门——天，矛龙真的“灰飞烟灭”了吗？
“我师傅他……你把他怎么了？”翠云气吁吁问。
盘古悠悠道：“再说一遍，我没把他怎么了，是他自取灭亡的。在封闭的管道里超越光速，自己撞上自己，近三亿度的高温，四千万亿的焦耳高能，以几何倍数叠加，顷刻精魂相销，连喊一声都来不及！目前山体已经大片熔化，道观塌毁，——你们真是干了件惊天动地的事情，那家伙的精魂粒子自我相撞时，核心温度与能量差不多是我开天辟地时才有过的。”
短暂沉默。翠云的话音含了哭泣：“那些道徒呢？”
“全压在废墟了！”盘古说，“肉体凡胎难逃厄运，即便是鬼魂神灵怕也要永镇地底！唉唉，不听劝告，违我时空大律，我也没办法……”
李嗣英气鼓鼓地上前，对着对讲机吼：“盘古，你三番五次阻挠我们，是何居心？这回我师傅分明大功告成，你，你又……”
盘古大笑：“哈哈，我没有任何居心，他要是大功告成，我倒会祝贺他，让他执掌万物秩序，这神位我实在占久了，早就想退居二线，巴不得来个顶班的！”
又一阵巨响，脚下摇晃，尘烟裹着碎沙石扑面而来。大家赶紧转身，跌跌撞撞地摸到巷道，全都倒吸凉气——巷道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无法通行了。
刘老金哭道：“完了完了，我们被埋在地下三百米深处，比坟墓还深呢！”
程自远心头漫过懊悔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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