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总部惊魂
黑衣首领掉头就跑,苏朗紧追不舍。他们一前一后,在巴黎的夜幕中疾行,仿佛两只贴着水面飞行的大鸟。
弦力在他体内振荡,一波波的力量向外漫延。他劈开了空气,让狂风鼓荡起衣襟,发出尖锐的呼啸。
这家伙跑得真快。苏朗竭尽全力,只能维持十米的距离。前方是埃菲尔铁塔,整个巴黎的地标,长明的灯光勾勒出它雄伟的轮廓。首领奔到塔下,突然抓住一根钢梁,向上翻腾,好像猿猴一般敏捷。
苏朗紧紧地跟着,以类似的方式向上攀登。这让他想起了在潮东市,自己和司徒凡做过相同的事情。那是一座电视塔,没有这么高。当时的司徒凡还是个值得敬重的兄长,给了他许多有价值的建议。谁知一转眼,物是人非……
夜风吹散了苏朗的遐思。十几分钟,他们已经攀到了二百多米的位置。这里有个小平台,是供游人观景的地方,此刻寂静冷清。黑衣首领站在平台上,没有继续逃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苏朗。
苏朗跳上了平台的另一侧。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登上了这种“绝地”。难道说,他有必胜的把握?
那么就试试看。苏朗舔了舔嘴唇。
“我看到了一个选民。”黑衣首领啧啧地感叹,“真让我吃惊。”
“我也是。”苏朗盯着他,“为什么做这种事?”
“你不应该在意,东方的伙伴。这件事对你造不成什么困扰。如果你只是好奇,我会告诉你那是危险的习惯。如果你富有正义感……我会告诉你,这比好奇更糟糕。”
“我对你们的行为没兴趣。”
“你的目的是……”
“卡夫卡。在布拉格,你们干扰了我的调查。告诉我这样做的目的,你们究竟想掩盖什么?”
黑衣首领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慢慢说:“你把自己置于危险中,年轻的选民。难道你不知道,卡夫卡是个禁忌?”
我没兴趣知道。苏朗盯着他,注意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对方暂时没有出手的意思,或许幻想着和平解决。很好,我也是和平主义者。苏朗想。
“你们西方人信奉一句话,凡事都可以交易。”苏朗说,“我没有兴趣管你做什么,你就算挖了歌德的坟,我也顶多表示遗憾。现在,你的手下在我同伴的手中,你的真实面目被拍了下来,我相信欧洲选民行会一定会对此感兴趣……”
苏朗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却没发现丝毫的慌乱。到底有什么底牌,能让他如此笃定?苏朗想不明白。
“你到底想交换什么呢?”黑衣首领饶有兴趣地问。
“马克斯·勃罗德手稿,全部。尤其是记录卡夫卡下葬的那一部分。”苏朗说,“你们造成了一种证据湮灭的假象,但我相信,它还在你们手里。”
“你的要求不算过分。”黑衣首领叹了口气,“但很可惜,事关卡夫卡的全部,都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做不了主?”
“无缘无故地得罪一个选民是不明智的,这句话对你我都有效。”黑衣首领说,“你可以提出其他补偿。”
“没了。”
“很遗憾。”
他们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退让的底线——战斗无法避免。苏朗轻轻吁了口气,朝塔下扫了一眼。整个巴黎都在缩小,如同一块装饰着圣诞节彩灯的城市模型蛋糕,散发出甜美诱人的味道。
突然,他向黑衣首领冲去,当胸一拳!
黑衣首领挥拳。一次直截了当的试探。苏朗的拳头有些发麻,微微回缩。黑衣首领身体摇晃,退到平台边缘。
“你的能量弦不够强。”苏朗说,“如果就这点儿本事,我劝你直接认输。”“别得意,能量派只是我的副业。”首领把身体隐入钢梁的阴影,躲入视线之外。但苏朗知道,他就在那里。
“有什么用?”苏朗一步跃过去,挥拳直砸!
黑衣首领看着他,眼中露出讥讽。突然,他的身体好像融化了。他渗入了钢铁,完全消失。苏朗一拳砸在钢梁上,“当”的一声,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
嗡嗡嗡!
尖锐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苏朗倏然回身,发现几团黑乎乎的影子激射过来。一偏头,其中两团擦着面颊飞过。另外一团射向心脏,苏朗翻手接住。
巨大的冲力让他退了半步,掌心隐隐作痛。
苏朗摊开手,看到一枚拇指粗的铆钉,尖端闪烁着幽蓝的冷光,已经变了形。他丢掉铆钉,四下环顾。
铁塔肃然。
高空狂风呼啸,却吹不进这小小的平台。空气凝滞,危机步步紧逼,苏朗背靠一根支撑梁——它有半间屋子那么宽——死死地盯着每一个角落。
耳边传来“咯咯”的声音。苏朗骇然发现,那根支撑梁正在向中央卷曲,仿佛一个巨人伸开双手环抱过来。他用双手撑住,与那伟力相抗。突然,一根细小的金属杆从黑暗中跳起,带着尖锐的呼啸疾刺苏朗的小腹!
他一脚踢出,仿佛踢中了毒蛇的七寸。金属杆哀鸣着遁入黑暗,苏朗借势向上翻起,双脚猛踏支撑梁的上半部。
他把自己从金属的包围中拔出来,跃回平台中央。突然,“嗡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彻,仿佛一窝炸了营的马蜂。
苏朗把身体缩成一团,急速翻滚。数不清的铆钉射在他身上,又折射入黑漆漆的夜空。金属撞击的声音如同一场风暴。大约几十秒钟,平台上的部件几乎耗尽,后继乏力。
“哐啷。”
三面的护栏晃了晃。它们失去了支撑件,被自重裹挟,向深不可测的地面坠落。过了许久,才听到几声微弱的回响。
苏朗慢慢站了起来。浑身都是细小的伤口,鲜血淋漓。他盯着某处,舔了舔嘴唇:“干涉派的金属控制吗?有意思。”
狂风灌进了平台。
“东方的选民,你的战斗艺术值得称赞。”黑衣首领的声音在风中飘忽,“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我想尝试一下,和埃菲尔铁塔战斗是什么滋味。”
“如你所愿。”
脚下传来一波波的震颤,平台开始摇晃。苏朗稳稳地站立,身躯随之起伏。渐渐地,晃动剧烈起来,他不得不抓住钢梁。到了最后,整个平台发了狂,抽风一般拼命甩动,苏朗被抛向半空,全靠一只手臂固定,五指抠入金属。
“把我甩下去?我可没见过摔死的选民。”苏朗笑起来。
平台突然瘫软下去,如同一张卷曲的面饼,把苏朗裹在中央。原本光洁的平台表面,滋生出数不清的利齿。它们滚动着,旋转着,仿佛一架巨型的绞肉机。这是金属的怒吼,令人牙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彻。
苏朗奋力一蹬!
利齿刺破了他的脚掌,鲜血长流。借着这股力量,他在平台闭合的一瞬间,从另一头钻了出去。衣服的碎片和一双鞋子被愤怒的怪兽吞噬,恨恨地嚼成碎渣。
“嘣嘣嘣!”
几十根钢丝缆绳齐声崩断。每一根都有手腕粗。它们擅自离开应有的岗位,组成一方密不透风的枪阵——漫天厉啸的刺杀!
死亡是铁锈的味道。
天空布满钢索的灰影,星光黯淡,有气无力。苏朗身处半空,无处躲藏。他大吼一声,体内的能量弦陡然一振,皮肤隐隐透出鳞甲的痕迹。
龙鳞!
夜空中,一条神龙的虚像一闪而逝。
黑衣首领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
砰!
一根钢索击中前胸,苏朗把它死死抓住。他的身躯甩荡起来,仿佛狂风中的落叶。数不清的钢索劈头盖脸砸下,有的落空,有的击中了目标,沉闷的声音令人压抑。苏朗沉着而顽强,他张开双臂,把每一根击中自己的钢索死死抱住。身体旋转起来,它们被扭成一团谁也解不开的铁疙瘩。
无法动弹的钢索形成一座桥梁,苏朗踏着它,向黑衣首领藏身之地高高跃起!
“能量派的血脉专精,神秘的东方血统……”化身高塔的首领发出慨叹,“苏朗,我会记住你的名字的。”
一声巨响,两根支撑梁突然抽离,整座埃菲尔铁塔微微一颤!支撑梁化作遮天蔽日的手掌,当空压下!
“消失吧!”
苏朗大吼一声,隐藏在体内的干涉弦陡然苏醒!这是一股不可抑制的洪流,轻易地冲毁了金属世界的藩篱。两根巨梁,被一前一后洞穿。苏朗穿过它们,跃上了黑衣首领的藏身之地。
手掌按上金属,光彩流溢。
苏朗微微地喘着气,鲜血从额头淌下,染红衣襟。他不在意地抹了一把,开心得笑起来:“你输了。”
高塔沉默。
“我知道你在这里。”苏朗说,“忘了跟你说,能量派也是我的副业,咱们都是干涉派。”
“你赢了。”
黑衣首领的面孔从金属中浮现出来,然后是头颅、肩膀、四肢……他的整个身子抽离出来,胸膛上按着苏朗的手。
“好本事。”他盯着那只手,“你天生适合战斗,我没见过这样的干涉派。”
“做你该做的事。”
黑衣首领点点头,一只手按住塔身。两根支撑梁挺直了腰,上下接通,再次肩负重任。中央的空洞渐渐弥合,只是金属薄了一层。
“这没什么影响。”首领耸耸肩,“至于其他的,我无能为力。”他松开手。乱成一团的钢索垂了下来,在塔身上轻轻敲打。吃人的平台恢复了原样,光秃秃地在寒风中摇曳。
“我们来谈谈别的。”苏朗说。
“我以为已经谈过了。”
“你的意思是,宁愿死,也不会泄露秘密是吧?”
“我不觉得你会杀人。”首领耸耸肩。
“你可以试一下。”苏朗盯着他,“干吧。逃走,或者反抗,别像根木头似的戳在这儿。我的手对你毫无威胁,反正我不会杀人,不是吗?来吧,试试看!”
黑衣首领一动不动。
“你不敢。”苏朗微笑起来,“定位派的人也很少拿自己的性命去打赌。你不敢试探我的底线,因为一旦越过,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咱们最好别浪费时间。”
黑衣首领动了动嘴唇,终于开口:“我不知道你想调查什么。马克斯·勃罗德手稿没什么大不了,甚至算不上机密。它只是被牵扯到卡夫卡的事件里面,连带保密……但问题是,你没法把它剥离出来,你说服不了他们……”
“手稿你看过吗?”
“没有。”
“好,告诉我它在什么地方。”
“你不明白,那地方根本……”
“告诉我!”苏朗恶狠狠地将他抵在平台边缘。脚下是黑沉沉的大地,呼啸的夜风灌满耳廓。
“它在……”
砰!
黑衣首领的脑袋突然裂开,好像有人用重锤砸开一个西瓜,鲜血与脑浆溅了苏朗一身。
黑衣首领的尸体从两百米的高空坠落。苏朗什么也没抓住,他怔怔地看着首领的尸体消失在夜空里,就像沉入深不可测的海洋。一股腥风吹来,苏朗感到一阵恶心。
是谁?
苏朗环顾左右。埃菲尔铁塔高标独立,尽情俯视整个巴黎。这也意味着子弹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射来,毫无遮挡。
不管来自何方,至少距离一公里。这是一次完美的狙击,风速、弹道、光线、遮蔽物……所有不利因素都被射手轻而易举地征服。这是一次“不可能”的狙击,没有人能射出这样的子弹。
——但它发生了。
从铁塔上爬下来,苏朗身心俱疲。黑衣首领的尸体摔在塔基下面,血肉模糊。铁塔周边散落着许多钢架、钢梁,砸毁了两排射灯。有警笛在响。没错,这么大的动静,也该到了。
苏朗掏出手机。突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回头一瞧,居然是叶若彤。她上下打量着苏朗:“流了不少血?”
“皮外伤。”
“先离开这儿。”
铁塔的东面,是一座街心公园。两人走入矮树的影子,肖言正在这里等候。他带着一双白手套,上面有血。
“看过尸体了?”
“一枪穿颅,干净利落。尸体摔成了番茄酱,几乎没法子验伤。”肖言说,“不过我猜是巴特雷M99,点416口径。”
“有什么特殊吗?”
“没什么特殊,威力比点50小。”肖言耸耸肩,“这款枪专为加州开发,那里的法律不允许平民拥有点50以上的步枪。这是个线索,但还差得远。”
“这一枪,谁能做到?”
“我能。”叶若彤说。
苏朗知道她的意思。对于普通人,这是“不可能”的射击。只有能够预言未来的定位派选民,才能倒果为因,以既成事实为准绳,射出必中的子弹。
“又是选民……”苏朗吐了口气。欧洲的选民好像呼吸着十七世纪的空气,诡秘压抑,种种规则都成了摆设。
中国只出了个司徒凡,这里到处都是。
“苏珊呢?”他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警察来了。”叶若彤说,“她留下来处理,我们出面不合适。”
“她会过来吗?”
“一会儿。”
“线索又断了。”苏朗说,“还好,苏珊拍下了那些人的脸。以怀特先生的资源,找出他们的身份不算难。还有,我打算去一趟欧洲选民行会。”
“会长很不好说话。”叶若彤皱了皱眉。
“这件事责无旁贷。独立于行会之外的选民很危险,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
树林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苏珊提着摄像机,四下张望。叶若彤站到光亮处,朝她招了招手。
“该死的!”苏珊气鼓鼓地扔下摄像机,这玩意儿好像炸了膛的大炮,纷杂的电线裸露出来。
“怎么回事?”
“有人他妈的给了我一枪!”苏珊破口大骂,“全完了!这东西还不如老式的磁带机,一旦硬盘被毁……”
“证据完蛋了。”肖言检查了一下摄像机。
“又是枪击……”苏朗皱了皱眉,突然变了脸色,“不好,那五个黑衣人!”
“快上车!”苏珊醒悟过来。她的车就停在公园门口,一颗子弹击碎了前挡风。四个人挤上去。铁塔下的广场上停着几辆警车,一群警察在勘察现场。
“巴黎警察今天真忙。”肖言叹了口气。
红色法拉利风驰电掣,回到蒙帕纳斯公墓只用几分钟。外面停着七八辆警车,红蓝色的闪光连成一片。
苏朗推开车门,叶若彤却抓住了他的胳膊。
“不用了。”她的眼眸映着警灯的光辉,轻轻摇头:“他们都死了。”
特拉斯大厦位于巴黎市中心,与蓬皮杜艺术中心隔着一条公路遥遥相望。它们的高度也差不离,站在特拉斯大厦顶层,刚好能看到蓬皮杜艺术中心布满钢管和烟囱的怪诞屋顶。
蓬皮杜艺术中心分明像一座未完工的化工厂。风格饱受争议。落成伊始,就遭受巴黎市民猛烈的抨击。据说,它的设计者因为承受不了压力,选择从楼顶一跃而下。
当然,这是谣传。
苏朗收回视线。这里是特拉斯大厦的最高层,面前是总裁办公室。欧洲选民行会把自己伪装成一家进出口公司,买下了整整一栋楼。
他看了看叶若彤,伸手敲门。据说对方的会长很难沟通,但愿不会比那座后现代建筑更加离谱。如果是,就让他去跳楼吧。
苏朗走进办公室,一个灰白头发的中年人坐在桌子后面。看上去,他比中国区的会长年轻。也许只是表象。
“你们的预约是十分钟。”会长抬了抬手腕上的表,“我的工作很忙,请长话短说。”
苏朗皱了皱眉——他果然应该去跳楼。
“会长先生。”叶若彤说,“我以为上次的事件,能让您变得富有合作性。”
“我也以为,那件事已经达成了共识,叶小姐。”会长傲慢地说,“你要知道,这里是欧洲,我们有自己的方式。”
“欧洲的方式我见识到了。”苏朗笑起来,“今天凌晨,巴黎发生了大乱子,死了六个人,埃菲尔铁塔需要大修。对了,其中一个是选民。”
他拍出一张图稿,上面画着一个欧洲人的脸。这是那个死去的黑衣人首领,尽管没有了录像,叶若彤还是轻而易举地绘出所有人的相貌。其余五个普通人交由怀特先生调查,不久就会有结果。
“他是谁?”会长问。
“这是我想问的。”苏朗说,“我只知道他是个选民。会长先生,欧洲连续发生名人墓穴案件,他是行动负责人。但他被人打死了,定位派的手法。所以我相信,还有其他选民参与了这件事。”
“你认为是选民行会干的?”会长脸上带出好笑的神气。
“您认识他吗?”
“不,如果这个人是选民,显然没有登记在册。你知道,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会长双手交叉,很轻松地说。
不在少数?苏朗真怀疑这家伙的会长是怎么当的。
“您不觉得,这种态度未免过于不负责任吗?”叶若彤气愤地说,“一个……不,不止一个选民毫无约束地随意使用能力,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会长大笑起来,他坐直了身体,说:“尊敬的女士,这里是欧洲,任何人都享有自由。我们可不是专制的国家。”
这家伙真讨厌!叶若彤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皱眉说:“您的意思是,不打算对这些人采取行动了?”
“他们的行为不算出格。都是黑色幽默,尽管有些过分。你瞧,他们没有在世人面前展现灵异,没有违背‘沉默守则’,也没有杀戮普通人。我们有什么理由插手?”
“没有杀戮普通人?”苏朗冷笑起来,“那五个黑衣人算白死了?”
“显然,他们是同一个组织。那是内部事务,不属于平民。”
“很好!”苏朗再也不想多说一个字。
“会长先生!”叶若彤做着最后的努力,“你可以不管这件事!但司徒凡的事情,我想您已经得到汇报,他轻而易举杀死了……”
“抱歉。”会长指了指手表,打断她的话,“时间到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三弦选民?这值得重视,但仅此而已。我们已经有了对策。”
“我们走!”叶若彤还想再说,却被苏朗拉住,转身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大门在身后关闭。苏朗凝视着窗外的蓬皮杜艺术中心,恶毒地想象这位会长大人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坠落——头下脚上?托马斯全旋?转体三百六十度?他的心很乱,旧惑未解,新惑又生。
“你在想什么?”叶若彤问。
“这个会长不对头。”苏朗说,“他的态度确实可恶。但我觉得,故意的成分居多。他想把我们气走。”
“他在隐瞒什么?”
“不知道,也许……”苏朗突然想到,自己忘了询问“甲虫”的事情。其实不用问,那只能让对方的态度更恶劣一些。
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直到上了电梯,苏朗依旧心神不属。选民行会……卡夫卡……名人墓穴……司徒凡……这些词汇在脑袋里盘旋。他顿时想起了肖言的话:这也许只是一件事。
对,它们也许……苏朗似乎抓到了什么,却没法勾勒出整体形貌。他焦躁地挪动身体,突然发现,叶若彤的脸色变得苍白。
她抓住苏朗的手,如同塞过来一枚冰凉的陶瓷。“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楼。叶若彤死死地盯着门外,嘴唇颤抖。
“怎么了?”苏朗问。
“不……不知道……”叶若彤的牙齿在打架,“有一种预感……非常恐怖……”
电梯门左右分开。
苏朗什么也没看到。他护着叶若彤,小心翼翼地走出来。什么也没有,一层大厅风平浪静。苏朗松了口气,却突然听到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叶若彤的脸色越加苍白。她望了苏朗一眼,慢慢从腰间拔出手枪。苏朗循着声音,轻手轻脚地向大厅东南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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