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吞噬怪
哧。
地面变得滑腻起来。黏稠的猩红,是血。它沾在脚底,拉着丝。大理石地面吸饱了这种颜色,灰白的纹理泛着诡异的红,仿佛一块块刚刚切片的牛排。
苏朗舔了舔嘴唇。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扭曲的尸体,胸前无一例外地都被掏开了一个血洞。干涸的血渍结成黑褐色的痂,仿佛老树上的陈年木瘤。只有一具尸体还在淌血,不肯瞑目的双眼凝固着恐惧。这是一个青年,苏朗认识。前几天,他们还在小巷里有过一次电光石火的交锋。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叶若彤脑中一片空白,反复轰响着那个名字。
“司——徒——凡!”苏朗绷紧了每一根神经。他甚至用一只手按上了《理想国》。这本特殊的书籍就像蓄电池,缓慢储存弦力,必要时可做雷霆一击,爆发出数倍于平日的力量。
但他没有找到目标。
“楼上!”叶若彤咬着嘴唇,“他上去了!”
苏朗看了叶若彤一眼,女孩儿摇摇头。无需言语,他们靠眼神完成交流。苏朗不想让叶若彤涉足险境,却遭到拒绝。
留下也许更危险。苏朗说服了自己。他点点头,把叶若彤护在身后。楼梯上也有血,斑斑驳驳。踏着血路,他们拾阶而上。
二楼传来了一阵惊呼。接着,巨大的爆炸音几乎震破耳膜。狂风把楼梯间的木门掀飞,整个儿拍在对面的墙壁上,撞得粉碎。
木屑划过苏朗的脸,他浑然不觉,快步跑上去,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欧洲汉子正在向后跌倒,胸前破开一个大洞。
一个体形匀称的东方男子佝偻着身子,手中攥着一团血糊糊的东西。他舔了舔嘴角,一口吞下去。
苏朗几乎吐出来。
是司徒凡……不是司徒凡……没错,对面这个男子长着一张司徒凡的脸。但在苏朗记忆中,无论是和蔼温煦还是冷厉偏执,任何一面的司徒凡都无法同这张沾满血肉、诡异狰狞的面孔对应。
眼前这个男子,简直不能称作一个人。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司徒凡慢慢扭过身,和苏朗对视。这是一双毫无人类感情的眼睛。苏朗感觉,自己在面对一只专吃腐肉的乌鸦。
一声疯狂的大吼从背后响起。一把阔剑突然穿透了司徒凡的心窝!暗红色的血顺着剑锋滴落。阔剑用力一搅,司徒凡的胸腔整个儿破碎,白森森的胸骨外翻,好像一张血盆大口。半截身子歪斜着,只靠一点血肉的悬挂,似乎随时会折断下来。
叶若彤捂住嘴巴,阻止了一声呼之欲出的尖叫。
阔剑被拔出,一个红头发的中年男人把司徒凡一脚踢开。司徒凡彻底断成两截,内脏和血液扑满地面。
中年男人瞪着苏朗,沾血的剑锋指过来。叶若彤连忙叫起来:“住手!是我们!”对方看了片刻,垂下阔剑。剑身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空气里。
“我们上次见过。”中年人沉声说。
“是的,在小巷里。我没想到……”
“没想到他会来这里送死?”他红色的头发摇晃着,好像一团火焰在燃烧,“你说得对,他确实是个疯子!有实力的疯子!居然能杀掉布莱尔……”
他蹲下去,抱住那个被开膛破肚的死者。尸体的心脏被掏空,眼球向外突出。中年人拂过他的眼皮,用深沉的语调悼念:“我的兄弟,祝你回归天国。主会护佑着你,荣耀的天使为你打开天国的大门……”
突然,叶若彤用手枪对准他的头颅,扣动扳机!
中年人反应极快,手一扬,一把阔剑凭空产生。“砰”的一声,火花四射。他怒吼一声,被冲击力推了一个跟头。
倏然,一个黑影扑了上来!钢钩一般的手掌划过中年人原本站立的地方,如果不是恰好跌开,这一下会抓破他的脑袋!
居然是司徒凡!
刚刚被砍成两段的司徒凡,居然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还险些要了中年人的命他的脑袋向后仰起,似乎挨了一拳。他有些疑惑地摸摸脑门,抠下一颗子弹。
是刚才叶若彤射击,被阔剑弹飞的弹丸。
中年人一跃而起,阔剑顺势劈下,砍掉了司徒凡的手臂。伤口没有血,肌肉泛着白,好像在福尔马林中浸泡过许久。
“怪物!”他挥剑横扫。司徒凡像猫鼬一样打了个滚儿,然后嘶吼着跳上了高窗,蹲在那里向下凝视。苏朗注意到,他手臂的断口上有无数肉芽钻出,疯狂生长,转眼形成一条新的手臂。
——过程让人恶心。
“臭狗屎,你真让人恶心!”中年人骂出了苏朗的心声。他把阔剑拖在地上,标准的防御姿态。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叶若彤的枪口对准司徒凡,迟迟无法扣动扳机。几秒钟的工夫,四百三十七个关乎未来的片段已经预演,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获胜。没用,都没用,眼前的恶魔不可战胜。她垂下枪口,大口地喘着气,头痛欲裂。
“快逃!”她嘶哑着声音说。
“你们走!”中年人发出一声吼叫。突然,他的身边浮现出四柄利剑,仿佛有看不见的手臂执掌它们。中年人高高跃起,连同手中紧握的阔剑,向着司徒凡撞去。
司徒凡张大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一跃而下,扑进刀锋丛林。剑刃砍中了他,仿佛在劈砍一团腐肉。两条手臂掉落下来,只连着一丝丝白腻的肉筋。凭着这些肉筋的连结,手臂就像线控飞弹,居然贴着地面兜上来,抓向中年人的胸腹!
砰!
叶若彤的手枪喷出火焰。子弹击中司徒凡的脑袋,把身体撞向一边。一条手臂失了准,在中年人胸前划开一道血口。另外一只,则被冲上去的苏朗死死抓住。
手臂冰冷滑腻,苏朗好像攥住一条刚刚出水的鳗鱼。他强忍住胃里的翻腾,陡然发动干涉弦——规则:消失。
手臂迅速枯萎下去,消散在空气中。司徒凡滚落在地,浑身的伤口迅速愈合,两条手臂也在转瞬间重生——“消失”依旧百试百灵,但并无作用。
他歪着脑袋,用毫无生气的目光盯着苏朗。
眼前的三个敌人,只有苏朗才算得上威胁。司徒凡眯起眼睛,低头舔舐着手肘。突然四肢发力,大猫一样高高跃起。
他撞破窗子,消失了。
中年人追过去,把头伸向窗外。什么也没看到。他转过身,朝苏朗和叶若彤点点头:“你们救了我一命。认识一下,我叫汉尼拔。”
“刚才为什么不逃?”叶若彤问。
“选民有一条原则:‘定位派的话永远是对的。如果你完全听从,那就是你的错误。’”汉尼拔说,“我没有逃避的理由。”
“这家伙很危险。”苏朗备感忧虑,“我想象不出用什么法子来对付。他简直就是漫画里的不死怪物,切成碎块也能重生……”
突然,叶若彤的脸色变了。她大叫起来:“他没走!他……他去了上一层!”
两个男人冲上了楼梯。汉尼拔一剑劈开闭合的木门,冲进第三层。司徒凡的身影一闪即逝,口中叼着一颗热气腾腾的心脏。他身后,倒着一名身穿西服裙的金发美女,双眼已经失去了光泽。
“莉亚!”汉尼拔发出一声愤怒的大吼。
苏朗扑过去,但司徒凡毫不留恋,迅速蹿上四楼。汉尼拔抱住女人的身体,几乎咬碎了牙齿。
苏朗跟在司徒凡身后。上面几层已经得到了警示,严阵以待。才从楼梯间冲出,一团炽烈的蓝炎喷射过来。隔着七八米,热浪就把苏朗烤得透不过气,衣服冒出了白烟。
司徒凡首当其冲。他浑身包裹在火焰里,吱吱作响。皮肤变成焦炭,一块块肌肉剥落下来,露出赤红的筋络。他好像一头剥了皮的猴子,上蹿下跳。满身都是滋生的肉芽,缠绕盘结,形成新的组织。
“当心!这家伙杀不死!”汉尼拔也冲了上来,在后面大叫。
司徒凡冲破了火焰,和那名选民短兵相接。这还是一个女人,比之前死去的莉亚年纪稍长,三十多岁。她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一边后退,一边再次召唤出更加猛烈的蓝火。
司徒凡化作一团火球,在地上翻滚起来。女人松了口气。陡然,一根细长的触手从火焰中钻出,刺向女人的心窝!汉尼拔掷出一把利剑,将触手切成两截。触手尖端失去了准头,钻入女人肩头,鲜血喷薄而出!
女人咒骂着跌倒。司徒凡发出一声声诡异的尖叫,带着火焰逃窜。苏朗他们追上了五楼,但司徒凡没有停留,继续向上冲。在一众选民的围堵之下,他径直奔向顶层的西侧,那间胡桃木门的会长办公室。
“一切都结束了。”汉尼拔扛着阔剑,注视着慌不择路的司徒凡。他浑身赤裸,拖出一路血与灰炭的痕迹。一部分肌肉已经重生,还有一部分仍在生长,好像无数条虫子在探头探脑,疯狂舞动。
突然,司徒凡停了下来。他四肢着地,仰着头,死死地盯着那扇木门。木门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让他感到饥渴,也让他感到一种巨大的威胁。
司徒凡犹豫片刻,食欲战胜了警惕。他高高跃起,向着大门猛扑过去!
轰!木门突然粉碎,巨大的力量将坚实的木料震成齑粉!司徒凡被这力量笼罩,痛苦得大声嘶吼。他在经受一场凌迟。皮肤剥落、肌肉崩坏、筋络松弛。身体的每个地方都在极其迅速地分解。转眼间,司徒凡只剩一堆嶙峋的骨架。
会长厌恶地皱了皱眉:“东方的选民为什么会有这种恶心的东西?”
听到这话,苏朗如同吞了一只苍蝇,说不出的别扭。他冷着脸说:“你应该明白,他运用的不是弦力,并不具备选民资格。”
“他总归是东方人。”
“如果你认为希特勒那个矮疯子能代表欧洲的话,我就同意你的说法。”苏朗耸耸肩,“对了,罗马还出过尼禄那种精神病患者。”
会长盯着他。苏朗毫不退让地与之对视。是的,他杀死自己不过举手之劳,但苏朗根本不在乎:你了解东方多少?傲慢的蠢货!
“东方人总是大言不惭。”会长哼了一声,目光转向旁人。汉尼拔沉郁地说:“死了五个人,伤者不计。我们的损失很严重——确切地说,这是自选民行会成立以来,前所未有的重创。”
“愿他们在天国安息。”会长点点头。这时,他看到脚下的那摊肉泥,它们正在蠕动,肉芽密密麻麻地织补着,但一时半刻无法恢复。
会长蹲下去,以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观察。
“它正在重生。”汉尼拔说,“先生,我们应该立刻消灭它。或许能用火焰,只要超过它的修复速度……”
“为什么要毁掉它?”会长说,“多么神奇的东西!我们应该加以利用,它会是前所未有的发现!”
“会长阁下!”汉尼拔吃惊地看着他,“难道你昏了头?我们都知道,这东西究竟有多危险!”
“恐惧让你吓破了胆。”会长冷冷地说,“我的汉尼拔,你拥有一个媲美古代战神的名字,却没有一颗与之相应的心!选民不是庸庸碌碌的普罗大众,我们的职责是发现世界的真相!记住!危险与机遇,永远是命运的双生子。”
汉尼拔愣在那儿,找不出反驳的话,但他本能地抗拒着会长的命令。会长的视线绕过他,说:“我需要一个可以囚禁怪物的笼子……不,应该是保险柜。不要留一点儿空隙,这东西见缝就钻。”
一个老者走过来,脸上挂着谦卑的笑:“也许您需要二十年后的科技。一只特殊的玻璃柜,它比现在已知的任何金属都要坚硬。”
这是一位“投影派”选民,“无中生有”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一般来说,这样的选民颇受尊重。
——但他不同。
在场的选民都不自觉皱了皱鼻子,向后退开,仿佛老者身上有什么特殊的臭味。老者干笑几声,突然双手一扬,半空中浮现出一个透明的长方体。
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苏朗发现,这……居然是一个水晶棺材?
“扶棺之主!”汉尼拔低骂一声。
苏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一个只会投影棺材的马屁精!”汉尼拔没好气地解释:“只要是棺材,没有他弄不出来的。木头的、铜的、铁的、塑料的……有的还带着臭味……我打赌,他上辈子是个盗墓贼!这家伙只会给别人带来厄运!”
“不仅如此!”一个不认识的选民凑过来,似乎一提到这个老头,他们永远有共同的话题:“他还热衷于参加各种葬礼,最喜欢替别人抬棺材——扶棺之主!上帝作证,再没有比这个名字更适合他的了!”
不管怎么说,会长对这具棺材——不,应该说是“特殊玻璃柜”——非常满意。他用手检验了一下硬度,玻璃发出清脆的回响。
“很结实。”他点点头。
地上的血肉继续生长着。这么一会儿,已经变成很大一摊。它们向着骨架爬行,一点一点地附着。估计再过几分钟,一个新的“司徒凡”就能重新站起来。
会长琢磨了一下,考虑是不是需要再来一拳。突然,那摊血肉居然弹跳起来,就像一只硕大的变形虫,扑向他的面孔!
会长猝不及防,他大吼一声,无形的力量轰然激发。整座大楼晃动了一下,楼板破开一个大洞,血肉、会长,还有那具棺材全都掉到了下一层。
突袭没有成功。那摊血肉完全被轰碎了,连同白森森的骨架一齐粉身碎骨。会长双脚踏上地面,却被随之而来的棺材砸中了脑袋。他倒下去,鲜血汩汩地涌出。
“我的天!”选民们惊慌失措。他们蜂拥着奔到下一层,不过十几秒的工夫,会长已经从晕厥中醒来。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然后发现,所有选民的眼神惊恐万状。
“你们……”突然,他感到耳朵一阵钻心的疼。他伸手揪住了什么,一团黏糊糊的血肉。还有一半断在耳朵里,拼命向里钻。
他大叫一声,倒在地上。会长的头壳开始蠕动,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啃咬。“砰”的一声,脑袋整个爆开。
会长的身体迅速崩解成一摊血肉,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形从血肉中站起来,仰天嘶吼,庆祝自己的新生。
他转过脸。蠕动的面庞凝固下来。是司徒凡,也有点像会长。他成了一个两人特征的混血男子,脸上露出餍足的表情。
他吐出舌头,向目瞪口呆的人群嘶嘶示威,然后纵身跳出五楼的窗子。
消失了。
叶若彤看到了一切。血腥的场面一路摧残着她的神经,当司徒凡化作一摊肉泥时,她开始忍不住呕吐。到了现在,面对更加恶心的场景,她反而麻木了。
司徒凡真的走了。预言这样说。她转过身,却没能找到苏朗的身影。他在什么地方?叶若彤求助于预言,却惊异地发现,苏朗不知什么时候奔上了顶层。
她犹豫了一下,追了上去。
苏朗冲进了会长办公室。
从情理上,他当然知道这种行为不可取。但这是个机会,错过就不再回来。那个会长糟糕的为人也帮了大忙,这让苏朗毫无心理障碍。
苏朗相信,会长隐藏着许多秘密。他早就看到,办公室里有一只保险柜。此刻,他就站在保险柜旁边。
保险柜发出幽蓝的冷光。苏朗敲了敲,居然没什么回声。他没找到锁孔,没找到任何可以开启的迹象。这不是当今的技术,也许又是一名“投影派”选民的作品,来自多少年后的未来。
但这毫无意义。
苏朗把手按上柜顶——干涉弦发动:“消失”。保险柜扭曲了一下,整个儿失去了踪影。原本放在里面的东西在半空中惊愕地停滞,然后“哗啦”一声散落满地。
他从没搞清“消失”的真实面目。也许和体积有关,也许关乎重量。一天前,苏朗没能让巴黎人目瞪口呆——埃菲尔铁塔还在,只是腐蚀了两个大洞。
而现在,保险箱却没了影。就像他五岁前的那场事故,父母彻底地消失了。
苏朗迅速翻检起来,把一切看上去像是文件的东西塞进口袋。做完这一切,他转过头,发现叶若彤就站在走廊的电梯边。
“你得快些。”叶若彤用手挡住电梯门,不让它合拢。“十五秒钟后,会有人过来。”
“现在走!”
他们上了电梯,下降到四层。然后沿着楼梯向上走,重新回到会长死亡的现场。汉尼拔看到他们,问:“怎么样?”
“没追上。”苏朗说。
“追上也没用。”汉尼拔说,“会长是七弦选民,连他都死在怪物手里……我们无能为力。苏朗,要注意安全。那怪物似乎对你还有点忌惮,这是选民的福音。”
“我会的。”
叶若彤看着他。她发现,苏朗一点儿也没脸红。
这是一间无人知晓的密室。
空气阴冷,充满霉味。没有温度调节,没有循环装置,没有电灯——没有任何现代化设施。主人似乎故意维持中古气氛,用一排烛台充当照明。烛光跃动,阴影在墙壁上张牙舞爪。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影矗立在光线不及的角落,用恶狠狠的目光盯住对面。
司徒凡垂头丧气地蹲在另一头。他偷眼看了看对方,喉咙发出一声呜咽,好像一条被主人训斥的狗。
“我以为你会比一条狗聪明——这是我的错。”黑影说,“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跑回来!你为什么不把一大票选民都引到这儿,让他们和我道一声午安?”
黑影激动起来,用力挥着手:“你什么时候能管住自己的嘴?除了吃腐肉,还是吃腐肉!对,那帮选民的心脏比大便还臭!你就是一条吃屎的狗——你连狗屎都不如!”
司徒凡不安地挪动身体,把脑袋缩进臂弯。
“你杀了他们的会长……我承认,这出乎我的意料。”黑影说,“但那个白痴活着更有价值!他只会把选民的一切慢慢送到我手中,然后把他们……”他的双手用力合拢,仿佛捏碎了一件东西。
“现在他死了!”黑影咆哮起来,“他们会选出另一个蠢货——哪怕一头驴子都比他强!我的计划因此受挫,你这个白痴!我必须加快脚步,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狂怒让他喘息起来。他扶住墙壁,稳定着摇摇欲坠的身躯。他的健康状况不容乐观,必须在死神降临之前,完成这一切……
“自称选民的混账……人类身躯上的恶性肿瘤……这些癌细胞……必须根除!”黑影喃喃自语。他看了一眼司徒凡,愤怒的情绪再次高涨。必须承认,这个疯子帮了大忙。如果没有他,那些关键性证据无法收集。但从这件事上,黑影看到了一丝不受控制的迹象,这一点绝对不能容忍。
他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想去踹司徒凡一脚。司徒凡惊恐地蜷缩在墙角,发现自己走投无路。他突然张开嘴,朝着黑影恶狠狠地嘶吼。
——类似于猫科动物的警告。
黑影吓了一跳。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片刻的兽性爆发后,司徒凡迅速回归到最初的畏缩,可怜巴巴地摇尾乞怜。但黑影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危险。他转身离开,没再多说一句话。
是该处理掉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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