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衣人
苏朗站在乱哄哄的人群中,一遍一遍地拨打电话。叶若彤为什么不接电话?他的心慢慢地沉下去。
这里是拉雪兹神父公墓。已故作家拉莫瑞变成了毛驴,大批愤怒的群众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警察在努力控制现场,效果不佳。
谢天谢地,他拨打第五遍的时候,电话总算通了。那头的叶若彤听起来很糟糕,好像刚刚哭过。
“遇到麻烦了?”苏朗问。
“你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
“我已经到巴黎了,正在公墓这边。听说了吧,那件事?”
“等我,这就过去。”那边挂了电话。
苏朗盯着手机出神。叶若彤一定遇到了麻烦,但她不肯在电话里说。看来事情小不了。自己这头也是这样,这趟欧洲之行真是一团糟……
照片的线索断了,苏朗怀疑就是那帮置换尸体的家伙干的。绕来绕去,最终还要查到他们头上。照片……卡夫卡……乔治的死……名人墓穴……这些事件在苏朗心里跳跃,却始终没法穿成一串。
苏朗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
他想到了一个脑子很好的家伙。在潮东市,刑警队长肖言曾经帮过自己的大忙。那个人能把错综复杂的线索理出头绪。
虽然有点儿冒昧,苏朗还是下意识地拨通了那个号码。然后,肖言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出来:“你好啊,最近混得怎么样?”
“你问我顺不顺利?糟糕透了。我有点事情求你帮忙……”苏朗皱了皱眉,肖言那边噪音很大,他几乎听不清。
“当然可以。但最好长话短说,这可是国际长途。”
“你怎么知道?”
“我在巴黎!你在什么地方?江州?”
“我也在巴黎!”苏朗几乎晕了,肖言来巴黎干什么?
“哇哦,真巧。”对方说,“你在哪儿?真是太吵了,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吗?”
“我在巴黎最热闹的地方!”苏朗大声说,“还有,你那边也很吵!”
“你在巴黎圣母院,我猜。但肯定没我这里人多。知道吗,我在拉雪兹神父公墓,毛驴胖得要命,真是太可爱了……”
“天!我也在这里!”苏朗捏着电话,四下环顾。他发现,在一棵矮树的下面,一个东方男子也在寻找。他拍了拍脑门,挂了电话走过去。
“真是不可思议。”对方走过来,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消瘦男人,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居然在这种地方碰面。”
“你难道还在休假?”苏朗疑惑,“那件事已经过去四个月了,你被开除了吗?”
“我辞职了。”肖言说,“换个环境,眼光就会大不一样,我现在感觉非常棒。喏——”他递过了一张名片。苏朗看了看,印刷有点粗糙,写着“黎明侦探事务所”的字样。
“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给你八折。”
“名字糟透了。”苏朗说。
肖言大笑起来。他瞅了瞅一旁,问:“你不是一个人?”
“这是苏珊。”苏朗差点儿把她忘了。他把两人相互介绍了一下,肖言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混血女郎,然后小声问:“你跟叶若彤……”
“她马上来。”
人群突然发出海浪一样的声音,三个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个子男人正率领大家冲击警察方阵。警察节节败退,人们发出过节一样的欢呼。
“离这里远一点儿吧。”苏珊露出厌恶的神情,“这些人永远都是一个样。”他们向外走出几十米,总算清静了很多。
“对这事儿你怎么看?”苏朗问。
“巴黎人发财了。我敢打赌,这些日子申请入境的游客比什么时候都多。我要是财政部长,保管乐得在钞票上打滚。”
“我想你不是认真的。”苏珊盯着他。
“你的中文真不错,哪里人?”
“巴黎。”
“哦,抱歉。”
肖言摊了摊手,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从犯罪学的角度看,谁受益最大,谁就最有可能是罪犯。你看,我刚才也不完全是胡说八道——但很多时候,利益并不是摆在表面上的。这伙人也许想证明什么,也许想掩盖什么……谁知道呢?”
“你等于什么也没说。”苏珊说。
“谨慎是我的优点,女士。”他掏出一袋饼干——是看不明白的法国牌子——津津有味地嚼起来。
苏朗琢磨着肖言的话,有些东西对他有启发。这时,他看到叶若彤穿过人群,向这边走过来。她的眼中还残留着惊恐。
“嗨!又见面了。”肖言率先打起了招呼。
叶若彤十分吃惊,却因此高兴了一些。她勉强笑了笑:“真巧。没想到你也在巴黎,来度假吗?”
“算是吧。”肖言掏出名片递过去,“你是七五折。”
“出了什么事?”苏朗问。
“去那边说。”叶若彤扫了苏珊一眼,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同时向肖言招了招手。肖言虽然不是选民,但参与过对抗司徒凡的战斗,这件事应该让他知道。
“你的脸色很差。”苏朗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司徒凡了!”
“你没事吧?”“他不是死了吗!”苏朗和肖言同时惊呼出来,内容却截然不同。苏朗解释说:“司徒凡好像没死,我们来巴黎就为了这个。小彤,你接着说。”
“我看见他了……”叶若彤低声重复。接着,她把遭遇司徒凡的经过复述了一遍,苏朗和肖言听着,脸上渐渐浮现出惊骇的神情。
阳光洒在肩头,他们却感到浑身发冷。
潮东市的事件才过去四个月,司徒凡的形象在脑海中依旧清晰:中等身材,穿白色西服,和蔼可亲——当然那是表象,实质上他力量强大,心思缜密,偏执得可怕……但不管怎么说,他绝不是疯子。
然而叶若彤却明白地告诉他们:那个人不但死而复生,还变成了吃人狂魔。这怎么可能?
“你们不相信?”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苏朗思索着,“会不会他撞坏了脑子?或者是……”
“带我去看看尸体。”肖言突然说。
他们回到那条小巷。尸体仍在,但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两个欧洲人蹲在尸体旁,正在仔细检查。
“离这儿远一点儿!不关你们的事!”其中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站起来,恶狠狠地威胁。
“你不像警察。”苏朗走过去。
“别说我没警告你!”年轻人突然伸出手,抓向苏朗的脖子。苏朗露出惊讶的神色,挥手挡开。两条手臂撞在一起,发出“砰砰”的闷响。
他们各自退了一步。
“选民?”年轻人愕然。
尸体旁边,那个红头发的中年人抬起头。他的目光落在叶若彤脸上,慢慢地站起身:“叶小姐?我在总部见过你,今天上午。”
他们是欧洲选民行会的人!这件事情惊动了他们?
“死的人是……”叶若彤露出惊讶的神情。
中年人的目光扫过他们,最终定格在叶若彤脸上,他问:“叶小姐,我记得,你们这次行动是两个人。”
叶若彤点点头,她对苏珊说:“抱歉,有些事不知道为好。”
苏珊耸耸肩,转身向小巷外走去。但肖言没动,中年人看着叶若彤,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
“我很清楚,‘沉默守则’不容挑战。”叶若彤说,“但凡事都有例外,他是选民的‘朋友’。”
对于选民来说,“朋友”这个词汇有特殊的含义。“沉默守则”让选民讳莫如深,但离开了普通人,他们寸步难行。有必要让一些可靠的人知道部分真相,这就是“朋友”。
“只要你能负责。”中年人点点头,说,“死的确实是选民,能量三弦,杀死他不太容易。”
“我看看尸体。”肖言说。
那个年轻人变了脸色,“即便你是‘朋友’,也……”中年人摆摆手。年轻人悻悻地闭上嘴巴。
肖言走上去,仔细地观察尸体。胸口部分碎得血肉模糊,死者的心脏不见了,内脏也被搅得一塌糊涂。死者的眼睛睁得很大,死不瞑目。周围看不到搏斗的痕迹。
“有两种可能。”肖言说,“熟人,或者实力远远超出的人。”
“熟人太不可能。”年轻人说,“我怀疑你究竟知道多少——能量派的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样坚不可摧。”
“那么就是后者。”
“不可能!”年轻人激动地说,“谁能做得到?”
“很好。”肖言站起身,用纸巾擦了擦手,“说说你的推断?”
“我不知道!”年轻人大声地叫嚷。他看到这个东方人露出微笑,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掐死。
“行了。”中年人瞥了他一眼,对叶若彤说,“叶小姐,你‘看’到了什么?”
叶若彤手中的《理想国》放射着光芒。这本书是选民的身份证明,也是储存弦力的工具。她调用着里面的力量,通过预言逐步还原当时的场景。
她睁开眼,说:“我看到一个黑影扑下来,只是一击。”
“是谁?”
“那张照片里的人,你们知道。”
“该死!”年轻人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又是那个东方人!你们的选民行会到底在做什么?居然把一个疯子放到欧洲来?”
“我们尽了最大努力。”叶若彤说,“但你们的会长似乎很有把握。你应该清楚。”
中年人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说:“我马上汇报这件事,相信他会重新评估那个人的危险性。”
“有结果联系我,你们有我的号码。”叶若彤说。
“走吧。”苏朗终于开了腔。他朝那两个欧洲选民点点头,转身走出小巷。苏珊百无聊赖地靠在一棵树下。
“结束了吗?”她问。
“去圣路易庄园。”他说。
夜色渐浓,圣路易庄园的石头别墅灯火通明。人工小湖倒映着灯影,波光绮丽,恍若幻境。
因为他们的到来,怀特先生修改了雷打不动的入睡时间,这让管家心生不满。他们在客厅谈了很久,苏朗把自己在布拉格的遭遇讲了一遍。
“乔治死了,那栋老屋变成了一堆木炭。事后我找了很久,除了一身黑灰,什么也没得到。总而言之,线索断了。真糟糕。”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真糟糕……”怀特先生喃喃地重复着。
“它不该这样。”苏朗毫不客气地说,“怀特先生,如果您能够开诚布公,这件事本该有更好的结果。最起码,我不会这样措手不及。”
苏珊不安地挪动身体。她飞速看了怀特先生一眼,出乎意料,那位威严的老人并没有动怒。
“你说卡夫卡的事?显而易见,你都知道。”
“我相信您知道得更多——如果还想让我继续调查下去的话。”苏朗说。
怀特先生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说:“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卡夫卡的事情到此为止。说句实话,为了他的名誉,我并不避讳这种不光彩的手段——也许会更过分。但我清楚,现在不是讳疾忌医的时候,中国有句话:‘勇士敢于切断自己中毒的手臂’……”
“壮士断腕。”苏朗说。
“是的,我必须具备这样的勇气。”怀特先生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后面居然藏着一只扁平的银酒壶。他轻轻呷了一口,“高度杜松子酒,这就是我的‘勇气’。管家先生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发狂。”
怀特先生脸上泛出一丝潮红,慢慢地开了腔:“这件事始于1973年,那时我已经到了巴黎,手中拥有了一个稳定的媒体王国。你知道,很难有事情能瞒过记者,他们无孔不入……我第一时间知道了卡夫卡的事……我当时怒火万丈,同时也非常恐惧——如果被民众知道了,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苏朗点点头。
“那时还不像现在,民众大多处于愚昧、极易被蒙蔽的状态——其实现在也差不离。我竭尽所能,利用自己微薄的影响力,试图压制这件事情。幸好,布拉格是我的老家,我还有点儿势力……但起初并不顺利,我没办法完全控制局势。一些有办法的朋友找到我,他们要与我合作……”
他看了苏朗和叶若彤一眼,说:“你们明白我说的是谁。”
当然。苏朗点点头。答案非常明显:欧洲选民行会。
但问题是,欧洲选民行会为什么要热心于这件事?卡夫卡只是个作家,即便才华横溢,和选民行会也扯不上关系。除非……
卡夫卡是选民?
这个念头随即被苏朗抛到了九霄云外。
怀特先生继续说:“他们有很多资源,比我强大得多。但老实说,在媒体领域以及布拉格的影响力,我有一定优势。我们合作得很好,这件事被压了下来,只剩下一些传闻……这不要紧,布拉格人都爱护自己的亲人,我相信你感觉得到。遗憾的是,手稿始终没有找到,而那具‘甲虫’尸体,则被他们运走了。”
什么!苏朗身子一震,他看到叶若彤眼中同样惊讶的神色。那只“甲虫”,居然在欧洲选民行会?
苏朗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很多地方都说不通。如果选民行会对“名人变身事件”如此重视,那么为什么如今却无动于衷?还是说,他们只重视卡夫卡?就算是这样,选民行会也有理由对亵渎卡夫卡的幕后黑手予以惩罚。
“我跟他们谈过。他们似乎不感兴趣。”怀特先生闭上眼睛,述说这件事情让他很疲惫,靠烈酒支撑的精神消耗殆尽。他站起身,“这就是我掌握的全部,希望对你有所帮助。诸位,恕我告退。你们的房间,会有人安排妥当。”
怀特先生离开。苏珊也站了起来,耸耸肩说:“看来我也该走了。如果你们想逛逛夜巴黎的话,给我打电话。相信我,那会是一段令人难忘的时光。”
房间里就剩下三个人。壁炉里的火焰发出“哔哔”的声音,扭曲的影子随着火焰在墙壁上跳动。
苏朗盯着它们,怔怔地出神。
“你们相信吗?”肖言问。
“九成是真的,我有这个感觉。”叶若彤回答。
“那我也相信。”肖言点点头,“你的能力太好用了。要不要加入侦探社?我给你两成干股。”
“你怎么看?”苏朗问。
“我以为你只有一个麻烦,原来是两个。”肖言双手交叉,若有所思,“不,也许只是一个……”
“什么意思?”
“只是一种感觉。”肖言摇摇头,“先说司徒凡吧。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除了吃人,他还干了一件事。”
肖言掏出最后一块饼干,塞到了嘴巴里。他把包装袋扔进了火堆,空气里顿时充满了刺鼻的味道。
“死者穿着阿玛尼西服,料子非常棒。除了胸前有伤口,别处都很平展,这说明他死得很快。但我注意到,他的两只口袋都是皱巴巴的——明白了吗?司徒凡掏了他的口袋。他在寻找什么。也许找到了,也许没有。我倾向于前者。”
“为什么?”
“如果没找到,司徒凡肯定还会搜身,死者的衣服不会这样整洁。咱们别琢磨他在找什么,白费力气。关键是,这说明一个问题——他没有完全失去智慧。一个纯粹的疯子,干不出这种事。”
“也许只是偶然……”
“别忘了,他还抢过‘卡夫卡的遗稿’。”肖言说,“他虽然疯狂,做事却有目的。”
“你说得对。”苏朗肯定了他的说法,“但他肯定失去了部分理智。在那条小巷里,他甚至不认识叶若彤。”
肖言点点头,说:“还有一点,司徒凡的手法非常残忍,骇人听闻。但整个巴黎,并没有相关报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不奇怪。”叶若彤说,“选民行会压下了这件事。”
“不……”苏朗突然醒悟,“我明白了!没有普通人遇害,他的行动只针对选民!但是……为什么?”
“我只能知道这么多。”肖言耸耸肩。
叶若彤钦佩地看着他:“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像你才是拥有预言力量的选民,真让我惭愧。”
“快说说另外一件事!”苏朗迫不及待。
“名人变身的事情,我知道的更多一些。”肖言笑起来,“我敢打赌,幕后黑手的母语是英语。”
“为什么?”
“每个人的行为都有迹可循,就算是突发奇想,也不过是潜意识的外展。之前的不管,咱们从乔治·奥威尔说起。”肖言掰着手指计算,“他变成了缝合怪,缝合的英文是:Stitch;然后是瓦西里,兔子的英文是:hare;接着是拉莫瑞,毛驴是:Ass。咱们把首个字母拼起来——SHA……”
“这个单词……”苏朗和叶若彤都在冥思苦想。
“还没结束!”肖言站起来,走了两步,“这个词组还没结束。我猜测,应该是Shape。意思是外形,形状,样子,种类……是不是很贴切?没错,这些作家的外形和种类都变得很离谱。”
“那么下面是P?巴黎的作家里,有谁写过以P开头的动物吗?”苏朗琢磨着,“不,也不一定是巴黎……乔治·奥威尔的坟墓就在英国……”
“我认为还是巴黎。”叶若彤说,“不是预言,是直觉。”
他们看向肖言。肖言正站在壁炉旁边,盯着那团跳跃的火焰出神。他慢慢地说:“是巴黎。”
“为什么?”
“因为近。”
他转过身,看到两人怪异的表情,耸耸肩说:“还有别的选择吗?如果我告诉你,有一个作家符合条件,但是他在印度南部……你们打算怎么做?”
“好吧,我同意巴黎。”苏朗苦笑。
“你已经有答案了吧?”叶若彤问。
“有一个作家,他葬在蒙帕纳斯公墓,他写过一种动物——”肖言缓缓说,“Penguin,企鹅。”
蒙帕纳斯公墓。
和拉雪兹神父公墓相比,这里要安静许多。月光下,树影在起伏的地面上舞动,仿佛一群张牙舞爪的精怪在欢聚。
墓园的北侧,是已故作家奥特加斯的坟墓。一座白色大理石墓碑雕琢成冰块的模样,上面镌刻着他的生平。奥特加斯原本是个探险家,数次前往南极孤身考察,在死亡线上几经辗转,写了一本《帝企鹅家族》的半纪实小说。
小说甫一问世,就造成了极大的轰动。从此,奥特加斯成了著名的作家,探险家的身份反而无人提及。
一群黑衣人来到墓碑前。他们朝东南方望了一眼。隔着三个街区,拉雪兹神父公墓的灯光映亮了半边天。巴黎警察在夜以继日地蹲守,枕戈达旦。
“愚蠢的家伙。”一个黑衣人冷笑起来。
“干活吧,干活吧。”有人嘟囔起来。他们娴熟地挖开坟墓,开启棺材,拖过一只布口袋。
口袋一抖,一只肥胖的企鹅掉了出来。
“这比驴子轻松多了。”拖口袋的黑衣人揉了揉肩膀。
他们开始填土,有人掏出了一枚低爆定时炸弹,准备安放在棺木上。突然,一束雪亮的灯光打了过来,照得他们睁不开眼。
“啊欧!表情刚刚好!再摆个POSE怎么样?”苏珊扛着摄像机,从树丛中钻出来。
黑衣人慌忙用手挡住了脸。光芒下,他们无所遁形。一共六个人,都是欧洲面孔。各种专业的挖掘工具扔了一地。片刻的慌乱后,一个人突然拔出手枪,目露凶光:“算你有胆子,小妞!”
苏珊怪叫一声,转身钻进树丛。黑衣人追上去,突然,一只有力的拳头砸在他的脸上。黑衣人腾空而起。
他在尘埃里打滚,满脸是血。
“开枪!”黑衣人的首领一挥手,几把手枪同时开火。火光喷射,子弹把树丛打得噼啪作响,好像暴雨骤临。枝条折断崩飞,漫天开散。
一轮弹雨洗礼,黑黝黝的树丛陷入了沉默。突然,一个身影蹿了出来,快得好像一阵风。黑衣人下意识地射击,子弹漫无目的地钻入地面。那道身影冲入人群,一名黑衣人大声惨叫,在地上翻滚起来。
“你是……”黑衣首领盯着那道身影,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一愣神的工夫,对方已经把他的手下全部缴了械,满地都是呻吟的伤者。
“我是苏朗。”对方停在他的面前,露出微笑,“请记住这个名字,你的后半生将在监狱里度过,你会想念我的。”
“我不明白……”黑衣首领皱了皱眉。
“你会明白的。如果你不想进监狱,最好同我合作。我相信,你手里一定有我感兴趣的东西。”苏朗笑了笑,倏然探身,抓向他的手臂。只要一用力,地上就会多出一个手臂折断的伤员。
黑衣首领向后闪去。同时一脚踢向苏朗的肩窝,速度快得惊人。苏朗挥手挡开,巨大的力量居然让他后退了两步。
“你!”苏朗眼中闪烁出惊异,“你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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