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骨折所赐,张杰的关节在下雨时节变得特别敏感,一变天就开始酸痛,在医院熬了一个多礼拜,医生总算放行,让他出院。
医药费张杰连问都没问,自然由别人买单。从医院搬到赵家别馆时,赵氏兄妹、谢招弟,以及曾其南都来帮忙,然而张杰本身物品不多,有的都是赵氏兄妹从家里搬来的物品。
赵家别馆距离正馆很近,大约是五分钟的脚踏车距离,走路大约十五分钟。赵琼义在别馆整理出一个实验室的范围,备齐基本器材,张杰一方面惊讶于赵家财力,一方面感谢对方的赞助。纵使赵琼义已经对他打消未来妹婿的念头,却还是很义气相挺,关于这点张杰非常感谢他。
张杰抵达别馆,除了出院当天,大伙留在别馆用餐后,张杰几乎天天关在别馆做实验,为了保持专注与实验品质,谢绝探访。赵琼义偶尔会来拜访,询问进度,招弟则天天来帮他送饭。赵玲玲为了送饭的事,和她哥大吵一架,赵琼义坚决反对赵玲玲与张杰接触,话说得很难听,要她断了那个心思。
无辜的谢招弟夹在两人中间,最后成了负责送饭的人。
张杰一天只吃两餐,早餐与晚餐,他只要开始进入状态,就不会被外在事物给分去心神,就连门铃都听不进他耳里。招弟在外头吃过几次鳖,此后学会教训,请家里的大婶把副钥匙给她,她自己开门进出送饭。
尽管这段时间谢招弟天天送饭,她却少有机会碰上张杰。
今天早上,她按照惯例给张杰送饭,自已开门进屋时,发现张杰正坐在沙发上发呆,这让她感到非常意外。
“张老师,早。”招弟向人打声招呼。
张杰反应迟钝,好像听见声音才发现她进来,向她点头致意。
谢招弟注意到张杰的手,并不是因为手腕上还缠着绷带的关系,而是张杰的手上长着一排高度约一截指头高的菌花。
“张老师!你的手!”谢招弟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脸惊恐模样。
“喔,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随着我清除菌种的频率,他们的生长速度呈倍数增长,一晚上就长这么高了。”张杰语气轻松,不以为意的模样。在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更令人烦心的事情。
谢招弟听见他的说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想起自己的家人,也是死于菌种入侵,不禁悲从中来。
“赵哥知道你的情况吗?”谢招弟询问。
张杰摇头,赵琼义来找他的时候,他都已经清理掉身上的菌种,而他也不会主动提起,所以赵琼义根本无从知道他的状况。
“难道没有根除菌花的办法吗?”
“我还在找。”张杰缓过神来,向招弟微笑,”总会有办法的。”
可这一个微笑,一点都不能让人放心,招弟眼眶一热,差点要哭了。招弟将眼泪忍回去,将手里的早餐摆到桌几上。
“赵姊托我送信。”招弟将信从口袋中拿出,交给张杰。她想起出门前,赵姊千万交代,务必亲手交给张杰,还要盯着张杰把信看完,她得把张杰看信反应如何一丝不露的记下。
“赵小姐真有心,帮我谢谢她的关心。”张杰收下信,没有拆开的意思。
谢招弟欲言又止,皱眉盯着信件。张杰安静吃起早餐,许久,才注意到招弟的异状,询问她怎么了。
“赵姊特地叮咛我,得亲眼看您把信读完。”招弟直说。
张杰一愣,沉吟一声,”这样啊──”
张杰放下手上的馒头,将信件打开,细细阅读。
招弟谨遵嘱咐,观察张杰的表情。张杰那张向来淡然的脸庞,她还真看不出个端倪,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是好是坏,他的心情如何,招弟没个准。
张杰放下信,读完信件,表情没啥波澜。他对招弟微笑,说话,”能麻烦妳帮我带句话给赵小姐吗?”
招弟用力点头。
“帮我跟她说,谢谢。”
张杰的口信,就这样。
“就这样!”赵玲玲听完招弟转述,几乎是尖叫出声。她写了整整两张的书信,换来的就只有谢谢两个字!
招弟点头,眼看赵姊气得要咬手帕泄愤,深怕遭受波及,匆匆跟赵姊说声抱歉,赶紧出门帮大婶买些日常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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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招弟骑着脚踏车前往市中心,位于火车站附近,市集也在那里,那地带是较为热闹的地方,也有书店,她想顺道去买一些文具用品。
招弟买完大婶交代的醋与糖,立刻前往书店,她只想买两样文具,圆规与生字簿。她刚到书店,正要把脚踏车停好,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她的名字。
“谢同学,谢招弟同学!”
招弟回头,居然是班长刘亦松在喊她。
刘亦松站在她身后,气喘吁吁,向她说话,”好…好巧……没想到……会遇见妳。”
“你要不要先缓一口气,再好好说话?”谢招弟看他喘成这样,索性提议让他先喘一会再说。
刘亦松出手,抓住谢招弟的手臂,边喘边说,”好……那妳等我喘完……呼呼──”
招弟皱眉,瞪着刘亦松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明明就算刘亦松不抓她,她也不会走掉。
等了一会,刘亦松好不容易喘完,发现自己竟然拉着人不放,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放手,频频向谢招弟道歉,露出不好意思的尴尬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抓妳的……”
“没关系。”招弟表现大度,原谅他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刘亦松尴尬半会,赶紧提起话题,”我听说张老师出院后搬到妳家了。”
“嗯,他现在住在赵家的别馆。”谢招地点头,回答他。有意无意地,将她家与赵家撇清关系。
“他还好吗?”刘义松进而询问。
招弟想起早上看见张杰的景象,张杰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还有手上一夜增长的菌花。最可怕的是,张杰当时的情况,看起来就像是打了一场实力极为悬殊的败仗,没了生气,了无斗志。
“谢同学?招弟!”刘亦松喊她几声,拉回她走远的心神,他担心问道,”张老师的情况很遭吗?”
“我不是很清楚他的状况,但肯定不是很好……”招弟思考一会,才回答他,她回答得很保守。就她所知,感染菌种的人不一定会死,鬼村长跟他的爪牙阿武就是最好的例子。只是痛苦与否,她并不清楚。如果张杰熬不住被菌种侵噬的痛苦,又是另外一回事。
“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刘亦松感慨。
招地微微点头,算是附和。她也希望张杰能快点好起来。
两人在书店外头站着聊了一会,招弟说明自己要去买文具,刘亦松立刻跟随,一块进去书店晃晃。刘亦松跟在招弟身后,不断介绍哪种文具品牌比较好用,招弟默不做声,最后招弟只选最便宜的文具购买。各自买齐物品,结帐后,又一前一后离开书店。
招弟要和刘亦松道别,没想到对方坚持送她一程。
送什么送,麻烦!招弟心里有怨,但碍于人情世故没好当面跟人说出口,牵着各自的脚踏车,和刘亦松走回赵家。她实在不能理解男生坚持送女生回家是基于什么样的概念,就如她不明白赵姊为何气张杰的回应只有一句谢谢。
他们经过杂货店时,刘亦松喊住笔直向前的招弟。他停在杂货店旁,和招弟招手,招弟满脸困惑,听见他说。
“我请妳吃冰。”刘亦松打开冰柜,拿出冰棍,向老板付完钱,将其中一支冰棍分给招弟。
虽然现在是冬天,天气一点也不酷热,不需要消暑,但招弟看到冰棍的瞬间,眼睛都亮了。
奢侈品啊!
刘亦松看见她比平时更晶亮的眼睛,心脏一跳一跳的,特别喜欢对方开心的模样。他带人到一旁小台阶上坐者,好好吃冰。他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小心机,他想多和招弟多相处,不想那么快回去。
招弟坐在他身边,一口一口吃着冰棍,细细品尝酸梅冰特有的酸酸甜甜又咸咸的滋味。
真好吃!
欢腾声响在他们面前炸开,不远处的孩童正在玩着陀螺,吵闹着互相战斗,看谁的陀螺转得时间最持久。招弟听着孩子们的叫喊喧哗,特别觉得熟悉亲切,在菌种还没在村中爆发前,她也曾经是他们的其中一员。
思及,心里不由得有些羡慕他们了。
“妳喜欢陀螺吗?”刘亦松好奇,发现她的注意从冰棍转移到陀螺战场去。
“还好,也不是特别喜欢。”
“喔──”然后,又死了一个话题。
倏地,招弟站起身,视线穿过玩游戏的孩子们,看向某处。刘亦松愣了一会,也跟着站起身,顺着招弟的方向望去,寻找她所注目的方向。
孩子之后是一片矮树丛,一时间他看不出其中异样。
“招弟,妳在看什么?”刘亦松盯了老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忍不住询问身旁的她。
“班长,你知道张老师他们在山上遇到的事情吗?”
“知道一点,新闻有报。”
“那你应该知道有一种会袭击人的蝴蝶吧。”
语毕,招弟伸手向前指了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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