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在了电梯里面，初步决定还是用电梯来一次整个楼层的筛选，就算这个方法不行，也好过从底层一直查向顶层，许东是这么说的：“我们可以先电梯一路查上去，如果确定不了，那么再用我们自己的脚从顶层往下查。”在这之前，刘东侠打发了一个对衣衫不整、肩扛异物的许东盘问的大厦保安，顺便通知他们，要是发现了在没有人的房间里有可疑信号的话，得请他们配合，打开门入室检查。现在他们只希望这座大楼的电梯不要太高级，上下的速度不要太快。

　　这趟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显示楼层的数字在一个一个的变高，在接近十八层时信号显示目标接近。刘东侠没有理会许东的阻止，按下了开门键，她要步行接近目标，在第一时间把作怪的电脑找出来！不知为什么，她隐约地觉得，这次的目标绝不会是像上两次那样，只是个误会。许东无可奈何地跟着她，一层一层地爬楼梯。他觉得他快累死了，到目前为止，他今天的运动量比以往一个星期的都多。

　　楼梯仿佛没完没了，好像他永远也走不完，好在第二十层终于到了，他看到了电梯出入口那里写有本层写字间的租用公司的名称，第三个就是世杰广装饰有限公司。同时天线的信号显示也空前的强烈。

　　这时候，贾延亮走出了他的隔断小屋，他的一个职员拿着刚完成的装饰效果图和一大堆的待审资料上楼来交差，他不得不尽一下广告公司老板的责任。他的坐等的客户就是杜思明，杜思明明白他的意思，装模作样皱着眉地挑剔着找毛病，好让这些员工们再多陪他们一会儿，最好是一整夜。这时楼下突然安静了下来，刚才完工待审的员工们连说带笑的声音都没了。贾延亮的心猛地一惊，他向楼下望去，只见下面屋里中间多了两个人，他的员工们都在旁边奇怪地望着他们。他直觉地感到那是警察。韩春娇、宫懿铭都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们对望了一眼，发现对方的脸都变得惨白，那么的难看。大难临头无处躲藏的感觉无比清晰。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一个员工进来了：“老板，有两个警察来了，说是查什么电脑的信号，请你去见他们。”

　　贾延亮的声音很平稳：“好，我知道了，请他们等一下。”

　　贾延亮的员工们早就都安静了，让出了中间的空地，在四周围着看这一男一女两个不速之客。刘东侠的证件和许东的天线让他们感到事情非同小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贾延亮下来了，就他一个人，没穿西服外衣，只是衬衫西裤，很随意轻松的样子，他向两个警察很随意地点点头，伸出了手：“你们好，我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事？”

　　许东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他对贾延亮的第一印象很好，贾延亮轻松自在、彬彬有礼，既是个老板又有学者的风度，这一点让他很喜欢，尤其这里充满了电脑，让他极有亲切熟悉或者是适应的感觉。可刘东侠却没忙着和这个人互致问候，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一般来说，天这么黑了，有警察突然造访，谁都应该有些诧异和惊慌的，至少也是感觉不自在，可是这个男人却一概没有这些。这有些反常。她把对那个的厅老板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这次对方有些反应了，贾延亮似乎有些困惑和迷茫，紧接着就说：“那好吧，我这里全都是电脑，也有正在上网的，就请你们查一查吧，这边来。”带着他们走向了写字间的一角，那里有两台电脑是员工们专职利用网络扩大业务的。他早有准备。

　　许东跟着他走了过去，一路上注意着天线的反应，没错，信号越来越强烈，就是这里。他在那两台电脑前坐了下来，开始检查。说实话，他觉得这次还是找错了，这里有这么多正在工作的员工，都是懂电脑的人，不可能都在违法犯罪吧？要是瞒着这些人，还要在这些人面前攻击网络，他觉得那根本就是笑话。他回头看了刘东侠一眼，发现刘东侠的神色专注又严肃，那是在提醒也是在命令他必须得全神贯注地开始工作。

　　纪强又迈出了电梯，走向主控室。和李局长谈了这一会儿后，他觉得很不舒服，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握到李局长话里的真正含义。这让他的心真的乱了起来，因为这关系到今天晚上他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处理银行里正在发生的事的这个大前提！

　　在大楼的下面，李局长让他把银行里发生的所有的事都向他汇报了一遍，他叙述得稍微笼统了些，李局长就要刨根问底地盘问起来，直到他说出所有细节。可是叙述完了，他得到的指示只是空泛得不能再空泛的要配合银行、保证明天正常开业这样的命令。这都意味着什么？在这个时刻，领导把他叫下来说了这么长的时间，决不可能是无意义的吧？

　　一定是在暗示我什么！纪强这样想着、猜着，走进了主控室。一进门就发觉气氛不对。

　　这里每个人都在呆坐着，手上没有忙着的活，而且神情也不对。他往主机那边看去，那位置上没有人，商国志没在，主机也没开。这是怎么了？他又找了一圈，发现马非、刘怡君还有黄建成这三个人也都不在。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升起，那是他多年当警察陪养成的直觉：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又错过了很多的东西！他转过身走近他的两个科员，问：“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科员小谢看了看周围说：“科长，你走后，我们在厕所里发现商国志被人打昏了，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己经叫了急救车。还有向行长，他也在那间厕所里被人推倒，头都破了，正在包扎。”

　　“厕所？”纪强瞟了一眼四周，在思考的同时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神色，发现人们都是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他淡淡地说：“给我讲讲经过。”

　　经过很简单，就是在他出去后，商国志进来了，可能是咖啡喝多了，他在开机前又出去上了趟厕所，是黄建成告诉他了位置，他自己去的。可是去了能有6、7分钟了，还不见他回来，马非就叫人去找他，结果发现商国志己经昏倒在了厕所里，脑部有被钝物重击的痕迹，看上去必须得急救了。刘怡君也倒在厕所里，他被人从后面推倒，撞破了前面的额头，流了不少的血，现在紧急包扎了一下，也在等车上医院。据他说，他是在商国志之前进的厕所，商国志进来时他正要出去，正要洗手时，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把他一把推撞到水池上，他立即痛得神智就模糊了。等他清醒后，发现商国志己经倒在了地上，行凶人不知去向。

　　纪强静静地听完，问：“你们都去了吗？”

　　两个手下都点头。

　　“好，带我去。”

　　男厕所到了。这幢大楼的建筑很合理，厕所被安排在走廊的尽头处，再往里面拐个角就到了，那里可以直接与外界通风，保持着楼里的空气清洁，而且还好找……直接走到头就是了。女厕所在另一个方向的对称点。

　　纪强有点皱眉，这个厕所相对比较独立，真要发生点什么事，外面的人还真的不好发觉，要是没有这个小拐角就会好得多。他一直不知道，那些建筑设计师们在设计图纸时，有没有在防火防震防水防电之外，还考虑过防盗没有。他是指从警察的角度出发，不光是安几个电子防盗门什么的就了事。他走进了厕所。

　　厕所的内部很普通，分为里外两个小单元，外面是洗手水池，一面整面墙的大镜子很上档次。里面是应用的洁具。小谢说：“科长，我们进来时，刘怡君就趴在这里，捂着头，还爬不起来，你看这里还有他的血。”他指着水池前的地面。的确，那里的血迹触目惊心，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对比强烈。反之在水池上，他应该被撞的地方，却没有血迹。纪强清楚，那是在猛烈而迅速的撞击下血液还没来得及迸溅出来，他就己经倒在地上了。

　　小谢带着他往里走：“科长，商国志当时就躺在这里，发现时己经彻底昏迷了。脑后部有明显地打击痕迹，他有些危险。”他指着立式洁具前的一块地面说。纪强想着那个睡眼模糊、睡意朦胧的人现终于神志不清了，不禁摇了摇头。他说：“现场进来不少人吧？”

　　小谢有些惭愧，低了头：“是，银行里的人大惊小怪的，都往里涌。我们没拦住他们。”

　　纪强哼了一声：“这里趴着他们的副行长嘛。”他又来回地看了两圈，回头问：“刘怡君现在能说话了吧？”

　　“嗯，可以了。”

　　“那好，带我去见他。”

　　贾延亮站在刘东侠的稍后边，尽量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那声音他自己都能听到。“或许这个女警察也会听到吧。”他心想。随着这种心跳，血液在他身体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奔涌着、激荡着，头脑一阵阵地发晕，他知道，自己是真的紧张了、害怕了。现在警察终于来到了他身边，正在检查着他的电脑！一切的一切就要见分晓了，可是他绝不要这样的结果！一时间，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许东熟练快速地检查着他的电脑，贾延亮直觉地感到这个人肯定是个电脑高手，而他自己则不是，他不知道那伙黑客给他安装的东西能不能把这个人瞒得过去。如果不能，他得怎么办？他现在终于清楚地知道，他失算了。

　　这不是指这件事干不得，就算他早就知道会有个种结果，他还是要干这件事的。也不是指在这之前他坚持着不退出不对，而是他一直都把今晚的事当作了电脑网络之间的冲突，根本就没有想到要调集些力量人手准备在现实世界里对抗警察，来保护自己！

　　现在一切都晚了，再也无法挽回了。他等着对方找出问题，要他解释，然后……然后怎么样？他头脑忽然变得迟钝了，用力地想着然后怎么样，可就是什么都想不出。

　　去逃跑吗？立即反抗吗？他都在心里一一否定，这都是没有意义的。他知道韩春娇、宫懿铭还有杜思明都在二楼的大玻璃窗后面向下望着，是自己不让他们出来的，或许他们现在能有个什么好主意了吧……他这样想着，感到自己的可怜和可笑，那就像是在小时候，他丢了东西总也找不着时，就总有些错觉似的希望着、梦想着在下一秒，那东西自己就会跳出来一样的不真实，不可信！

　　就在他就快要忍不住时，他听到身前的许东说：“刘东侠，来看看这个。”

　　纪强走近了与主控室在同一楼层的会议室门外。据小谢说，刘怡君就被安置在这里边小会议室的长排沙发上，他可以在那儿躺着。刘怡君坚持着不去医院，一定要守在银行，尽自己的职责。商国志己经被抬到了楼下，随时等待急救车的到来。他正要推门进去，又停了下来，他听到了马非和黄建成的声音。他回手阻止了两个手下的动作，示意静下来，偷听对破案时的警察不是罪恶。

　　他听见马非的声音又恢复了他刚来银行时的焦躁和不安，正对着黄建成在叫：“……我不管！你得再给我找！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找十个！你就是到北京去，也得给我再找到个顶用的专家！我真不懂你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一步道，去趟厕所的路能有多远？你也不跟着他！现在可好，好容易找到个商国志，就这么又废了！现在我得怎么办？！你说，我得怎么办？”纪强听得心里一阵阵发寒，这个热情干练又美貌的女人发作起来竟是这么的凶悍蛮横，真让人难以想象。黄建成这个办公室主任的日子过得真是窝囊。

　　可是奇怪的是会议室里面并没有传来黄建成的声音，他在这时候竟然沉默。

　　马非又叫了起来：“你还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去找，去找啊！看看表现在都是几点钟了，这是你们主控室的疏忽，才有现在这种事！还不快去！”

　　这时黄建成说话了，声音出奇地平静：“马行长，我承认今天这件事至始至终都是我们主控室出了错，我领导无方，你处置我吧，我现在就提出辞职。”

　　纪强大吃一惊，心想这是为什么？虽然今天是主控室出了事，主机瘫痪，但那是网络方面技术上的问题，与他这个主控室主任的领导能力无关。他怎么竟要辞职？只为了行长心急火燎时说的一些不尊重的气话吗？这不应该啊。

　　屋里的马非也明显地呆了一下，然后就更加气急败坏地吼叫了起来：“什么？你要辞职？在这种时候你要辞职？你想得美！出了事想一走了之，你小心我先免了你的职，然后上报总行，追究你的行政责任！”

　　“随便你，随便你怎么样。反正这个主控室主任的官我是不当了。”黄建成说得镇静又清楚，完全不在乎马非的反应，就像刚开始时那个被马非呼来喝去、伏首贴耳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他好像是站了起来的声音，就听他在说：“我现在就是口头辞职，这就回家，明天我会交给你个书面辞承。好了，我走了。”他的脚步声走向了门口。后面马非的声音让人发抖：“好，好！黄建成，你竟然敢这样，好，你走吧！明天我就要你后悔不及！滚吧！”随着这一声，会议室的门打开了，黄建成走了出来，看见纪强三人站在门外，也一点惊慌都没有，擦着他的身子就走了出去。

　　纪强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马非，这女人发怒时既让人害怕又让人厌恶，他转身去追黄建成：“喂，老黄，等等我。”他没理会后面马非叫他的声音，黄建成能给他的秘密肯定要比她多。不过，他现在有点没有把握，能否让这个本来好对付的人把他想知道的都告诉他。

　　贾延亮的心沉了下去，完了，这个人肯定己经发现了他的秘密，正在叫同伙来看。完了！他心里叫着，准备着破釜沉舟，决不束手待毙！可是要怎么样反抗？他一点主意也没有，在这个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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