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反倒让小鱼对我产生抵触情绪。我只是急切想探究隐藏在小鱼背后的故事,真凶、村主任、她和鲛人墓之间有何渊源,可惜用错了方法,需要自省。
“给她点时间吧。”
我在床边坐下,看着这个备受命运摧残的小生命,“真凶逃了,他一定会来找小鱼。”
不光是阮红,包括小鱼,眼底同时闪过一丝涟漪。尽管无法发声,但她可以听见以及听懂我的每一句话。我告诉她,只有把真相“说”出来,坏人的罪行才会被公布与众,还能告慰那些冤死的亡魂,她也可以洗脱自己的嫌疑。
阮红疑问,“不是找到凶手了么,还不能证明小鱼是无辜的吗?”
感性上讲我们都相信小鱼,但理性上是需要客观依据的。现在有证据证明“乞讨者”就是真凶,但人还没有抓到,杀人动机、作案经过都不明确,难保案情会不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更何况村书记和凶手来往密切,随后又遭人灭口,他是不是帮凶?还有没有其他的帮凶都是未知。
阮红又问,“你不相信她吗?”
“你觉得我会带一个杀人凶手回家吗?那我成什么了?共犯还是包庇?现在关键问题是别人愿不愿意相信她。不过,把她交给警察或许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不行。”
似乎日久生情,和小鱼有了深厚的友谊,阮红坚决反对。她也不是一厢情愿,毫无根据。我们大家都心照不宣,一直对外隐瞒实情也是出于担心。像小鱼这种罕见的基因变异性病变,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被送去做研究。
那样,她只会比现在更痛苦,生不如死。
“我强迫她,某些方面对她也是有好处的。凶手在逃,案情不明,时间越久对她越不利,这你心里应该也清楚。”
“可惜我不能代替她受罪。”
阮红善良,内心柔得像是天边的一朵棉。
她只想让小鱼今早忘记过去,好好治病,和正常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所以不忍强迫小鱼记起那些痛苦和苦难,因为,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过于残忍。
将心比心,小鱼似乎也不想阮红为难,便自行提起蜡笔,笔尖在纸上游走,勾勒出一些奇怪的线条。
在一旁耐心等候,一段时间后,一副抽象的,色彩浓烈的蜡笔画完成。
阮红拿起画纸看得入神,我绕到她背后,也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每一笔。
画的内容过于简单,只有一座房子,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想从这少之又少的信息量里找到线索有点难度。就像在玩猜谜游戏,阮红也帮我绞尽脑汁着,但因为太抽象始终无果。
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倒是看出了一些眉目,画中的这个女人十分不对劲。
阮红问我,哪里不对劲?
我指着画上歪歪扭扭的线条说,房子、男人用的都是深绿色,而且都是正方形,到了女人这就变了一个颜色,形状也成了圆形。小鱼是个病人,她的思维和我们不一样,有些东西画不出来,就只能用形状和色彩区分。有点像幼儿园里的益智游戏,找出画面里不相符的图形和颜色,那么,女人会不会是个外地人?
“亲戚走动吧?”
我点头,“也可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女。”
目光下落,小鱼已经完成了第二幅画。
这幅画颇更加怪诞,让炎热的夏日有了一丝凉意。画面由室外变成室内,两个男人中少了一个,但那个女人一直在画面中,与之前大有不同,平平的小腹高高隆起,笑脸一下变成了哭脸,旁边还画着一只鱼。
阮红通过画面进行分析,“看男人的动作八成是想杀她。”
我手指落在鼻尖上,轻轻地摩擦着,“因为她怀了孕吗?”
阮红猜想,“他们会不会是两口子?男人杀女人是因为……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我提醒,“他们应该不是一家人才对。”
阮红换了个思路,“那就是情人。”
我点点头,“不是没有可能。”
另外……
这鱼又要怎么解释?
第三幅画。
画面中的人一下多起来,很多很多。在几幅画里同时出现的这个女人,此时已经成了一个死人,悲惨地躺在这些人的脚下,身上堆了很多石头,圆圆的眼睛变成了一条内弯线,看着十分悲凉,可怜。
我一下想起那个被石头砸死的“鲛人”便不寒而栗,小鱼画中所绘应该就是这个女人。
阮红忽然提醒,“这里也画了一条鱼。”
没错。
第三幅的右下角也画着一条鱼,但与第二幅不同的是,这是一条没有鱼鳞的鱼。
什么意思?小鱼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显然智商不够用,便向阮红寻找帮助。她却频频摇起头,令人颇感无奈。
过了一会儿,阮红说,虽然不知道这鱼代表什么,但在三幅画里同时出现的女人和小鱼一定有很深的渊源,会不会是小鱼的母亲?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神情呆滞,面色惨白的小鱼,微微地点了点头。
可是……
她死了,胎儿也保不住。
阮红走进客厅,取了一样东西回来,递给我,“你把这个忘了。”
接过来,仔细看去。这是小鱼最初画的那张画,坟丘和一个怀里抱着东西的老婆婆。
瞬间醒觉,“她抱的不会是……”
感到不可思议,所以欲言又止,目光即刻落到小鱼的身上。
阮红说,“联系在一起的话应该就是小鱼。”
这么来说,小鱼是她从死人肚子里刨出来的。
在我看来这是世界上最诡异的画作,没有之一。
这时。
催命一般的手机铃声疯狂地叫起来,因为铃声音量很大,把床上的小鱼吓了一哆嗦。
阮红立即上前安抚,我手忙脚乱地接通电话,走到一旁喂了一声。
是陈思。
他在凶手居住的土坯房里发现一个封闭的房间,墙壁、棚顶贴满了车祸现场、杀人现场和解剖尸体的血腥相片。数量之多,你难以想象。不管是在哪个角度,只要一睁眼必见血肉模糊的死人。凶手要么是想借此锻炼自己的胆量,要么就是喜欢这种精神上的自我虐待与刺激。
除此陈思还发现了大量的人体器官组织,浸泡在防腐败的酸性液体中,并且在部分的器皿上发现了精斑……
我压低声音,吃惊,“精斑?这么变态?”
“他把杀人当成了乐趣。”
我问,“还有别的发现吗?”
陈思想了想,说,“有这么个事儿,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大盆大鱼,鱼鳞全被挖走,但鱼一条没吃,我怀疑鱼鳞另有用途。”
一瞬间恍然大悟。
匆匆忙忙挂了电话,带着三幅画走到窗口,在明亮的阳光中低眸深思,不言不语。见状阮红走到跟前问我,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我说,第三幅画里的鱼之所以没有鳞,是因为鳞“转移”到了女人身上,最后被村民视为“鲛人”遭石头活活打死。
凶手也是通过这样的方法,以鲛人的身份到处作案。
我回身来到床前,看着小鱼,“如果你能说话,请你告诉我,救你的人在哪?”
这些事如果是她告诉小鱼的,那么她可能是凶手之外唯一知道内幕的人。
小鱼仍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就像是听不见我说话一样。
我换了个方式问她,“如果她还活着你就点下头。”
良久。
小鱼微微扬起脸,缓慢地摇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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