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官将刚才调查的内容在脑子里梳理了一下。他觉得，尽管这个刘宏宇回答得很认真，看上去也很配合，但如果仔细想来，却并没有说什么值得参考的实际内容。刘宏宇甚至都没有提供出，那两个神秘人物的相貌特征。

　　李警官当初在警官学校学习时，老师曾经讲过，人的相貌实际是有两层含意的，五官为相，体形为貌，也就是说相为细节，貌为轮廓，而一般人即使对某人的细节叙述不出来，至少也能说出大致的体貌。

　　但是，刘宏宇却都没有。据刘宏宇说，那两个人当时都穿着很大的帆布雨衣，又一直戴着雨帽，而他又只是通过右上方的后视镜朝后面看的，所以也就什么都没看清楚，当然，也不可能看清楚。

　　刘宏宇说，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都为男性。

　　李警官认为，尽管这个叫刘宏宇的司机在回答问题时神情自若，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要将他从被怀疑的范围里，排除出来还为时尚早。李警官又向陈调度详细询问了刘宏宇的具体情况。

　　据陈调度说，刘宏宇是几月前公司向社会公开招聘司机时招进来的，在公司工作一向还可以，平时认真负责，也不太爱说话。但是，陈调度忽然有些吞吞吐吐了。

　　李警官问：“还有什么？”陈调度说：“再有的情况，就不知有用没用了。”李警官说：“你说吧，说出来才知道有用没用。”

　　陈调度说：“据别的司机议论，别看这个刘宏宇平时不言不语，其实脾气也大得很，他曾经不知为什么事，心情很不好，一拳就将自己吃饭的饭盆砸扁了，当时把旁边的司机都吓了一跳。”

　　李警官听了点点头，沉吟了一阵，又问起刘宏宇家里的情况。陈调度说：“这就不太清楚了，只听说他家里的情况好像挺惨，老婆因患尿毒症又没钱治，病死了，剩下一个上小学的女儿没人照看，平时只好放在父母那里，他父母的生活也很困难。”

　　陈调度这样说着，忽然问：“怎么，你们怀疑他吗？”

　　李警官就笑了，说，从理论上说，在问题没有搞清楚之前，所有的人都值得怀疑。

　　这时一个警员走过来，告诉李警官，公交车上勘查现场的工作已经结束。李警官点点头，说：“知道了”。然后就让人把尸体从车上抬下来，装上运尸车拉走了。

　　刘宏宇再一次听到关于这件事的消息，是第二天早晨的事。

　　第二天早晨，刘宏宇来上班时听陈调度说，在公交车上发现的那具尸体经公安机关连夜尸检，死因已基本确定。陈调度还说，刘姐说得对，这个人是被勒死的。陈调度所说的刘姐，就是那个瘦一些的清洁女工。

　　陈调度说：“据警方介绍，死者为男性，约四十多岁，身高一米七六，估计应该是从事一种坐办公室的职业，但又不像知识分子，据此分析，应该是一个机关或企业的领导于部。他显然属于他杀，很可能是被一根很细的丝状物勒死的，估计应该是铁丝或钢丝一类，而且作案手法极其残忍。从死者脖颈上被勒出的痕迹分析，凶手应该是从其身后下的手。”

　　陈调度接着说：“据警方分析，案发时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被害者正走在街上，或者正坐在什么地方，凶手走过来乘他不备，突然将这根丝状物套到他脖子上，然后两手用力一紧，就这样解决了。当时凶手一定用力很猛，以致在死者脖颈上勒出的伤痕深达颈骨，从这一点看，凶手一定是与死者有着什么深仇大恨。而且，从尸斑鉴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那一晚的九点半至十点之间，也就是说，他被那两个神秘的男人架上公共汽车时，很可能刚刚遇害。”

　　刘宏宇听了这些并没说什么。他已不想再提这件事。他觉得现在最应关心的事情就是工作，因为只有工作才直接关系到饭碗。刘宏宇曾对同事说，他现在才真正明白工作对于一个人有多么重要，如果当初他有一份现在这样的工作，他老婆也许就不会死得那样快了，只要有钱为她买药，她完全可以再多活几年。所以，他对同事说，现在只有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刘宏宇在这个早晨来到停车场，刘姐和那个胖些的清洁女工正在忙着冲车。

　　刘宏宇走过来问：“刘姐，168号车冲了吗？”

　　两个清洁女工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刘宏宇感到奇怪，他不明白两个女工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刘姐沉了一下，对刘宏宇说，168号车不脏，就不用冲了。

　　“不用…冲了？”刘宏宇越发感到奇怪。他觉得这不像是刘姐说的话。

　　但刘宏宇立刻就明白了，昨晚在这辆车上刚刚出了那样的事，两个清洁女工一定是嫌晦气，所以才不愿上这辆车。刘宏宇这样想了就觉得好笑。现在的人越来越相信这些，似乎一切事都在冥冥之中被什么人主宰着。刘宏宇却从不相信这一套，他认为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要想生活吃饭，只能依靠自己。他摇头笑了一下，只好自己去车上做卫生了。他做事还是很麻利的，而且也很爱清洁，当初在企业开车时，他的车总是最干净。

　　刘宏宇正在168号车上做卫生，忽听陈调度在下面大声喊他

　　陈调度说：“刘宏宇，你怎么跑到车上做卫生去了？不要干了！”

　　刘宏宇从车上探出头问：“什么事？”陈调度招着手说：“下来，赶快下来！”

　　刘宏宇跳下来，一边擦着手走到陈调度的面前。陈调度说：“昨天的那个李警官，又来找你了。”

　　“李警官？”刘宏宇愣了一下，“他又来找我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了解那件事。”陈调度这样说着，就推了刘宏宇一把。“快去吧，他们正在休息室里等你呢。”

　　刘宏宇来到休息室时，李警官已经等在这里，坐在他旁边的仍是昨晚做笔录的那个女警员。刘宏宇发现这个女警员很漂亮，也挺帅气，他猜想她一定是那个李警官的女朋友。

　　李警官看见刘宏宇进来，并没有起身跟他握手，只是指了一下自己眼前的一张木凳，说：“坐吧。”

　　刘宏宇看看这个李警官，感觉他的口气有些冷。

　　他没坐，只问了一句，“又有什么事？”

　　“坐下，你先坐下。”李警官又用下巴挑了一下木凳，心平气和地说。

　　“我平时开车坐怵了，还是愿意站着。”刘宏宇也故意客气地说，但口气也很冷。

　　李警官点点头，笑了一下。

　　我们今天来，是想问你几个具体的细节

　　什么细节？

　　希望你能据实回答。

　　我回答你们的，都是据实。

　　“嗯，这样最好。”李警官又点点头，与那个女警员对视一下。

　　168路公交车，那一边的终点站是梧桐街？

　　对，梧桐街。

　　昨晚从梧桐街那边发最后一班车，是几点？

　　这不用问我，你们给那边打个电话就可以知道。

　　李警官笑一下，你好像有些抵触情绪啊。

　　没有，我只是觉得问这个问题没有必要。

　　也许没有必要，但没有必要我们也要问。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们，9点5分，是正点发车。

　　到这边终点站的时间，是几点？

　　刘宏宇想说，你们可以去问陈调度，让他查一查昨天的行车时间记录就可以知道，但他喘出一口气，还是说，大概是，10点40分左右，根据规定时间，晚点将近二十分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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