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调度上车一看,那个角落里的人,这时已经歪倒在座椅上,两只手臂无力地垂下来,耷拉在座椅下面,从姿态看去显然是一具尸体。陈调度只觉浑身的汗毛立刻都竖起来。在他十几年的工作经历中,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这时几个还没下班的司机也都闻讯跑出来,撑着伞,挤在车门争相朝上看着。
陈调度毕竟是一个有经验的老调度,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先到前面的驾驶室去打开车厢灯,然后回头对车下吩咐说,都不要上来,保持现场,马上去打110报警。
警方赶来现场时,雨已经小了很多,只还有一些细细的雨丝在空气中飘浮着。
警车上的警灯威严地一闪一闪,在雨中显得格外鲜艳。接报赶来的一共是六个警察。他们训练有素,分工明确,有检査尸体的,有现场拍照的,一个年轻的警官专门负责调查询问,旁边一个女警员做着笔录。
年轻的警官姓李。李警官还是第一次单独率队破案,因此,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但从他脸上是看不出来的。他的心理素质一向很好,从在警官学校学习时,各门专业课程就都是优秀,并曾被老师预言,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警官。
李警官先听陈调度对案情做了简单的介绍,然后展开调查工作。
首先应该调查的当然是刘宏宇,因为陈调度告诉李警官,刘宏宇就是这辆出事公交车的司机,而就在刚才,也是他把这辆车开回来的。但不知为什么,陈调度却没有找到刘宏宇,调度室和休息室里都没有。
这时有别的司机告诉陈调度,刚才刘宏宇看到尸体,立刻说想呕,然后就跑到墙边弯着腰不停地吐起来,这时,他大概还在什么地方呕吐。李警官听了对陈调度说,这种生理反应是正常的,一般人看见尸体,都会不太舒服,况且这具尸体又这样难看。
这具尸体的表情的确有些难看,两只眼睛瞪得很大,嘴微微张开着,吐出一截暗红色的舌头,看上去似乎是故意冲人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李警官见一时找不到刘宏宇,就让陈调度先把那两个清洁女工叫过来。
胖女工这时已抖成一团,她告诉李警官,人确实是她先发现的,但她并不知道那是一个死人,当时她还以为他是个醉鬼,所以才过去推了推,还动手把他脸上的口罩和墨镜都给摘下来,可没想到,看见的竟然是这样一副吓人的样子。
胖女工说:“如果我知道这是一个死人,我才不会去碰他。”
李警官问:“我并没有说他是死人,你怎么就知道他死了呢?”胖女工立刻表情夸张地说:“活人?活人能是这个样子吗?”李警官点点头,就没再问下去。
接着,又把瘦女工叫过来
瘦女工的胆子显然大一些,说话也比较平静。她告诉李警官,这个人死前应该是喝了酒的。李警官感到奇怪,说为什么,连我们判断喝没喝酒都要借助仪器,你怎么就这样肯定?
瘦女工就笑了,她告诉李警官,因为她过去的丈夫也喝酒,所以她对这种味道是很熟悉的。她又说:“男人喝一点酒,喝多了酒或是喝醉了酒,这三种情况味道是不一样的,喝一点酒的气味一般闻不到,只有那种对酒精十分敏感的人,才能感觉出来,它只是一种淡淡的酒香,而喝多了酒,味就很冲了,这时酒味虽然已不太好闻,但还能勉强让人接受,一旦醉酒,那就是一身酒气了,这种气味不仅噎人,还令人作呕,简直就是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瘦女工经验丰富地说:“这个人,应该属于第二种情况。”
李警官嗯一声。他不得不佩服这个瘦女工的分析。
瘦女工又说:“还有,这个人很可能是被勒死的。”
李警官又是一愣。这显然已涉及到本案的定性问题。如果死者真是被勒死的,那么就应该是他杀。于是他问:“你怎么知道,他是被勒死的呢?”
瘦女工凄然一笑,看看李警官说:“我就是知道”
李警官的神情严肃起来:“请你,说得详细一些。”
瘦女工沉思了一下,“我丈夫,当初就是这样的表情。”
“你丈夫?你丈夫怎么回事?”
“他是上吊死的,那时他已下岗两年,除去给人家做一做思想工作又没有别的本事,每天除去喝酒就只会在家里发脾气,就这样,一天夜里喝多了,他就把自己吊在门框上了。”
李警官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好吧,你们可以回去了,后面如果有什么事,可能还会找你们。”两个女人点点头,又回头看看陈调度。陈调度也挥挥手说:“走吧,回去休息吧。”
这时有人来告诉陈调度,说刘宏宇已经找到了。陈调度连忙让人把他叫过来。
李警官叮嘱身边的女警员,说这个刘宏宇很重要,一定要做好笔录。
李警官对刘宏宇的询问很详细,而且直截了当。
姓名?
陈调度,没告诉你们
姓名?
刘宏宇。
职业?
公交车司机。
过去的职业?
在企业里开车。
哪一家企业?
已经倒闭了。
哪一家企业?
装饰……涂料公司
来公交公司多久了?
大约……几个月。
几个月?
不到,不到两个月。
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我,找个地方吐了一下。
在哪里吐的?
你,什么意思?
在哪里吐的?
车站后面,墙边。
今晚这辆车,是你开回来的?
我开回来的。
嗯,请说一下具体情况。
李警官的确训练有素,语气很威严,却又不失礼貌。刘宏宇尽管有些不满,但最后还是一一做了回答。刘宏宇也明白,他这时已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尽快将事情说清楚,才能使自己从这件案子中摆脱出来,因为有一个事实是不容否认的,车上的这具尸体,是他拉回终点站来的,因此有一些问题他也就必须回答,否则就会有重大嫌疑。
所以,他耐心地告诉这个年轻的警官,自己在跑这最后一趟车时,一路上都很正常。因为经常在这个时间跑车,所以乘坐最后一班的乘客也就大都比较面熟,他知道他们有的是从餐厅或宾馆下班的,也有的显然是去夜总会上夜班的小姐,当然,还有的则是一些跑什么生意的业务员。
刘宏宇说刚才这趟车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所以,他开车时也就没太在意身后的年厢。
李警官问:“这具尸体是什么时候上车的,怎么上的车?”
刘宏宇想了一下,说:“没太注意,我只记得是两个人将他搀上车来的,现在想不过是做搀扶的样子,而实际是将他架上来的。”但刘宏宇又说:“可是那两个人什么时候下的车,又是在哪里下的车,他就不知道了,我只记得车上除去这三个人,好像已没有别的乘客。”
李警官又问:“是否注意到那两个人说什么了?”
刘宏宇说:“他们在车上确实说了几句话,但因为外面的雨声实在太大,就没有听得太清楚,只记得其中一个说了句,这样大的雨,恐怕房子要进水了什么什么的。”
李警官立刻问:“哪里的口音?本地,还是外地?”
刘宏宇摇摇头,说:“没听出来,好像不是本地口音。”
李警官又想了想,觉得暂时没有什么再要问的,就让刘宏宇先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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