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吧”,李警官点点头,第二个问题,“那三个人是在哪一站上的车?”
这个,我记不清了。
再想一想,你应该能想起来。
不,我想不起来了。
可是有人听到,你回来后对别人说起这件事时曾提到过,这三个人是从白水桥上的车,是这样吗?而且,你还说,白水桥那站积水很多,所以这三个人是水上车的,是不是?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你的确说过。
嗯,就算我说过,这又怎么样?
李警官笑笑说:“当然不怎么样,以往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在向相关人询问事情经过时,由于紧张,或没有注意,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就把一些很重要的细节漏掉了。”
这个细节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根据这三个人上车的地点,我们也许就能找到线索。
刘宏宇嗯一声,表示明白了,然后想了想说,我回忆起来了,这三个人的确是在白水桥那站上的车,当时路边有很多积水,我怕溅到他们身上,还没敢把车靠得太近,这样一来,他们就只好蹚水过来,当时其中的一个人还嘟囔了一句,好像挺不满意。
李警官说:“你再想一想,还有什么漏掉的事情?”
刘宏宇说:“没了,想不起来了。”
李警官说:“白水桥车站是一个大站,大约有七八块站牌,也就是说,平时要有很多路公交汽车在那里停靠,你再回忆一下,当时还有没有别的乘客在那里等车?”
刘宏宇摇摇头,说:“没有”但跟着又说:“也许有,我没太注意。”
李警官说:“好吧,你再想一想,如果又想起什么请随时跟我们联系。”他说罢,跟那个做笔录的女警员交换了一下眼色,就起身告辞了。
刘宏宇上午开车,总有些心不在焉。
刘宏宇一向对自己的身体很自信。他经常对人说,他现在唯一的资本就是这副身板了,幸好身体结实,否则生活就真的没什么希望了。刘宏宇可以早班连中班,然后下中班第二天早晨再连早班,这样连轴干几天都不知疲倦。而且,他即使上午修半天车,下午也照样可以去跑车,这在一般的司机是很难做到的。
但这一次却不知为什么,他一上午开着车总感觉方向盘很沉,似乎有些转不动。关键是走神。刘宏宇有些控制不住,觉得自己总在走神。这对于公交司机来说应该是一个大忌。
于是他打开车上的收音机,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想以此来让自己提起精神。但这样一来车上的乘客又有意见了,一个不到五十岁的女人,在后面娇声娇气地嚷着说:“吵死了,能不能把收音机开得小一点呀?”刘宏宇没说话就将收音机关掉了。他开公交车时,无论什么原因,从不跟乘客吵架。
下午交班时,陈调度找到刘宏宇。
陈调度告诉刘宏宇,那个被害者的身份公安机关已经査明。
陈调度笑了一下说:“你猜怎么着,敢情真是一个企业里的领导,而且还是个专爱吃喝玩乐的领导。”陈调度接着说:“据公安机关的人说,这个人叫严吉昌,是一家生产什么颜料的公司经理,他的企业效益很差,已经赔得一塌糊涂,可他却还照样吃喝玩乐不误,而且屁股底下坐的轿车就值几十万,全企业一年的产值还不够他一个花的,所以,那家企业里的工人早就怨声载道。”
刘宏宇面无表情地说:“这就难怪了。”
陈调度说:“是啊,这一来公安机关的侦破工作也就麻烦了,据他们说,有杀死这个严吉昌动机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在他的尸体里还发现了大量的酒精,刘姐说得对,这个严吉昌在被害前肯定喝了很多酒,有人看见说,就在出事的那一晚,他曾经去了家夜总会,但不知为什么很快又出来了,好像是接电话,然后就再也没回去,大概就是在这时出的事。”
刘宏宇说:“这样看,那个电话就很重要了。”陈调度说:“公安机关已到移动公司去调查。”刘宏宇说:“是啊,现在科技这样发达,要想查一个电话并不困难。”陈调度说:“那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事了,现在,要让你去办另外一件事。”陈调度说罢,又特意强调,这可是一件不太好办的事啊。刘宏宇看看陈调度脸上的神色,问什么事。
陈调度想了一下说:“那一晚的事经公安机关这样一分析,对咱们也有些不利啊。”刘宏宇有些不明白,问:“怎么不利?”
陈调度说:“那个被害者是晚上9点30分到10点之间被害的,而他被弄上你的车,从时间推算,应该是在10点10分左右,这也就是说,他是刚死不久,而他在这时是不是真的死了呢,如果还没有完全死,也就是说,还有被抢救过来的可能,那我们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了,你说当时正在开车,并不知道这些具体情况,可是谁又能给你证明呢,如果被害者的家属这样追究咱们的责任,咱们即使到法庭上也是说不清的,咱们作为运营单位,毕竟有保证乘客生命安全的义务,这是不容否认的。”
刘宏宇立刻说:“话也不能这样说,这个叫严吉昌的人被人勒得那样重,伤痕已深达颈骨,还怎么可能再抢救过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关于这一点,公安机关应该能作证。”
陈调度摇摇头说:“如果死者家属就抓住这一点不放,也是挺难缠的。”陈调度这样一说,刘宏宇也感到有些棘手了。他问:“那该怎么办?”
“所以,我想,这件难办的事情只有让你去办。”陈调度说:“上午公安机关来过电话,说他们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所以责成咱们公交这边通知被害者的家属,我想这也是一个机会,正好可以安抚一下死者家属,不要再节外生枝,闹出别的什么事来。”刘宏宇立刻明白了,陈调度是让他去通知死者家属。
这的确是一件不太好办的事情。当年刘宏宇在企业里工作时,曾在安全科干过,那时没少处理这类事情。
记得有一次,一个年轻男工在工作时不慎失火,把自己也烧死了,刘宏宇去通知这个工人的父亲,当时那老人听了这个消息,半天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回头对瘫在床上的老伴说:“你听见了吗,咱的儿子,没啦……”那老人的声音和表情,刘宏宇至今仍记忆犹新。
所以,他知道,去送这种消息是一件很难的事。但是,刘宏宇也明白,他只能去。这件事也只有他去。
陈调度告诉刘宏宇,让他去通知的是死者的爱人,这个严吉昌的爱人是在冀东的一个县城中学里工作。这让刘宏宇有些意外。按说这个叫严吉昌的是家企业经理,而且又是在当今这样的社会,户口问题已不再是什么很大的障碍,他完全可以让她回来,利用关系为她找一份工作,当然,即使把她彻底办回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的爱人一直这样待在县城呢?刘宏宇想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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