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和妻子在陪女儿看电视时,一档有关马达加斯加黑熊的记录片引起了小家伙的注意。特别是当看到黑熊在湍急的溪流里捕捉大马哈鱼的镜头后,两周岁的女儿快乐的简直要蹦起来了。见女儿对黑熊很感兴趣,一向热衷于学前教育的妻子便不失时机的为女儿讲起了关于黑熊的一些常识。
耳边听着她们娘俩饶有兴致的“絮叨”,我的思绪也慢慢的滑出了眼前的画面,转而沉浸于那些与动物有关的往事的回忆之中。
那一年春季,是我在山上派出所工作的第二个年头。一天清晨6点左右,负责当日做早饭的杨瑞发现碗柜里没有土豆了,遂去距离派出所大约10米远的地窖取土豆。然而,仅仅隔了3分钟,杨瑞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嘴里还直嚷嚷:“快,快起来,地窖那儿有…有情况。”由于前几天林场刚失踪了一个男童,一直没有找到,因而一听到有情况,正在宿舍里睡觉的余所长二话没说,穿着大短裤、拎着五四手枪就跑了出来,而后带着我们几个民警直奔事发地点——地窖。到了地窖后,我们顺着杨瑞的指点,往的地窖里这么一瞧:嚯,感情一只肥硕的黑熊不知怎么误打误撞的扒开了地窖口,正在里面大肆啃吃我们储存的土豆、萝卜和大白菜。可能是察觉到了有人窥视,感到一丝不安的黑熊直往阴影里缩,但嘴里可还没忘了吃。
在搞清了现场状况后,虚惊一场的我们当时就气乐了,并开始七嘴八舌的挤兑杨瑞:“瞎嚷嚷啥呀,你。瞧你那蝎虎劲儿,一泡尿都让你吓没了。”大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兄弟啊,哥正做梦吃席呢,那大肘子,油汪汪的,老带劲了,我刚要动筷,可好,你嗷唠一嗓子,啥都没了。”见我们几个在一旁一个劲儿的起哄,余所长脸一板:“瞎咧咧啥,小杨做的很对嘛。这难道不是紧急情况吗,诶?你们倒是说说,咋把它弄出来,总不能让熊一直在地窖里呆着吧?”所长一说完,我们几个立码也意识到了事态的棘手:当时挖地窖时,为了利于肉或菜的保鲜防腐,我们采取的是垂直挖窖的方式,窖底距离地表大约2.5米(因为山里海拔高,地窖挖的越深越凉)。平时我们上下地窖,都是借助戳在里面的一架木梯子。可是,这个贪吃的家伙在进入地窖时,不知是毛手毛脚、还是体型超重的缘故,已经把那架梯子压了个稀巴烂,以至断绝了它和外界的唯一通道。
随后,余所长和我们几个民警盘坐在地窖口,开始商量怎么营救这个庞然大物。此间,早起遛弯或劳作的林场居民看到我们民警全聚在地窖那里,不知出了什么事,也纷纷凑过来探个究竟。俗话说:人多出诸葛。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还真就拟出了不少方案,如再安放一架梯子、往下扔一些填满草的袋子之类的,以便让熊自己爬上来。见主意有了,余所长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并立即分派民警和居民谁谁去拿梯子、谁谁去搬草袋子。一番安排之后,乘大家各自去忙的当儿,余所长忙里偷闲,赶紧回所里去穿衣服裤子——毕竟是堂堂警察,光穿条短裤实在是不雅,再说了,春寒料峭,那也冷呵。
大家伙一番忙乱过后,很快就将梯子和十七、八个草袋子拿到了现场。而后,在余所长的具体指挥下,我们几个民警和林场居民们先是将梯子放到地窖里,随即又将草袋子悉数推进地窖。在完成这些营救事项后,出于安全的考虑,余所长让大家全部撤到派出所里,以防黑熊出来后伤人。大约过了20多分钟,估摸着黑熊已经仓皇逃离了现场,大刚、杨瑞我们几个便去到地窖那查看。没曾想,那家伙居然还赖在地窖里。见有人来,黑熊显得有些躁动不安,并开始在地窖狭窄的空间里来回转圈,嘴里还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叫。一见情形有点不对,我们赶紧把余所长等人招呼了过来。在仔细观察了黑熊的举动后,一位有经验的老居民告诉我们,黑熊显然是被大家刚才善意的举动吓着了。就黑熊目前的情绪来看,它恐怕是不会主动爬上来。而且即便是上来了,也会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而攻击人。
一听这话,余所长和我们几个民警都有些不知所措。这时,林场小卖部的老翟头捅了捅余所长:“你咋不找杨大斧把呢?他是打猎的老把势,肯定有招儿啊。”听了老翟头的建议,余所长一脸踌躇、半晌无语。
按说,我们平日里和林场居民相处的非常好,要为这事去找杨大斧把,应该不是问题。可是,巧就巧在,不久前,在开展治爆缉枪行动时,派出所刚刚没收了杨大斧把私存的15发军用步枪子弹。为这事,尽管和余所长私交甚笃,但一辈子喜好摆弄枪的杨大斧把(老人是退伍老兵)还是和余所长还是拍了桌子,掰了交情。如今再去求他,很可能会吃闭门羹。
见所长有些为难,我和杨瑞遂主动请缨去找杨大斧把。一来是我俩平时和老爷子关系就不错,不至于被拒之门外,二来我俩年纪小,脸皮厚,就是被骂一顿也不在乎。长话短说,在找到杨大斧把后,一听我们的来意,老爷子二话没说,还真就来了。到了现场,在扫了一眼地窖的情况后,杨大斧把微微一笑:“不就是想让熊出来吗?这事好办,就是……”一见老爷子拉长音,我心说要坏。果不其然,杨大斧将目光投向余所长,右手一摊:“得把子弹还给我,咋样?”余所长一脸苦相:“晚了,我都上交公安局了。要不你先把熊整上来,回头我还你一倍的子弹。”“嘿,你逗我玩呢,余大头(所长的绰号),”杨大斧把眼睛一瞪,“真不还?”“不还,这是我的工作职责,谁也不能例外。”涉及原则问题,余所长向来是是寸步不让。“那好啊,你就另请高明吧。”杨大斧把也不理会周围群众的劝解,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话就走了。
话说杨大斧把拂袖而去之后,只剩下我们大眼瞪小眼,真正是一筹莫展了。此时,已是日上三竿。见此情形,余所长悄悄的把我和杨瑞叫到一边,让我们再去杨大斧把家走一趟,看看他在干啥。按照所长的授意,我们俩又去了杨大斧把位于山麓的木柯楞(一种用原木搭建的俄罗斯式住房)。这回可好,杨大斧把居然房门紧锁、不知所踪了。
“老家伙,够绝的,几十年的交情都不顾了,还真溜了。”听了我们的汇报,余所长连连顿足、悻悻不已。
既然杨大斧把晾台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主意的余所长只好从长计议,先派大刚和洪亮俩人守着地窖,其他人员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邻近中午吃饭时分,我们正闷闷不乐的在所里枯坐着,忽见大刚跑回所里,说杨大斧把又回来了,还带了一只羊和一个铁笼子。当我们赶到地窖那时,看到杨大斧把正将一只小山羊撵进铁笼子里,并用八号铁丝将笼门牢牢拧住。见余所长一头雾水的样子,杨大斧把一脸的不屑:“你准以为我撒手不管了吧?哼,黑熊是国家保护动物,再生气咱也不会拿国家法令当儿戏。你卡末(东北方言:眨眼)啥眼睛,迷糊了吧?看你就象个棒槌。”因为急于知道杨大斧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余所长并不理会杨大斧把的揶揄,只顾盯着杨大斧把的一举一动。只见杨大斧把关着小山羊的铁笼子挪到距地窖口3米左右的地方后,又在铁笼子前面放了一小盆水泡黄豆,然后便自顾自的往派出所走。走了几步,一扭头,冲不明就里的我们喊了一句:“还不走,等熊啃你们哩?”
派出所里,杨大斧把仍是一言不发,只顾低头抽旱烟。片刻,小山羊开始咩咩的叫唤,并频频撞笼子。又过了一会,小山羊的叫声开始加剧,而且还伴随着铁笼子被滚动的响声。就在这时,正凝神净听的杨大斧把以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敏捷动作冲到门口,一迭声的喊:“枪、给我枪。”见我们还有些犹疑,杨大斧把急了:“再不把熊吓走,羊就保不住了。”这时,余所长把他的手枪上上膛,塞到了杨大斧把手里。接过枪,杨大斧把甩手冲天砰砰磅磅的放了五六枪,瞬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此后,我们和杨大斧把来到地窖那,看到关着小羊的铁笼子被巨大的外力揉搓拍打的严重变形,一些小指粗的铁栏杆已出现裂隙,而那只可怜的小羊则跪缩在笼内瑟瑟发抖。不用说,我们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只是还弄不清楚熊究竟是怎么“自愿”上来的。
后来,还是余所长用他珍藏的两瓶卢州老窖,浇开了杨大斧把胸中的块垒,同时也顺便掏出了杨大斧把诱熊的秘密。原来,熊对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戒备心理,越是人多,它越要退避。正因为了解熊的这一习性,所以杨大斧把在离开现场后,专门到七公里外的姐姐家借了一只用于诱熊的羊和一个装猪崽用的铁笼子(这就是我们第二次去他家时,房门紧锁的原因)。为了让熊知道外面有美餐,他还特地在关羊的笼子前放了一小盆水泡黄豆,目的就是使小羊因吃不到食物而焦急叫唤。而对于熊而言,小羊叫声的诱惑力就如同麦当劳于儿童那样。因此,尽管心存戒意,它最终还是没能抵住美味的诱惑,利用我们先前为它搭建的“阶梯”爬出了地窖,准备饱餐一顿。倘若不是杨大斧把及时鸣抢,恐怕小羊真的就要被黑熊裹腹了。
此次地窖诱熊事件后,我们吃一堑长一智,将菜窖改在了派出所的车库内,以免再发生野生动物误闯的类似事件。同时,鉴于余所长事后又主动登门奉上了两瓶北大仓,况且派出所没收子弹也是职责所在,所以杨大斧把很快就和余所长冰释前嫌,并被所里聘为野生动物保护义务宣讲员。还有,由于惊吓过度,那只小羊被还回去后,落下了拉肚子的毛病,为此,杨大斧把挺长一段时间都没敢登姐姐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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