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杨瑞、大刚和我相约去探望已退休的余所长,顺便聊及局里利用网上追逃、一日之内连抓两逃犯的快事,令赋闲多年的余所长很是感慨,连连赞叹还是现在的高科技厉害,不象他们当年,追逃全凭人海战术,结果还往往事倍功半。不想老所长的一番感叹却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非缠着余所长讲讲他当年追逃的事儿,于是便引出了下面这则发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堪称古典式的追逃轶事。
当时,余所长刚刚被提拔为林场派出所所长,辖区内汉、蒙、达斡尔等群众杂居,其中既有林业工人,也有猎民牧民,再加上不断涌入的外来务工人员,当地治安环境十分复杂,打架斗殴、偷鸡摸狗之类的治安案件层出不穷,间或还会发生伤害甚至杀人的恶性案件,令余所长是穷于应付,叫苦不迭。也是巧了,就在余所长忙得昏天黑地的当儿,辖区内偏偏又发生了一起大案子:鄂伦春猎民海勒金酒后使性儿,持刀将邻居吴春林刺成脾破裂(属重伤),随后携一支半自动步枪潜逃。要说起这海勒金,余所长可谓是一脑门子官司:这家伙年仅20余岁,生就一手好枪法,是辖区里数一数二的好猎手,可就一样,贪杯,而且酒后必惹事生非,属典型的“酒闹”,为这儿,余所长他们没少处理海勒金,但绝没想到海勒金竟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不过,既然案子发生了,首要的还是要将在逃的海勒金缉捕到案。为此,余所长立即布置警力,在辖区内摸排关于海勒金落脚点的线索,并证实其很可能藏身于林场与毕拉河交界地带。可是,由于派出所管辖的林场及其毗邻的毕拉河等地,均属适宜种植农作物的地域,很多外来人员聚集于此,从事黄豆种植等活动,这些外来人员不仅数量大,而且居住分散,这就给一些不法分子藏匿其间提供了便利。要想依靠派出所有限的警力,对这一庞大群体进行走访摸排,不仅费时耗力,而且还极易走漏风声。鉴于此,余所长在布置警力搜集关于海勒金落脚点的线索的同时,多次到海勒金家做其父母的工作,希望他(她)们能规劝海勒金主动投案,以减轻罪责。可是,海勒金的父母却总是哭哭啼啼的一问三不知,让余所长亦无计可施。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海勒金依然杳无踪迹,余所长真是有些坐立不安了。要知道,海勒金是携枪外逃,很可能会再次犯案,并殃及无辜群众。作为负有保境安民之责的人民警察,这是余所长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于是,他再次找到海勒金父母,将一封信交给了海勒金的父母,并明确表示,不管他(她)们用什么方法,务必将此信转交到海勒金手中,这不仅是对海勒金负责,也关系到很多人的安全。
也怪了,没过几天,海勒金还真就通过父母给余所长捎来口信,说是同意余所长的条件,并约定了见面地点。
余所长讲到这儿,我们几个非常好奇,都想知道余所长那封信里到底藏着什么玄机。后经一再追问,余所长才有些赧颜的道出了实情:其实,他心明镜似的知道海勒金父母肯定知晓儿子的下落,但也肯定不会告诉自己,既然如此,他索性借海勒金父母之手,向海勒金下了一道战书(就是那封信),大意是如果海勒金还是条汉子,就别再让年迈的父母为他整日担惊受怕,不如他俩单独找一地方见面,并按鄂伦春的老规矩,进行一对一的比试,假使海勒金输了,他回来自首;倘若自己输了,从此调离派出所,不再过问追捕海勒金的事儿。
“哎呦,老所长,您这招儿可够古典的,整个一中世纪的决斗啊。”听到这儿,杨瑞忍不住打趣老所长。“去去去,别打岔,那后来呢,老所长。”我们急于知道下文,赶紧催着余所长往下讲。
时间再回溯到当年,在得知海勒金约自己在小二沟的一处偏僻的石砬子上见面后,余所长二话没说,背上一个五十斤的塑料桶、揣着两大碗,单枪匹马的就去了。到了见面处,余所长并没有见到海勒金。他知道,海勒金这是怕自己不守信用,带人来打他的埋伏,遂粗脖大嗓的喊道:“海勒金,出来吧,我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吐口唾沫砸个坑,不会言而无信的。”很快,海勒金从一处茂密的茅草后面钻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支半自动步枪。一照面,海勒金一伸大拇指:“余所长,行,有胆量,可你一个人来,就不怕我在背后打你的黑枪?”“海勒金,正因为我敬你是条敢作敢当的汉子,所以我才以这种方式约你见面,我想,你也不会让我瞧不起你吧。”余所长一番话,激的海勒金鼻翼都直扇乎:“余所长,既然你瞧得起我,没说的,你当警察,抓我天经地义,好,咱俩就比试三回,只要我输了,没二话,我跟你走。可咱比啥呢?”“比啥?”余所长一笑,“鄂伦春男人有三宝,枪、马、酒,就比这三样,咋样?”“行。”海勒金一琢磨,感觉比这三样把握还挺大,就答应了。
长话短说,第一回合,余所长和海勒金比枪法,目标是100米外的三块小石头,打中者为赢,至于枪嘛,就用海勒金的那支半自动步枪。结果余所长左瞄右瞄,还是被海勒金气定神闲的给赢了,很是有些臊眉搭眼。接下来,该俩人比赛马了。可这荒山野岭的,没马怎么比呀。别急,余所长自然有办法,他一指对面山头,说是谁是谁先跑到山头就算谁赢。喊完一二三,余所长和海勒金就同时窜了出去。一开始,海勒金还能跟上余所长,可跑了10来分钟后,就开始脚底拌蒜了。怎么回事呢?合着这草窠子又软又绊脚,跑起来特别消耗体力。您想啊,这海勒金亡命在外,终日寝食不安,体力肯定大不如前。而余所长是以逸待劳,所以,这一回合余所长毫无悬念的完胜海勒金。
眼看两人一比一打平,海勒金显得有点忐忑,底气也没当初那么足了:“余所长,咱们还、还比啥?”“放心,咱们最后比的你肯定高兴。”余所长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咱们比喝酒,咋样?”“好好好,那酒呢?”一听比喝酒,正中海勒金的下怀,因为他自觉自己酒量大,有胜算,而且还能解馋,真是有娶媳妇又过年,美啊,因而还真就有些急不可耐了。“酒?我放刚才石砬子那儿了,咱赶紧回去吧。”因为想着喝酒,在往回返时,海勒金走的可就有些急了,等到了石砬子,已是大口喘气,额头见汗。随后,余所长拎出自己背来的那个50斤的大塑料桶(原来那里面全是50度的烈酒)和两个大碗,约定每个人每次得一口气喝干一碗酒,先醉者为输。接着,余所长便开始与海勒金一人一碗的“推杯换盏”。也怪了,平常喝三、二斤酒都若等闲的海勒金才干了三碗,就有些发蒙了,他含糊不清的问余所长:“你、你往酒里搁啥了?”余所长一瞪眼:“扯淡,咱俩喝的是一桶里的酒,我要搁东西,不是害自己吗?咋地,喝不过了想耍赖呀,是爷们吗?”“谁、谁耍赖,来,接着喝。”而后,海勒金硬撑着同余所长又干了两碗,终于头一歪,一头栽在了石地上,鼾声如雷。
接下来,余所长把碗一扔,扛起海勒金,拎着枪,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到了派出所,据说那架势就跟武二爷打完了虎下景阳冈似的。酒醒后,海勒金表现的倒很配合,愿赌服输,二话没说,坐着车就同余所长到公安局投案去了。
事后,公安局政委专门找余所长谈心,本意是对他的个人英雄主义进行一下小小的批评,不料想却着实被余所长感动了一回:敢情余所长单刀赴会并不是一时冲动或想表现自己,因为他知道海勒金枪法如神,如果采取围捕的方式,海勒金很可能持枪拒捕,难免要伤及民警或群众,这才“出此下策”。“要伤就伤我一个吧,谁让我大小是个领导呢。”余所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政委红了眼圈,唏嘘不已。
余所长讲完后,我们长时间陷入了沉默,跟余所长朝夕相处多年,他多次只身涉险的经历告诉我们,“要伤就伤我一个吧”这句话是余所长的肺腑之言,更是对战友的拳拳爱护之心。半响,还是杨瑞打破了有些伤感的气氛:“老所长,您酒量不咋地呀,那天咋就能撂倒海勒金呢?”
“嘿嘿嘿,”余所长一脸的得意,“小子,再教你们一招,这人一剧烈运动啊,血液循环就加快,吸收酒精自然也就快,那海勒金一会儿工夫跑个来回,能不累吗,再加上他那段时间东躲西藏,吃不好睡不好的,体力下降,酒量连平时的一半都赶不上,不醉往哪跑?而且,”余所长故意卖个关子,“我给自己留的那碗,之前在碗边儿特意钻了个眼,我喝的还没漏的多呢,哈哈哈……”
哎呀,要不说,再狡猾的猎手也斗不过好警察呢,诚不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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