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极尽猥琐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发激射出的子弹,一颗颗打进了龚润波的心里。他咆哮着、挣扎着、反抗着,但是这一切都没有起丝毫的作用,反而必然招来一顿毒打。那几天,唐师磊能够看得出来,龚润波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明显不同。
章宁以前只存在与五号监房犯人们的脑海中,如今有了一张照片,成为了具象化的存在。这个时值正上初中的小姑娘并不知道,她在另一个世界成为了人们的谈资。五号监房里,王纯是最猥琐的一个,晚上熄了灯,他经常打破砂锅问到底,逼着龚润波回答他的问题,诸如章宁身材怎么样,她喜欢穿什么衣服,留什么样的发型,甚至于穿什么样式的内衣,什么花色的内裤,她叫床的声音……王纯都不肯放过。
那张照片并没有还给龚润波,落在了王纯的手里,他经常拿着那张照片自慰,甚至有一次他当着龚润波的面,拿着章宁的照片在他的裆部蹭来蹭去。龚润波那次忍受不了了,像是一座喷发的火山似的,他举起一条板凳朝着王纯的脑袋砸了下去。王纯登时血流满面,最后缝了七针。如果不是当时唐师磊等人赶紧拉住了龚润波,非得出人命不可。
因为五号监房打架斗殴的事情,背了处分,所有人的工分扣掉了10%,不仅钱彪被关了禁闭,还取消了一些活动。王纯回来后,很是气愤,那一天他让大家把龚润波翻过来,手脚绑在了床上,然后让所有人都出去。唐师磊担心出人命,刚想说两句,平东走过来:“行啦行啦,没事的,我们出去,走走。”平东把大家都拉出去了。
在洗手间最里面的角落里,四号监房的人正在打扫卫生,平东走过去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大家平时很熟。平东走到最里面的角落里,踮起脚尖从最上面的窗台上摸出了三支烟和打火机,他和唐师磊还有李崇安一人一根。唐师磊点着了香烟吸了一口,隐隐间还是有些担忧:“二哥,不会出人命吧?”
平东笑了一下,混不在意:“出什么人命啊,玩了多少回了。”
“玩?”唐师磊不明白。
一旁的李崇安笑了:“嘿嘿,这是老四的爱好,谁不喜欢女人啊,这不是没办法吗?”
那一瞬间,唐师磊的脑子嗡的一下陷入了一片空白,他没有想到,传说中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提防老千》里,张家辉所遭受的那些性侵害,也竟然都是真实存在的。《肖申克的救赎》里面的情节,如此的真实。
这时候,四号监房里的一个人走了过来:“怎么,你们又玩上了?”这人满脸的横肉,脖子那里纹着一个骷髅。
唐师磊知道,这是四号监房的老大,犯得也是杀人罪,还没有开庭呢。不过大家都说他太狠了,一个人杀了老婆全家,所以大家都把他当做死刑犯看待。
平东笑了:“哪儿啊,我们可不好这口,都是王老四那家伙。”
四号监房的老大伸出了两根手指,平东赶紧踮起脚尖给他拿了一支烟。随后他们说了什么,唐师磊已经记不得了。他只知道,那天他先回去了。进了监房,发现王纯不在,而龚润波则被扒了裤子趴在床上,手脚上的绳子还没有解开。他像是一只负重的老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上还挂着泪珠。唐师磊不忍心,解开了他的绳子。
看到眼前的龚润波,唐师磊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日子,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被王纯性侵。唐师磊倒了一杯水,扶起龚润波给他喝下去。龚润波总算缓过来了,他看着唐师磊,眼睛里泛着泪花。唐师磊对当时龚润波的眼神记忆很深刻,其中有感激,有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种恨,一种怒火中烧的恨!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却彼此心照不宣。直到有一天,他晚上起夜,推开洗手间的门,看到了一个人靠着墙角坐在了地板上。“谁?谁在那儿?”唐师磊觉得很奇怪,他走过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龚润波,他靠着墙正在轻轻地抽搐着,眼睛空洞地向上看,似乎是想看到窗外的景色,一张脸没有半点儿的血色,嘴唇灰白。唐师磊的目光向下看去,却吓了一跳。
只见龚润波的右手握着一根三角铁,三角铁凹凸不平的边缘染满了血迹,而他的左手腕则裂开了一条大口子,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龚润波割腕自杀!唐师磊赶紧出去叫人,最终,龚润波被人七手八脚地抬着,送去了监狱医院。命是救回来了,可是龚润波的性格却变了。他的眼神不再像最开始进来的时候那样胆怯,反而是充满了一种杀气。唐师磊经常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床边,怔怔地望着走廊发呆,有的时候一天的时间,一句话都不说。他不再写信了,也没有章宁回他的信。
龚润波就这样在监狱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他变得消沉了,也变得麻木了,大家再也从他身上找不到什么乐子了,对他渐渐都无视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李崇安被释放了,五号监房里又进来了一个人。这个新人,成为了大家欺辱的新目标。当时这个新人的名字叫什么,唐师磊忘记了,因为没有多久,他就调到了别的监房里。他只记得,自己有一次亲眼目睹了新人被性侵,而施暴者,竟然是龚润波!
那一刻,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龚润波像是一头凶狠的猛兽,发泄着最后的兽欲,他不顾那个新人的哀嚎,似乎要将这一年来所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唐师磊就不清楚了。
听完了唐师磊的讲述,毕炜久久不能平静,而安琪儿更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一个人可以从受虐者变为施暴者。在回去的路上,毕炜说出了这样的一个词汇:性倒错心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被同性性侵之后,被侵害人可能会产生一个对性识别模糊的意识,继而做出与之前相反的性取向选择。这个过程,在心理学上被称为性倒错心理。说白了,龚润波被人欺负,最后变为欺负别人,他所施展的施虐手段,恐怕要比他遭受过的可怕许多。”
安琪儿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毕炜想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龚润波当初的辩护律师。”
安琪儿听到毕炜的话后,很不理解:“事情都过去八年了,这时候找律师又有什么用?”
毕炜说道:“2003年的时候,最高法院出台了新的司法解释,我记得其中关于奸淫幼女罪是这么说的:倘若行为人确实不知对方是未满14周岁的幼女,双方自愿发生性关系,未造成严重后果且情节显著轻微的,不认为是犯罪。既然有这一条在,为什么龚润波最终还是入狱了呢?”
安琪儿觉得龚润波身上的疑点很多,而他身上的特征也比较符合毕炜之前的推测。于是两个人顺着这条线索查起,同时,毕炜也给冯毅打了电话,通知他要盯紧龚家店一个叫龚润波的人。冯毅很佩服毕炜,这么快就有了嫌疑人目标。
当天下午,经历了一番查询后,毕炜和安琪儿找到了一位姓陈的律师,他就是八年前替龚润波一案辩护的被告方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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