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陈立明律师面前摆放着一盏香炉,香气袭人,沁人心脾。这位还不到四十岁的律师,便是当年龚润波案件的辩护律师。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八年,可是提起当年的case,陈立明还是记忆犹新。
“当年我接到这件案子的时候,本来是不想去理会的。但我那年刚开始做律师,想借着一起大案子打响自己的招牌。再加上这里面确实是另有隐情,于是我就接了下来。毕警官,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2003年,最高法院出台了新的司法解释,其中对于这类案件做出了详细的解释说明。我觉得就这件案子而言,我有百分百的信心打赢。”陈立明说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惜,最后还是输了。”
毕炜问道:“龚润波当年和章宁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立明想了一会儿,他起身从紧锁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份卷宗,说道:“这些就是有关那件案子的资料,毕竟是我律师生涯接到的第一起官司,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保护得很好。”
毕炜接过来,翻看了几页,陈立明在一旁说道:“龚润波和章宁算是自愿的吧,也难怪,龚润波那年也很年轻啊,我记得就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而且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很好,长得白净,身上的衣服很得体,说话轻声细语,言行举止都很有礼貌的。至于为什么和章宁同居,这件事情我也深入调查过。龚润波的家庭条件应该是不错的,那时候住在了我们市南部工业区。他爸以前是拖拉机厂的,龚润波的邻居家有个女孩儿,两个人算的是两小无猜、青马竹马那一类的。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后,龚润波曾经提着彩礼去找上门,意外地遭到了女孩儿母亲的强烈发对。那老太太不仅把龚润波精心准备的彩礼都扔了出来,甚至还堵在了龚家门前跳着脚骂街。”
“为什么女孩儿家没有同意呢?”
陈立明摇了摇头,他拿出了一支香烟递给毕炜,自己也点上了一支,慢慢地吸了一口说道:“我当时想深入调查这件事的,可是她家已经搬走了,只是听周围的邻居说,这女孩儿最终嫁给了拖拉机厂的一个临时工,后来去向不明。”
毕炜看着八年前的这些资料,也许这件事情就龚润波而言,造成的打击很大。他后来的性格扭曲,乃至于走上极端,恐怕一切的根源,都在于这儿。
陈立明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后来龚润波又认识了一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儿家里条件不错,人家也不嫌弃龚润波没有正经工作,不过这家人希望龚润波能做上门女婿,甚至规划好了将来,希望他们能一起回乡下承包一块土地。按理说,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那家人只有这一个女儿,而龚润波家,却有两个儿子。”
毕炜之前调出了龚润波的资料,龚家除了他,还有一个儿子,龚润波是老二。他不禁问道:“这件事情,龚润波的态度是什么?”
陈立明一支烟抽完,掐灭了烟头,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他当然求之不得了,条件这么好的女孩儿,在八年前可不多见啊,而且对龚润波也很好。可惜……可能真的有点儿造化弄人的意思了,龚润波的家里再次出了事……本来打算双方老人谈论婚事的那天上午,龚润波的父亲在厂里干活儿,被机器压断了腿……家里的劳动力少了一个,这件事也就无疾而终了。”陈立明停顿了一会儿,说:“就是龚润波遇到章宁的那一天。”
陈立明感慨说:“那天还下着小雨,龚润波这段感情也结束了,他跟我说,那天他一个人出门,感觉很不好,脑子里乱乱的,不知道该去那里。最后,他去了第五百货楼旁边的一家旱冰场。不过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不论是百货大楼还是旱冰场,早被拆了。”
见毕炜和安琪儿的水杯空了,陈立明给他们二人续上水,接着说下去:“在旱冰场里,滑滑旱冰,心情也许能好点儿。龚润波那天就是想发泄,他越滑越快,速度越快,他压抑的心情越能得到释放,就这样……他和章宁撞在了一起。两个人也算是认识了。”
毕炜翻着资料,听着陈立明讲述八年前的这件事,内心波澜四起,也许一切真的是命运使然吧。陈立明喝了一口水,说:“龚润波很喜欢章宁,我看得出来。提到这个女孩儿的时候,他的心理很平静,毕警官,恕我直言,他真的是一个好人,最起码从感情方面来说,是一个很负责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我接到案子的时候,和龚润波沟通了不止一次,提起这三个女孩儿,每一个人,都是龚润波在内心自责,觉得他对不起她们。他是个用情很专一的人,他甚至说过,要章宁在外面等他,等他出去两人就结婚。”
毕炜问道:“那么章宁呢,你有没有了解过她?”
陈立明苦笑了一下:“别提了,我曾经尝试去和章家人沟通,结果走到门口就被他们轰了出来。她们知道我是龚润波的代理律师,根本不配合我的工作。不过从龚润波那里我得知,两个人的确是自愿发生性关系的。而且章宁很喜欢龚润波,从她的眼睛里就能看得出来。”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最后龚润波被判了八年?”
“这也是我始终不理解的原因。”陈立明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我刚才说过,这是我的第一起案子,我做梦都想赢啊!当时我搜集了很多的证据,绝对可以保证两个人都是出于自愿的。可是我没有想到,就在开庭那一天,我正在向审判长陈述案情,但是却被龚润波打断了,他大声地喊道,说我的证据是假的,我被他欺骗了。他坚持自己已经知道了章宁是未成年幼女,且自己强奸了她。我当时一下子懵在那儿了。因为他这么一番话,官司输了,我的名声也搞臭了。同行们都说我,这起案子不该接,而我不但接了,还被自己的当事人反咬一口。唉,自讨苦吃啊!”陈立明说完,一声长叹。
毕炜又问道:“这之后,你有没有问过龚润波,为什么在法庭上要翻供?”
陈立明摇了摇头:“我都被他连累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既然愿意去坐牢,就自己去好了。当庭宣判,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毕警官,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毕炜点点头:“陈律师,这份资料可以让我们带走吗?”
“可以,如果你们真能查出这件事,也算是了却了我一个积压了八年的心愿。”
毕炜和安琪儿走出了事务所,上车后,毕炜打了一个电话:“喂,冯毅,你那边什么样了?……什么,不在?!……”安琪儿看到毕炜的神色大变,吼出来的一嗓子吓了她一跳。毕炜急忙说道:“你听好,全城布控,抓住龚润波……对,他才是凶手。还有,龚家店那边有个叫章宁的女人,你们马上控制住她,我这就过去……对,立刻……马上!”
毕炜挂断电话后,就急忙拽上了安全带。安琪儿问道:“龚润波跑了?”
“不是跑了,是一直没有在龚家店。”
安琪儿问道:“为什么冯毅不早点儿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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