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哲活佛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位女子:“拉姆?怎么回事?”
“寺外不远的地方,有个女孩晕倒了,我一个人扶不起。”拉姆气喘吁吁地说,“那女孩不停地抽搐,呕吐,您快去看看吧。”
“走,前头带路。”荣哲活佛一扬宽大的衣袖,健步走出寺庙,三五个喇嘛跟在他的身后。
吴钦看着荣哲活佛和拉姆离开寺院,他的内心翻江倒海。
他应该跟随他们一起去救人,还是就这样跪着以表诚心。
拉姆刚才进寺院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她不认识他了吗?那个晕倒的女孩是不是黄宛丘?既然决定要脱离凡尘,就要有一颗冰冷的心,那个世界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身不动,心亦不动,应该惯看人间冷暖,淡看生死离别,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就这样跪着,等着,如果活佛不答应,就不起来,一定要用决心和诚心打动活佛。
过了一会儿,拉姆背着一个女孩走进寺庙,荣哲活佛和众僧簇拥着去了厢房。那女孩正是黄宛丘,她深红色的上衣蓝色的牛仔裤,吴钦太熟悉了。
拉姆将黄宛丘放在卧榻之上,荣哲活佛拨开黄宛丘的眼皮看了看,又在她的耳朵后边轻轻按了几下,对身边的僧人说:“去药房正中的药架上,第三层第六格里取些黄粉来。”小僧应声而去。
“拉姆,扶她坐起来。”活佛说。
拉姆轻轻地托起黄宛丘的后背,让她坐了起来。
宛丘的身子是软的,拉姆不得不坐在她的身后,双手扶着她的两肩。
僧人拿着小碗进来,碗里装着些黄色粉末。
活佛用酥油灯在碗底加热,碗里的黄色粉末开始融化分解,冒出缕缕青烟。活佛将小碗凑近宛丘的鼻孔,青烟顺着她的呼吸进入她的体内。
过了几分钟,碗里的黄色粉末全部融化成青烟,活佛收起小碗。黄宛丘的呼吸变得均匀,面色恢复了正常。活佛从随身携带的小瓶里倒出两粒红色药丸,嘱咐的拉姆给宛丘喝下。
拉姆接过僧人递过来酥油茶,叫了几声:“姑娘,姑娘,喝药了。”
黄宛丘似乎听到了,她慢慢张开嘴,将药丸吞下。随后,拉姆让她平躺在卧榻上。宛丘的嘴里轻声呼唤着:“吴钦,钦哥哥……不要扔下我……”
黄宛丘的病情稳定下来,荣哲活佛和他的弟子退出了厢房。
活佛看到吴钦仍跪在诵经堂前,便走了过去,在吴钦面前的台阶上坐下。
“刚才那个女孩你认识吧?”活佛说,“她在念叨你的名字。”
“她是我的导师的孙女。”
“你跟他闹矛盾了?”
“没有。”
“她的身体不容乐观,你应该去照顾她。”
“上师,我想放下所有牵绊,一心向佛。”
“出家人慈悲为怀。”活佛说,“她的病跟你应该有关系,你欠着那姑娘一笔债。年轻人,出家与否,不在于是否穿上袈裟住进寺庙,而在于有一颗仁慈的心。”
“师傅,你收下我吧。”吴钦哀求道。
“你起来,去看看那个姑娘,这个时候她需要你。等她身体恢复了,这笔债还清了,如果你真想出家,到时再说。”
“您答应收我为徒了?”吴钦似乎看到了希望。
“那要看你的觉悟。”荣哲活佛起身扬长而去。
“是,师傅。我听您的。”吴钦冲着活佛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直奔厢房。
推门进去,他看到拉姆正坐在卧榻边仔细打量着黄宛丘。
“吴钦兄弟,怎么是你?你在这儿是……”拉姆吃了一惊,随即站起来。
“阿姐,这女孩是我的朋友。”
“哦,你们是一起来的?”
“阿姐,今天不是送酥油的日子,你怎么上山来了?”
“我奶奶病了,我来请活佛去看看。刚到寺外,就发现这个女孩。她那症状可吓人了。”
“可能是高原反应吧,她的体质本来就弱。”吴钦说,“阿姐,你去忙吧,这儿有我呢。”
“那也好,我请活佛下山一趟。你们休息好了,下山来我家客栈住吧。”
吴钦点点头:“谢谢阿姐。”
拉姆出去了,吴钦在黄宛丘身边坐下,静静地看着曾经患难与共的姑娘。
宛丘稚嫩的脸蛋惨白惨白,干裂的嘴唇已经发紫,气息轻柔而微弱。她一直在追随着他,可他从未对她动过心。
他没有给她承诺过什么,更没有对她做过什么,所以他没有心里负担。宛丘是个好姑娘,她应该有更好的归宿,而不是跟一个无用的书呆子在一起。
这时,黄宛丘的身体微微抖动了几下。
“宛丘,宛丘。”
“钦哥哥,我胸闷得很,憋得难受。”黄宛丘慢慢睁开眼睛,呼吸有点急促,一只手拉扯着吴钦的衣襟。
“做深呼吸。”吴钦扶她坐了起来,“这里海拔有高,你是缺氧了。”
黄宛丘使劲吸气,可是那空气似乎怎么也吸不进去,她越是着急,呼吸越是困难,脸色越是苍白,“钦哥哥,我不行了,我快要死了吧。”
吴钦意识到,宛丘的体质本来就弱,昨夜折腾了一宿,今早又爬这么高的山,加之高原缺氧,身体肯定撑不住。他跑出去向僧人求救。荣哲活佛跟着拉姆下山去了,寺内的僧人也束手无策。
吴钦跑回厢房,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宛丘的身上,她还是不停地发抖。
“我送你去医院吧。”吴钦说。
“钦哥,不去医院,我的包里有药,你拿一下。”
吴钦播开黄宛丘的背包,从里面找出一个小药瓶,这瓶子他曾经见过,是在苏毗部落里,那时他们俩掉进水潭,他发现了她的包,还有包里的东西。“是这个吗?”
宛丘点了点头:“拿一粒。”
吴钦把药丸倒出来,送进黄宛丘的嘴里,又给她倒了一碗茶水,将药送了下去。
她再次躺下,慢慢恢复了平静。
吴钦在她身边坐下,说:“你这是什么病?心脏不好吗?”
黄宛丘摇了摇头。
“叫你不要跟我,你不听。”吴钦带有一点抱怨说,“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然后开车回去吧,去找你的冯叔叔,让他带你回容城。。”
黄宛丘看着吴钦,什么也没说,两行眼泪默默滑落。
吴钦最不忍看别人流泪,尤其是女孩子,他说:“好了,别哭了。到时我送你回遮达。”
“钦哥哥,你知道吗?我跟你一样。”
“什么跟我一样。”吴钦疑惑地问。
“我的爸爸妈妈早不人世了。”
“哦,我听黄老说过,你父母是在美国工作期间遇上飞机失事。”
“我希望有好人真心陪伴我。”
“我可以照顾你,但不能陪伴你。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人。”吴钦说,“我……我要在荣哲寺出家。”
“什么?”黄宛丘一把抓过吴钦的手,“钦哥哥,你千万不要这样。”她又哭了起来。
吴钦塞给她一张纸巾。
“钦哥哥,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没有亲人的日子是多么难受。”
“你还有爷爷奶奶。”
“他们跟我隔得太远了。”
“你回容城,不就跟他们在一起了。”
“我没有自由。”黄宛丘慢慢坐直了身子,拿起小药瓶,“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药?”
“这是冰毒类药品。”
“你吸毒?”吴钦瞪大眼睛问,“你怎么能干这事?”
“我在美国举目无亲,生活失意,误入歧途。命悬一线之际,是冯叔叔救了我。他帮我摆脱了坏人的纠缠,还给我提供一些药。”
“冯云鹤到底做什么生意?我看他不像好人,像是文物贩子。”
“他的生意很多,主要是做投资,收集文物只是他的业余兴趣。他从国内外市场上购买文物不是为了收藏,大部分都捐给了博物馆。他不是一个人简单可以定义好坏的人。”
“他用毒品来控制你,还说不是坏人。”吴钦说,“是他让你来跟踪我的吧?”
“他没有控制我,是我想摆脱药品的控制。”黄宛丘说,“冯叔知道古格秘符背后隐藏着天大的秘密,他希望你能破解秘符。”
“他跟顾远是一伙的吗?”
“我不知道。”黄宛丘说,“我想跟你一起,钦哥哥。不管是死是活,我都愿意跟你在一起。”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你,跟我,我没有药,你离了这些药,还行吗?”
“这药一直吃下去,不知道哪天就没命了。我想跟着你,钦哥哥,你能答应我吗?”
吴钦看着黄宛丘的惨状,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怜悯。
这个没有父母的女孩,身心都在遭受着折磨。他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花容尽逝吗?他不忍心。他可以对自己毫不在乎,却无法做到对一个弱女子漠不关心。
吴钦想了一会儿,说,“或许荣哲寺能治好你的病。如果你身体恢复,就不要再缠着我。下山去,陪在爷爷奶奶身边,好好过你的生活。忘掉我。”
“唉……”宛丘叹了口气,“谁能治好我这病呢?恐怕只有神仙显灵。”
吴钦看着黄宛丘的眼睛,坚定地说:“荣哲活佛有办法。”
“钦哥哥,你若在此出家,那我也不回容城了,就这里当个尼姑,也能每天见到你。”黄宛丘的眼里满是真情,她的话让吴钦感到无奈。
吴钦没有再说话,他走到窗前,望着荣哲寺的大门浮想联翩。
窗外,天气晴朗,湛蓝的天空深邃辽阔,似乎蕴藏着无比力量。山头上几朵白云像一群温顺的绵羊。
荣哲寺如此清静,是个归隐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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