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燕和方磊刚吃完晚饭回到家,石陨的电话就拨过来了,她愣了几秒没接——奇怪,石陨的电话咋打到我这里来了,该不会是拨错了吧?
她*地点了接听键,“喂”字还没说出口,那边就抢先发声了,语气急促:“一燕,你和青玛在一起没有?”
酒足饭饱,刘一燕本来是一副放松的状态,被石陨这一吼,忍不住打了个嗝。
“没有啊,”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今天上课你们见过面没?”
“她今天休息啊。”
“休息?我给她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一直关机,我总觉得……她出事了!”
“啊?”刘一燕惊讶地叫起来。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坐在她身旁的方磊,他正心神不宁,毫无意识地从茶几上拿过烟盒,取出一支烟在嘴里衔着,也不点燃。
“麻烦你帮我过去看一眼,可以吗?”石陨语气里带着祈求。
“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刘一燕发现方磊早已拿好车钥匙,他把嘴里没有点燃的烟揉进烟灰缸,声音坚定有力:“走!”
汽车在公路上疾驰,方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无比坚定。
刘一燕知道,他已经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开车这件事上。她也能感应到,他冷峻的面孔下,藏着的那份慌乱和迫切。
她想,他还是爱着青玛的吧,不然听说她出事,怎么会如此焦灼?可是想到这里她又开始自责,青玛是她最好的姐妹,这节骨眼上,不是该为她的安危担忧么,怎么能带入儿女私情呢?
汽车终于到达小区附近,这个地方管理松懈,路边到处都是违停车辆,他们过不去,只好停在离小区不远的一个路口。
车一停好,方磊拔腿就往小区里跑,完全没有考虑到刘一燕的存在。刘一燕紧跟在他身后,不停翻白眼。
他平时到哪儿都开车,很少走路,唯一的运动是踩刹车和油门,没想到爬起楼来比谁都快。这让有过爬楼经验的刘一燕有些自愧不如。
他爬几步又往楼上看一眼,恨不得快点到达五楼。虽然喘得不行,刘一燕还是忍不住碎碎念:“就你和青玛熟,着急成那样,我是你跟过来的秘书么?完全忽视我的存在!”
她无法理解,不就是没回微信手机关机么?这两个男人居然着急成这样。
方磊到达青玛的门口,这才回过头来看刘一燕。
刘一燕喘着粗气,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说:“你那么能耐,还不是要等我来开门。”
当时搬走,青玛让她把钥匙也带走,还说,要是哪天她和方磊闹别扭了,可以回来住。
刘一燕听完去掐青玛的脖子:“你个乌鸦嘴。”
没想到,关键时刻,这钥匙还真派上用场了。
门一打开,两人就愣住了,屋子里凌乱不堪,客厅的饭桌被掀翻,桌上的调味盒洒落一地,椅子东倒西歪,沙发也移了位。
刘一燕正要掏电话汇报情况时,石陨的电话就来了,看来他算准了他们到达的时间。
“怎么了?”他问。
刘一燕一边往阳台走,一边激动地描述屋里的情况,偶尔回过头来看一眼。
方磊步履沉重地走到沙发边走下,双手抱头,身子微微颤抖。
随后,刘一燕小跑到卧室门口,说:“里面的房间没有打斗的痕迹。”
石陨问:“她的拖鞋在不在?”
刘一燕走到青玛平时放鞋的地方,仔细看一遍后,说道:“不在。”
一切都明白了。
青玛没有穿拖鞋出门的习惯,屋子里的凌乱程度,也不像是小偷所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被人绑架了。
就在这时,方磊走过来抢走刘一燕的手机,语气里带着歉意:“石陨,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接着,方磊把青玛搜集证据的过程全部交代出来,还告知石永利过几天召开记者招待会的事。
他为自己没有阻止青玛铤而走险而自责,也为自己帮着青玛对石陨隐瞒而内疚,讲述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后,他等着石陨把他大骂一顿。
结果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方磊放下手机,看到刘一燕正默默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地面的某一处。他走过去握了握她的肩膀,说:“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青玛的。”
刘一燕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你帮助青玛是应该的,但为何要对我隐瞒?从始至终,你都没把我当自己人。或者,你的世界里,只允许你们两个人存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哪怕是帮个忙,你也希望这件事纯粹得只与你俩有关,不想任何人牵扯进来。
方磊以为她是指责他不阻止青玛冒险,解释说:“青玛当时下定决心要去……”
话没说完便被刘一燕打断,她抬起头来,眼神里带着谴责和失望:“你还爱着青玛,对吗?”
她目光笔直地看着方磊,想要读取他眼神里最微妙的信息,他默默注视着她,没有回应。
刘一燕笑着低下头,说:“我懂了。”
方磊坐在她身旁,声音几不可闻:“燕子,对不起……”
刘一燕侧身看着方磊,问:“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掩饰对青玛的情感,或者说,是为了更方便接近她?”
方磊轻轻摇头。
“那你爱我吗?”
“这个时候,我不想谈论这件事。”
刘一燕直直地看着方磊,觉得自己卑微又可笑。爱是问来的吗?求来的吗?干嘛要让自己陷入这样可怜的境地。
但是,爱就一个字,不爱就两个字,很难回答吗?
她无声地笑起来,当初明明知道他还爱着青玛,是自己非要强行进入他的世界,现在干嘛又怪人家对青玛余情未了。
尽管明白这个道理,可心里还是很难过。
……
汽车终于到达县汽车站,车站里人头攒动,七嘴八舌。停车场里灯光很亮,光线特别刺眼,石陨只想快点离开。
走出汽车站后,石陨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掏出手机,找到石永利的号码拨过去。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起,声音慵懒:“喂?”
石陨直入主题:“你把青玛绑架到哪里去了?”
石永利冷笑一声:“你是说李中信的女儿?她到哪里去了我怎么知道?”
石陨冷笑一声,咬了咬牙:“敢做不敢当,这不符合你天下唯我独尊的个性。”
“笑话,没有做的事我干嘛要承认?”
“非要我说个明白吗?”石陨提高嗓门,“因为她掌握了你犯罪的证据,你害怕她在记者招待会上捅出来,害你名誉扫地甚至吃官司,所以先下手为强。”
石永利听完沉默几秒,随后嘀咕道:“神经病。”
“石永利,”石陨没有耐心继续和他绕弯子,声音变得平稳淡定,却无比认真:“如果青玛有什么闪失,我俩都别活了。”
石永利没有回应。
他接着阐明意图,一字一顿:“我们一起给她陪葬!”
挂断电话后,石陨的内心感到无比平静、释然。
做好最坏的打算,就一切都不怕了。如果青玛出事,他也绝不苟活,到黄泉去寻她。
不就是命一条,没什么大不了。
他背靠在墙壁上,没有意识地从裤兜掏出烟盒,打开来看,才发现空了。他将烟盒捏成一团,信手抛进三米开外的垃圾桶里。
他四下望了望,车站出口那里有一个小卖部。他缓缓走进小卖部,在烟柜里搜寻一阵,最后随便一指:“就这个吧,拿一盒。”
老板本来正在用手机看电视剧,听到客人的呼唤后,他侧身将烟柜打开,取出一盒金色外包装的玉溪扔在玻璃上,说:“40。”
石陨看他一眼,不慌不忙地将烟盒打开,取出一支烟塞进嘴里。这时,他突然想起青玛和他的对话。
她说:“你少抽点烟吧。”
“为什么?”
“浪费钱。”
他知道,她是为他的身体健康着想,只是不愿挑明。最初让他少喝点酒,说是为身体着想,他不听,她便改变策略,从经济角度出发。
想到这里,石陨没忍住笑。他找到烟柜角落的二维码,付了款。
走到门口外面,他才缓缓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转头时,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到墙壁上的广告。
开锁、招租、搬家、通下水道……五花八门的信息,要什么有什么。
他猛吸一口烟,再次回到店里,问:“老板,晚上有到市里的车么?”
老板在他踏进店门口时,本来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架势,听说有生意做,立马热情起来:“你要去市里?”
“对。”
“出租车是肯定不去的,管得严。”老板说:“只有找私家车。不过这个点儿过去,车费怕有点高哦。”
“车费不是问题,只要马上出发。”
“好,你稍等一下,我帮你联系。”
……
到达机场附近是晚上十点多,石陨这才意识到自己连午饭都没吃,他走进一家四川人开的餐馆,点了一碗云南过桥米线。
没吃几口,他便放下碗筷走人。这敷衍了事的味道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连饥肠辘辘的胃都无法接受。
不过想来也是好笑,居然进川菜馆吃云南美食,也是太随意了。
他提前在手机上查询了航班,到南京最早的一班是早上7:45分,也就是说,还得等九个小时。但他懒得找酒店,最后走进一家肯德基,点了一杯咖啡打发时间。
他不由得感慨起来,这一天四处奔波,风尘仆仆,最后却陷入骗局。现在呢,他想快点赶回南京,却身处千里之外,无能为力。
既然无能为力,那就坦然面对吧。如果青玛真的遭遇不测,那就去另外的世界和她相遇。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太悲观。他曾经对她许诺,等事情告一段落,就回大理开一家客栈,让她当老板娘。
他要在客栈里种满花花草草,这样她就不会感到寂寞。他还要在中庭搭建一个茶室,四面通透,迎接所有的阳光和雨水。他们坐在茶室里,不着边际、随心所欲地闲聊,或者看书、品茶、听歌、晒太阳、赏雨景……
如果可以,他想给她创造这样的生活,也给他自己。
他喝一口咖啡,再次打开和青玛的微信聊天记录。往上滑动,翻到她发的最后一条信息。
她说:你在外面要多加小心。
叫他注意安全多加小心,可她呢?
黎珊曾经对他说:希望这条手串保佑你平平安安。她还说:希望你能快乐!
最后呢,她丢下他离开了这个世界,剩下他一个人,形单影只,让他怎么快乐?!
她们都一样,什么事都为他着想,总是忽略自己。
他长叹一声,仰头望着天花板,沉默许久。
百无聊赖之际,他又打开朋友圈来看。
有人抱怨生活太枯燥;有人抱怨工作太累;有人抱怨朋友圈微商太多,广告满天飞;有人抱怨自己最近饭局太多,体重直线上升;张旗胜抱怨夏玲依然霸气侧漏,逼着他吃一大把感冒药,不然就上手……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他感慨万千,往往拥有越多的人,越不容易满足,整天患得患失。倒是那些一无所有的人,看得比较开,因为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也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在他们心底掀起波澜。
大家抱怨的,无非就是生活上的事,一个人只有活在这个世界上,才有权利经历这些平淡枯燥、艰难险阻。能活着,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想想那些身患重疾,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就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了!
大家抱怨的、嫌弃的生活,却是他一度渴求、想珍惜和拥有的。如果可以,他想和青玛风平浪静、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如果可以……
*
石陨下飞机后直奔家里,他站在门外敲了无数次,都没人回应。
但他知道,石永利就躲在门背后,因为他已经听到猫眼盖放下后,轻微的撞击声。
他哼笑一声,做贼心虚,才不敢见人。
后来,他做出离开的假象,却在几分钟后重新返回小区,藏匿在邻近别墅的花园里。
他不接招,那就守株待兔,他总会出门的。
大概二十分钟后,一个二十来岁、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出现在家门前。他十分谨慎,四下望了望才开始敲门。
石陨眉头紧锁:“阿凯?”
他恍然大悟,那一次青玛遇到的地痞中,就有一个穿花衬衫、脖子上有颗黑痣的男人。
阿凯对花衬衫情有独钟,柜子里装着各种颜色、花型和款式的花衬衫,这是他刚上初中时养成的癖好。并且,他脖子上确实有一颗很大的黑痣。当时青玛提到,他怎么就没想到是他?!
如此说来,那天拦截青玛的人,就是阿凯。
那么,青玛的失踪,也和阿凯有关?
石陨躬着身子,正准备离石永利他们近一些,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小姑打来的。
他往后看了一眼,转移到别墅的角落,接听她的电话。
“喂,小姑。”
石永玉支支吾吾:“石陨啊,有件事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没事,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我就觉着吧……阿凯这两天的表现有些奇怪。”
石陨伸出头看一眼家门口,确定阿凯还在房间里后,便问:“怎么奇怪了?”
“他有一阵子没回家了,昨天擦黑邻居告诉我说,阿凯回镇上了,碰见他在商店买了很多零食。我本以为他要回家来,还特意炒了几个他喜欢的菜,结果一等再等都没回,打电话也老是不接。”
石陨认真听着,神色越来越凝重。
石永玉继续说:“直到今天早上五点多他才回来,打电话让我给他开门。这小子一进屋就闷头大睡,八点多做好早饭,我去叫他,听到他和你爸正在通话,鬼鬼祟祟的。我恍惚听到他们在说青玛怎么怎么的。”
石陨立刻追问:“说青玛什么?”
“我也听不太清,不过看阿凯那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那一次你们回家,你爸不是对青玛蹬鼻子上脸么,所以我琢磨着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石陨说:“阿凯现在过来了,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密谋什么。”
“你回去了?”
“嗯,我在小区里,没进屋。”
“那你直接问你爸,两父子之间,什么事说开就好了。”
石陨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附和道:“嗯,我知道。”
挂断电话后,石陨想冲进屋里追问青玛的下落,想想又忍住了。
他们是不会承认的,那么只好暗地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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