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张家堡,也没回家,只在脑子里胡乱地思索着,任凭脚步自由地走着走着,过了好半天,太阳正挂在当空,到了中午。
张明华这才下了决心:离家!闯荡江湖!历练武学!
不过,至少也要等到订婚的宴会举行之后才行。
张明华心里想着,不由得哑然失笑:要是自己现在就跑了,恐怕依华至少会气得一个月不理人。
他摇了摇头,回身准备往家走,也跟父母商量一下,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通往会稽城的官道上,距离张家的暗哨茶摊也已不远。
于是张明华再一次转过身去,运转轻功,朝着会稽城奔去。
——忽然之间,他很想去见百里依华。
午后,将近黄昏,张明华走进会稽城,熟门熟路地到了百里家。
刚一进门,不请自来的小胖子百里齐光就过来套近乎,一口一个“妹夫”地叫着,之前,他偷看了张明华与百里海明的比武切磋,早就彻底息了与张明华攀比的心思,反倒想缠着张明华去演武场,说是要请他指导指导自己的“龙渊掌”。
“你信不信我真的认真‘指导’你?”张明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挥挥拳头,威胁道。
“大哥——妹夫要打人——”小胖子一脸促狭,一边叫嚷,一边飞快地跑了。
接着,张明华听到了银铃般的笑声。他寻着笑声望去,一树杏花旁边,百里依华身着鹅黄色的长裙,盈盈站立,翘起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收拢。
“……依、依华。”张明华稍微有些窘迫,也不知道为什么,话也说不利索了。
百里依华的脸上带着一丝红晕,远远地站着,却不过来,轻声埋怨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按照会稽当地的风俗,已有婚约的男女在大婚前几天是不能见面相会的,虽然订婚的宴会与正式大婚完全不是一回事,但张明华这时跑来,多少也显得有点儿冒失。
“我……我想见你,”张明华愣了愣,微笑道,“依华,你这几天……还好么?”
百里依华低下头,呢喃道:“也……也没什么不好。”
“谁说的!”突然,百里齐光一下子跳出来,嚷道,“妹夫,前些天,司马家跟你们家开战的时候,依华妹妹担心你,都哭了!”
“百里齐光!”百里依华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跳起来去扭百里齐光的耳朵,嘴上还气哼哼地叫着,“你要死了是不是?”
百里齐光像个球似的,三蹦两蹦地再次跑远了。
张明华趁机走过去,拉住了百里依华的手。
“都是你!”百里依华用脚尖磨着地,低声嚷道,“这几天,我都让他们笑话死了!”
张明华尴尬地笑道:“这个……不怪我吧?”
“不怪你怪谁?”百里依华的声音更低了。
“咱们到那边走走?”张明华转开话题,牵着百里依华的手,两人并肩走向后花园。
一边走着,张明华一边说:“那天去凉亭县,打司马世家,其实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大事。司马狐跑了,家里根本没留高手……再说,还有我们家的老祖和百里族长在,我当然不会有事。”
“人家其实没哭……”百里依华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来分辩道。
张明华揉揉百里依华的脑袋,没说话,心中温馨感动。
两人默默无言,气氛却十分融洽,不一会儿,就走到后花园,张明华抬眼望去,草坪萋萋碧绿,生机盎然,不远处湖泊波光粼粼,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还有三五只白鹤在湖畔嬉戏。
眼前是一座凉亭,亭上少了一片琉璃瓦。
张明华的脸色微变。
“大哥他走了。”百里依华知道,张明华一定是想起了早先百里海明削瓦的一剑,还有两人之间那场比斗,便开口道。
“走了?”张明华心中一动,追问道,“去了哪儿?”
“帝都。”百里依华说,“和你比过那一场之后,大哥找到我,让我转告你,说他在帝都等着你。”
“帝都么?也许,我不会去得太早。”张明华摇摇头,说。
“前几天,族长回来后,也找我说过话。”百里依华的手紧了紧,问道,“明华哥哥,你……也要出门、离开会稽郡么?”
张明华一愣,苦笑道:“是啊。看样子,除了我之外,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百里依华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我家老祖要我离开郡学,到江湖上闯荡一番。”张明华解释道,“我也觉得自己的武学境界走入了瓶颈,想要出门历练,以求突破。”
“哦。”百里依华点点头,低声问,“什么时候?”
“还说不准。至少要等到……等到宴会结束之后,我还要向郡学的白先生请教,也得跟父母商量,再找李天鸣道别。”张明华慢慢地说,“至少,得先有个目的吧?总不能瞎闯。但我不想这么快就去帝都,所以,恐怕跟你大哥也不会很快见面。”
“别太着急……”百里依华说,“等我给你准备好带的丹药……我知道,其实……你自己炼制的丹药更好……可是……”
“那我就等着了!”张明华停住脚步,认真地说,“依华,你知道我,学武的时间还不够,哪有空炼丹?”
“我猜也是。”百里依华的情绪忽然好了些,掰着手指说,“要准备养气丹、炼心丹、益血丹……还有……”
“我这里有几份丹方。”张明华从怀里拿出几张纸来,交给百里依华,说,“这是‘红树醉秋丹’和‘生生绵延丹’的丹方,你试着炼炼看。”
“可以么?”百里依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
“有什么不可以?我本来就要把这些丹方给你,以后,要是我找到了新的丹方,也是要给你的。”张明华笑道,“这几天我会尽量过来,还有一套炼丹的特殊手法,也得教会了你才行。依华,我可全靠你了。”
“明华哥哥……”百里依华把头埋进张明华的怀里,好久才重新抬起头来。张明华的胸前多了两点泪痕。
“丹药炼成了,给你们家里留下一些也无妨。”张明华故作不知,继续说,“丹方么,虽然也算重要,但百里族长星夜驰援张家,就是看在依华你的面子上,这份人情我也不能不领。要是百里族长找你索要,你给他就是。不过,我想以百里族长的胸襟气度,倒也不至于。总之,依华,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你给我的东西,我谁也不给!”百里依华挥了挥小拳头,得意而又坚决地说。
张明华低头望着百里依华明亮的眼睛,心中升起一丝歉疚,他微微侧身,双手轻轻把住百里依华的肩膀,认真地说:“依华,我知道,你不想我离开会稽郡,不想我离开郡学,嗯……不想我离开你。可是,就算老祖不跟我说那些话,我早晚也要走的。”
“我知道。”百里依华轻轻地垂下头,说,“明华哥哥,我知道的。在你心里,最重要的就是武学修行……我会等着你的啊。”
“我也一定会记得回来。”张明华等着百里依华把头抬起来,然后斩钉截铁地说,“依华,你说错了,我当然会专心武学,但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和事,不是别的,就是父亲、母亲,和你。”
“我知道。”百里依华的脸上泛起微笑,眼眶中却落下两行珠泪,她匆忙地擦拭,轻声埋怨自己,“讨厌,我这是怎么了……”
“依华,你等着,”张明华将百里依华揽在怀中,抬头望着天空,低声说道,“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突破境界,到炼气中阶、高阶,再到炼神——用不了太久,我一定会成为宗师!到那时候,我就和你一起出门,我们一起遨游天下!”
“嗯,我等着。”百里依华点头答应,心中无限甜蜜。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张明华甚至觉得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九月初八。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在无数人的心焦中终于在凌晨停了,一大早,晴空浩淼,万里无云,连空气也被洗得干净,竟然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半点儿闷热。
张家、百里家人人喜笑颜开,都说这才是真正的好兆头。不过,作为正主儿的张明华却根本顾不上对好天气发表评论——他陷入了难得的、完全无法还手的困境。
天还没亮,张明华就迷迷糊糊地被一大群人包围住了;他觉得这群人似乎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却要任凭她们在自己身上胡乱摆弄,从内到外,被套上了一身崭新的吉服。
在父亲和母亲的慈祥、欣慰的目光下,张明华丝毫不能抵抗,只得任人摆布;忙中偷闲,他以一个武者的角度看待这身吉服,得出了除了累赘之外还特别碍眼的结论……他忍住了,直到有人要给他脸上抹粉为止。
订婚宴会设在吴县张家的内院,以张崇江的宅院为中心,连张家堡也全面开放,正席摆了五百桌。
在张家的外围,还有会稽城的百里家的外围,各自设有流水席,总共九百九十九桌。
从百里家到张家,八十里官道都铺了上好的吉色绸缎,道旁每隔三尺,设吹鼓手一名,金童、玉女各一名,鲜花一筐、铜钱一筐。鲜花迎宾客,铜钱付乡梓,以求同喜。
张明华和百里依华的订婚宴会,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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