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张明华起床后,在内院的演武场上打了一趟“铁线拳”,出了身透汗,又冲了凉。
他抬头望向天空,天空清朗,白云如同波涛,随风涌动,奔向远方。过了一会儿,他的心情才好了些。
司马世家被灭,司马元英在张明华的面前自尽,后来张明华得知,司马畅也死在了张明新的剑下;前些天发生的种种,让他心中颇为感慨。
紧接着,就是他与百里依华的婚事被定了下来,几天后便是订婚宴会,正式的婚期则定在了三年之后。这让张明华又是害羞,又是欢喜,还有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迷惘。
总之,他的心并不平静。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最近每天晚上,张明华在奇异空间中练功的进度有些不尽人意;“玄水诀”作为地级中阶功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
他发了会儿呆,母亲过来,叫他去吃早饭。
小狐狸似乎知道张明华的心有些乱,陪着他在桌上蹲好,稀里呼噜地喝了一碗粥,还撒娇似地把尖尖的嘴巴凑过来,让张明华给它擦干净才算。
“你这家伙,”张明华啼笑皆非地训斥道,“好几天没见你,跑到哪儿疯去了?”
小狐狸呦呦地叫了两声,脑袋一扭,尖嘴朝天,踮着脚尖一步步地走开,圆溜溜的眼珠却偷偷地向后看着,似乎在期待张明华过来陪它玩。
张明华看得好笑,正要过去,后脑勺上就挨了父亲一巴掌。他回头看去,却听见张崇江以复杂的语气说道:
“儿子,老祖要见你,赶紧去吧。”
“哦,我知道了。”张明华把脖子一缩,快步走出家门。
小狐狸在他背后追着跳了两步,歪着脑袋想了想,没再跟上去,只是不满地呦呦叫着。
张明华进入内堡,立刻有名护院过来为他引路。护院虽然谨守规矩,不多与他攀谈,但注视着张明华的目光全是满满的钦佩与崇拜。
绕了十几个圈子,慢慢深入地下,当张明华看到老祖闭关石室的铁门后,护卫便停下脚步,转身离开了。
上一次张明华见到的那位花白头发的老者正在铁门边等候,见张明华到了,拿出钥匙,打开了石室的铁门。
与上一次不同,花白头发的老者在开门时竟然冲张明华笑了笑,淡淡地说:“老爷已经等了你一阵子了。”
张明华点点头,走进了石室。
“明华,你来了。”老祖在石室角落的榻上盘膝而坐,睁开了眼睛,亲切地说。
“拜见老祖。”张明华恭敬地行礼,一抬头,发现老祖的脸色不像上次在石室见面、和追剿司马世家时那样红润,竟略带了一丝灰败,心中不禁一动。
“老了,呵呵。”老祖自我解嘲般地笑了两声,道,“纵然有了你的丹药,总得休养个十天半月,才能把伤势重新压制住——不过,你也不必担心。”
“是。”张明华点头道,“老祖功力深厚、洪福齐天,必定无碍的。”
“瞎说。”老祖好笑地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学得嘴这么甜了?过来坐下,让老夫仔细看看。”
张明华走到近处,老祖也从石榻上跳下来,两人盘膝对坐,老祖伸手在张明华手腕上一搭即松,捻须笑道:“炼气初阶的境界也巩固下来了,好孩子,你的武学天分,真是……”
思索了片刻,老祖正色道:“真是……可惊可怖!”
“我还差得远,”张明华摇摇头,道,“老祖,前几天,您也看到了,我还未必是同龄的李天鸣的对手;还有,百里家的百里海明,要是生死相搏,输的一定是我。”
“不得妄自菲薄!”老祖把脸一板,道,“明华,以你的年纪,能修炼到这个地步,自是千难万难!你贬低自己,就是贬低了你迄今为止在修炼中吃的苦头!你要是个不知上进的孩子倒也罢了,但你既然瞄着更高处,就得先看清自己的位置!”
“自己的位置?”张明华有些不解。
“不错,”老祖道,“老夫也见过那个百里海明,确实称得上是不世出的天才,至于李天鸣,则比百里海明更胜一筹!但,单以武学天分而论,老夫敢断言,你比他们都强得多!你要是没有这份自信,将来怎么冲击得过宗师境界?”
“宗师境界!”张明华一惊,接着,苦笑道,“老祖,现在谈这个,对我来说太早了吧?”
“或许……”老祖略一犹豫,摇头道,“不算太早。你这孩子的天分之高,连老夫看不透。可惜老夫手中没有天级功法,否则这时也该给你了。”
在张明华的惊讶中,老祖继续说道:“不过,这一次剿灭司马家,倒也有些收获。”说着,他把手一翻,取出一本秘籍,道:“这是从司马家密道的暗室中找到的一份《五藏剑》,玄级上品的剑法,倒是正合你用。”
玄级上品剑法!张明华心头一阵惊喜,他早就觉得“天河决”的威力已经嫌小,尽管还有数式合一以及“刀战法”、“剑战法”作为补充,但都过于零碎,不成体系,这套玄级上品剑法果然正合适!
他急忙从老祖手中接过,当即就想翻看。
“‘五藏剑’是一套颇为罕见的奇门剑法,也不知司马家是从哪里偷抢拐骗来的。”老祖解说道,“它原名‘五脏剑’,为了好听,才改名‘五藏剑’,后来便约定俗成了。这套剑法共有五式,分别对应五行与人体的五个脏器,以金、木、水、火、土和心、肝、脾、肺、肾为基,威力么……实在不小!你可以用心研习。”
“是。”张明华响亮地应道。
“另外,咱们还缴获了司马家‘阴风骤雨剑’的剑谱,不过依老夫想来,恐怕你不会喜欢,是也不是?”老祖含笑问道。
“啊……”张明华愣了一会儿,点点头,道,“那套剑法……有些阴损。”
“或许你说的不错。”老祖微微一笑,道,“不过,司马狐以‘阴风骤雨剑’成名,所倚仗的,可不仅只是剑招阴损而已。”
“是。”张明华想到自己曾经从司马畅的“阴风骤雨剑”中悟到攻敌必救的杀伐之理,不由得点头称是。
“好了,有‘五藏剑’和‘玄水诀’傍身,明华,你也有了出门闯荡的资本。”老祖忽道,“趁着你还年轻,订婚宴会之后,你就离家吧。”
“离家?”张明华有些迷惑地反问道。
“大好男儿,当然要闯荡江湖!”老祖把脸一板,肃然道,“以你的武学天分、炼气期的境界,难道还要在郡学呆一辈子不成?”
张明华一怔,不禁哭笑不得。
“自然,会稽的郡学中也有几个高手,尤其是那个山长孟瘦竹……”老祖冷笑道,“不过,你以为他们会把压箱底的本领都教给你么?况且,天下武学,可不止是你在郡学见识到的那么一点儿!尤其是……宗师!到了宗师境界,信手拈来,便能化腐朽为神奇,你憋在会稽郡,又能见到几个宗师?”
说着,老祖心中似有不平,哼了一声,道:“明华,你给老夫记住:宗师之下,皆为蝼蚁!你固然是天才中的天才,可你一日不到宗师境界,在宗师眼中,你就什么都不是!”
“宗师之下,皆为蝼蚁?”张明华重复着这八个字,不由得心潮澎湃。
“不错!明华,你是我张家的千里驹,一个小小的会稽郡怎么能把你给束缚住?你要走出去,放眼天下!你眼中不应该只有李天鸣或是百里海明,天下有数不清的天才和奇人异士,你将来的对手,是那些将要成为宗师的,还有已经成为宗师的高手!”
老祖断喝道:“明华,莫要让老夫失望!”
从张家老祖闭关的石室出来,张明华有些恍惚。
他知道家族对自己寄予厚望,但是,老祖的话却令他如醉如痴。
他最早听人说起“宗师”,是与李天鸣的交谈。李天鸣似乎从未怀疑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宗师,张明华却不同,他只是想要冲击更高的武学境界,并没想过仿佛是遥不可及的“宗师”二字。
但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有一天,他成为了炼神期的高手,也一定会向“宗师”发起冲击的,至于能否成功,事实上,他也从未怀疑过。
不是将要突破的境界,不是炼气中阶或炼神期,而是宗师么?张明华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获得奇异空间之前,为了在家族大比中取得前十名,保送进入郡学的努力;以及自己刚刚进入郡学时的新鲜与惊喜。
郡学给他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舞台,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而且,在郡学中,张明华知道自己确实学到了很多,并且真正地成长了。
这是因为他在郡学里遇到了百里齐光、萧雪枫、李天鸣、白屠子……当然,也包括许坚白、郑厉兴、司马畅——他们都死了。还有,百里海明、王空、齐药老——乃至百里东顾、司马元英、司马狐、孟瘦竹等等,虽然他们与郡学的关系已经不大,但总归是在自己进入会稽城后,经历了种种事由,才与他们相遇。
想到这里,张明华情不自禁地对老祖所说的“走出去”感到兴奋。
如果离开家,离开整个儿会稽郡,到江湖上去,闯荡天下,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又会有怎样新鲜的经历?
越想,张明华就越是憧憬。甚至于恨不得这就回家打点行装——不,连行李也不用拿,直接出门闯荡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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