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承志被真气覆盖的拳头撞向了江岩的腹部,江岩反应也极为迅速,双手叠放抵住了余承志的一拳,但是身上的铠甲因为承受不住力道,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江岩拉开了身位,双臂不住的颤抖,麻木感在骨髓中乱窜,双手几乎不受自己的控制。
就算江岩退避了开来,但是余承志仍不打算放过江岩,跟上江岩的步伐,一拳接着一拳打在了江岩的身上,坚硬的铠甲如同脆皮的博饼,在空中飞扬着尘屑。
江岩感受到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剧烈的疼痛感堵在神经之中出不来,所以尚且还保存着一丝清明。
“救,救,救我。”江岩的喉咙中好不容易挤出断断续续的呐喊。
但是双眼看到的最后景象是一只在眼中不断放大的鞋子,轻易地踩碎了江岩的脑袋。
像是捏死一只烦人苍蝇一样,余承志长舒了一口气,转而看向了苏择,可是苏择的身后已经聚集了近十位神将,众人看着江岩的惨像,正怒目看向余承志。
苏择的手中的黑枪再次蓄满了真气,随时都可以给余承志来上一下。
苏择冷眼看向余承志,不知为何余承志居然会被一个境界低微的小辈看得心里发毛。
“时迁,走。”余承志也不恋战,带着余时迁回到了刑州城内。
这么多神将聚集在一起,若是强攻的话,很大的几率会陨落在这里。
“牧将军,你还好吧。”苏择将牧子衡搀扶着出来。
左右军的所有神将立刻都迎了上来,牧子衡的腹部不断地出血,看来余承志那剑将他伤的不轻。
“没事,快通知韩上将军,我们失败了。”牧子衡咬紧着牙冠,心头惦念着的还是战事。
很快传令员策马飞奔了出去,但是很快东面的战事也结束了,楚不羁拖着战兵败将逃了回来,牧子衡逃走之后,驻南军团便开始了反击,是早已经预谋好的一般,十万余众对楚不羁的先锋骑兵发动了进攻。
楚不羁被余承志缠着无法分身,而后面的中军则因为地形过于狭窄的缘故,无法对先锋骑兵进行支援,并且阻碍了骑兵撤退的道路,无奈之下,楚不羁只能开启魔化,力拼十万大军,才给骑兵博得了一线生机。
虽然到最后逃出来不满五千人,但是楚不羁真的是尽力了,满身的剑伤和箭伤将那个意气风发的大陆年轻一辈第一人变成了个裹满了绷带的木乃伊,风光不再。
刑州城外一役,以南疆大军的失败而告终,并在这场战斗中,损失了先锋军团接近一半的战力,万余骑兵被全歼,留在了驻南军团被遗弃的大营之中,无法收回来进行安葬。
此外一位神将也只能马革裹尸还。
接下来的数日,南疆大军情绪都十分低落,没有主动进攻,这场精心布置的计划,却被余承志破解,也充分证明了余承志的确并非庸才,他有与自己野心相称的实力。
南疆军团才巧取了狭南关,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这么难啃的一块骨头,遭受了失败。
韩庄在大帐中不断地度步,这场战役可谓损失惨重,骑兵死了一万五千人,伤了三千人,加上西门的奇兵三千人全军覆没,两位诸侯都深受重伤,被诸侯所伤,若没有实力相当的神医,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好不起来的。
暂时高端战力告急,如果没有什么转机的话,两位诸侯伤好之前恐怕是无法进行下一次进攻了。
韩庄虽然遭遇了失败,却不退反进,凭借神将这一类战力的绝对优势,南疆军团还是将刑州城重重包围了起来,切断了粮草的供给。
十数位神将均匀分布在刑州城的每个角落,以防余承志的奇袭,虽然韩庄也预算到余承志现在应该没有奇袭之力。
将自己一分为二的术法绝非等闲,很可能是余承志从仙迹中得到的仙术,消耗也当与之相对,所以在余承志恢复过来之前,南疆的军团自然可以牢牢地锁住刑州城。
韩庄日夜观刑州城,以飞箭绑招降书洒于城中以乱民心,但是很快便被余承志压了下来,成立一个清扫大街的小队,并下令,敢于捡起招降书的百姓,断其手臂,举发者重金奖赏,暂时稳住了城中的民心。
韩庄已经数日未眠,目前就现在形势来说,对南疆军团十分的不利,因为余承志恢复的一定比楚不羁和牧子衡快,纵使南疆拥有十数位神将,但是驻南军团毕竟拥有十万兵力的领先,更何况身在刑州城之内,进可攻,退可守。
若是在余承志恢复之前,不能想出破敌之策,那么很可能伐唐的终点便在这刑州城下了。
韩庄当初在青木圣殿夸下海口,口口声声说要助武圣拿下大唐,若是就这样草草收兵,别说封侯了,就算是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想到这里,正在踱步的韩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但是余承志这个老家伙可不是普通人,余承志成名于千年前,劫天地之气运,成为了唯一从北荒仙迹活着出来的人,从此鲤鱼跃龙门,年仅二十五岁晋入了大神通境界。
登朝入仕,献重宝万族图志,受到了当时唐皇的赏识,封镇南侯,从此名显天下,震慑一方。
无论在心性和战力方面都无可挑剔,所以在来到刑州城之后,成了大唐咽喉中一根无法处理的肉刺。
可是现在大唐将这根肉刺丢给了南疆,也同样塞在了南疆的咽喉中。
七年前,唐皇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将年仅十八岁的月长公主嫁于余承志,余承志老谋深算曾三次以年老不能行事拒绝,直到华泰然亲临刑州城,余承志才答应了这门亲事。
当月鲜花满城,迎接着这位来自帝都的尊贵公主。
也就是这件事后,余承志与唐皇之间的关系,算是稍稍缓和了一些。
但是如今南疆的入侵,却成了唐皇用来拔掉这根肉刺的镊子,无论这场战争胜负如何,余承志都将元气大伤或者被连根拔起。
加上唐皇的故意宣传,余承志已经成了大唐的英雄,举国上下都在呼喊着余承志的名字,还没有开战便已经成了大英雄。
若是此刻叛变,恐怕会引发民众的慌乱甚至叛乱,而刑州城的一切都是余承志苦心经营的结果,所以余承志实在不忍看到这一切都化为泡影。
战或者降都不是余承志想要得到的结果,拖便成了余承志最好的选择。之前的反击只是为了震慑韩庄,告诉韩庄这刑州城并非他韩庄可以拿下的。
当然余承志的反击起到了预想的效果,以南疆军团现在的战力,韩庄只能被动地跟余承志拖下去。
刑州城地处绿江的冲击平原,四方皆是无垠的平原,重兵包围之下根本无法逃脱,但是想要强行攻入刑州城也不是易事,或者说正面进攻在兵力对等情况下毫无可能。
韩庄的发梢抹上了一层薄薄的霜,已经过去了数月,余承志像是石沉大海一点都激不起回响,似乎对于眼前的困境一点儿都不着急。
但是韩庄却是心急如焚,若是不能得到什么丰硕的战果,恐怕不久就会遭到质疑甚至弹劾。
韩庄每日必绕城一圈,时刻留意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机会。
武圣已经第七次派人来询问自己战果了,并表示冬天快要到了,若是在冬季来临之前不能攻下刑州城,委婉地表示希望韩庄撤军。
即使南方的冬天并不没有像北方一样白雪席地,但是也会给辎重队带来很大的麻烦,在冬日进行远征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韩庄内心很清楚,若是此次远征未果,自己将会失去南疆军团绝对的主导,这对于自己的计划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而在此时的刑州城内,一场风暴正在凝聚。
董旭是刑州城一个大户,也是富甲一方之流,家中家丁丫鬟不在少数,更是相传董旭有一个塞满了珠宝的屋子。
但是这些蛮子的入侵彻底打破了刑州城的宁静,也不知道余大人怎么想的,居然没有驱逐这些蛮子,反而被这些蛮子将城围了起来。
据说这些蛮子还未开化,茹毛饮血,为首的是个叫楚不羁的,很是厉害,长着八只手臂,双目会喷火,每天三餐必要吃一个小孩。
近日来城中人心惶惶,害怕不知何时城被蛮子攻破了,所以府上的丫鬟家丁都跑了不少,加上城中暴民横行,董旭府上已经闭门一月有余。
刑州城三月前被围,城主府征去了一年的口粮,府库中粮食已经见底,若是在得不到粮食的来源,恐怕连月末都撑不过去。
前些日子账房先生打听到,黑市上粮食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一两黄金一升米,还有再上涨的趋势,这可是要了董旭的命了,先不说董旭不舍得这些钱财,就算舍得,纵使董旭家财万贯也不可能长期买米吃。
这斗米斗金的谁能吃的起啊
但是不吃米吃什么呢?董旭红光满面满脸富贵气象的肥胖脸蛋上充满了忧郁。
“老爷。”账房先生走了进来,手上还沾着尚未擦拭的鲜血。
“怎么了?”董旭看着账房先生手上的鲜血皱了皱眉头,抿了一口茶。
“护院的阿虎想要偷粮食被人举发了,打断了一条腿扔到了街上。”账房先生恨恨地说道,声色并厉。
“那你的手怎么了?”董旭瞥了一眼账房先生的手。
“嘿,阿虎还真是属狗的,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求给条活路,我说得按规矩行事,他居然一口咬在了我的手上,直到敲碎了所有的牙齿才拿了出来,真是疼死我了。”账房先生说的时候还甩了几下手,似乎甩的时候能够缓解疼痛一般。
“没什么事就下去吧,多派点人看好粮食,最好你就睡粮仓里吧。”董旭一心品茶,瞥了账房两眼,便遣退了下去。
“是,老爷。”账房先生应声退下。
“咚咚咚”剧烈的敲门声传来,将看门的平四爷吓了一跳,平四爷推开了一套门缝,看着阿虎趴在门外不住的敲门。
“阿虎,不是四爷说你,老老实实的本分人为什么要做贼呢?”平四爷怒道,有些恨铁不成钢。
“四爷四爷,放我进去。”阿虎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我可不敢,要是库房里的粮食少了点,老爷可不要将我这把老骨头拆掉呢。”平四爷别看身体已经佝偻,但是一双招子很好使,很会看人脸色。
“四爷,四爷,放我进去吧,他们要吃了我。”阿虎声音愈发的凄惨。
“瞎说,人怎么会吃人呢?”平四爷怒骂道。心想道:嘿,年纪轻轻就知道坑蒙拐骗,我平四爷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饭还多哩。
平四爷看了一眼阿虎被锯掉的右脚,血糊糊的拖在地上,轻轻地关上了门,任凭阿虎怎么叫唤都没开门。
到了夜里,平四爷似乎在睡梦中听到了阿虎的惨叫,但是被深宅大院隔断了,隐隐约约不太能体内的清楚,平四爷翻了个身便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日,阿虎似乎没有了动静,大概是因为喊累了而离开了吧,平四爷看了一眼大门,向着粮仓走去,还好现在每天还能有一碗粥吃。
到了这个年纪,对粮食的摄取已经不多了,一碗粥足够平四爷过活了。
更别说城中的很多人家连粥都没有的吃。
粮仓前的地上架着一个铁锅子,沸腾的煮着什么东西,几个护院正眼睛发着绿光的守着,平四爷虽然没有看到煮的东西,但是大概能猜得到,皱巴巴的老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那是肉啊。
“先生。”平四爷佝偻的身体顿时对着账房先生点头哈腰。
坐在粮仓门口的几人,异样的盯着平四爷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肉太老了,不好吃。”
平四爷死乞白赖跟账房先生讨了一块,尝了一口,那口感:“嘿,嫩的狠”。
平四爷叹息着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嘴都叼了。”开心的领了一碗粥,哼着小曲儿便往回走。
一个破烂的鞋子躺在了地上,地上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骨头,一根十分的细长,平四爷认得,那是猪骨头。
平四爷还想到,阿虎若是躺在门外,说不定可以分他半碗粥吃,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腿没了,下半辈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可是一推开门,只有一摊红色的血迹,阿虎早已不知去向,看着地上鲜红的爪印,大概是爬走了吧。
董旭正向往日一样品着茶,突然闻到一阵奇异的肉香,自己也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肉了,循着味儿便去了,看到几个精壮的汉子蹲在粮仓前的大锅旁,乐滋滋地从大锅里舀着什么,以董旭多年来毒辣的目光,一眼便看出那是肉。
“好啊,自己都没有吃得上肉,没想到这些下人却躲在这里吃肉。”
“哪里来的肉?”董旭闷哼道,惊得几人一跳,目光闪躲,不敢于董旭直视。
“老爷,这是阿虎落下的,阿虎走了,我们几人寻思着把他就平分了吧。”账房先生满脸堆笑着说道。
“剩下的都端我房里吧。”董旭瞥了一眼,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说完便回头走去,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偷偷咽了几大口口水,自己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肉了,今日要好好开开荤,董旭看了一眼自己已经瘦了一圈的肚子。
账房先生却目光一凛,看着董旭肥胖的背影,越看越美,越看越美,最后两眼都放出来光来,拿起了地上的剁肉刀走向了董旭。
平四爷次日清晨,再次来到了粮仓,账房先生果然神通广大,不知用的什么方法,用弄到了一锅肉,平四爷又讨了一块,肥的太多,一口下去,满嘴都是肉汁,十分的鲜美,简直是要上天。
就在平四爷想要询问账房先生肉的来处时,他看到了粮仓里躺着老爷,肚子上血肉模糊的一大片,肉已经被割了下来。
“四爷,四爷,他们要吃了我”。阿虎凄惨的声音在平四爷的脑袋里回响。
“瞎说,人怎么会吃人呢?”平四爷像是着了魇,向着自己的房间痴痴的走了过去。
“瞎说,人怎么会吃人呢?”平四爷回到了自己房间,打开了大门,看见了门上由沾满鲜血的手指划出了一道道印子。
余承志站在刑州城高大的城墙上,秋风萧瑟,扬起了余承志的蟒袍。
余时迁站在余承志的身侧,望着城外连绵而起的炊烟,不解地向着余承志问道。
“父亲,为何不与这些蛮子交战。”
“再等等。”
“还等什么?城中已经无粮可吃了。”余时迁显得有些怒不可遏。
“等到自己吃自己?”
“难道就为了保存你的实力?”
“少城主,你还小,不明白城主的苦衷。”余承志不语,但是身旁的卫官可看不下去了。
“苦衷?”余时迁冷哼一声。
“你好好看看这个城。”
城中荒凉的长街上几个骨瘦如柴的百姓在沿着角落搜寻着食物的残骸,只有几处升着袅袅的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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