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赵倾城依旧没有走,双手抓住自己的素色长裙,静静地等待着苏择。
“有事吗?”苏择将还未干燥的头发擦了又擦,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苏和。”倾城扑在了苏择的怀中,眼圈红红的看着苏择。
“你何必这个样子。”苏择并不能十分理解面前这个女孩总是扑在自己的怀中的举动,无形的抗拒感存在于苏择的内心。
自己常常给自己找到的借口是她这三年中从北原圣女变成青木圣殿的公主时丢掉了什么,应该是什么东西变了,但是却不太好说。
当然大多可能是自己的缘故,因为人总把错误怪究到他人的身上,尤其面对感情时会更加敏感。
“苏和,你能不能多回来看看我,我一个人好孤独,没有朋友。”赵倾城带着哭腔拽着苏择胸前的衣襟。
“你是青木圣殿的公主,天下想与你结识的英杰足以挤满青木圣殿,何须在意我这个朋友。”苏择将怀中的赵倾城轻轻地推开,语重心长的说道。
“苏和。”
“你怎么了,苏和。”倾城离开了苏择的怀抱,苍白的小脸抽去了所有的血色,惊异的看着苏择,没想到苏择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对不起。”苏择也感到自己的话有些言重了,自己毕竟是这个独在异乡的女孩唯一的依靠,这可是救过自己命的人。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倾城的声音在颤抖,大大的眼睛泪如雨下,望着眼前这个十分熟悉的陌生人。
“对不起。”苏择转身回到了房间,闭上了房门。
“少主。”鲁灵试探地问候道,虽然有些不适时宜。
“我乏了,你退下吧。”苏择毫无波澜的声音从房中传来。
“是。”
鲁灵走过赵倾城的身边,小声地说道:“少主刚刚回来,可能有点太累了,公主您先回去吧。”
赵倾城瞥了鲁灵一眼,抚干脸上的泪痕,高傲的抬起了脑袋,恨恨地离开了苏择的寝宫。
“我是不是过了?”等到赵倾城离开了浣心殿,苏择有些疲乏的声音从房间中传来。
“少主,倾城公主那么喜欢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只是变了。”
“不,只是我变了。”苏择顿了一下,还是承认了是自己的问题。
“那你要不要去安慰她。”鲁灵提议道。
“不必了。”苏和心念道,不必要的行为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房间又陷入了沉寂,鲁灵像拨浪鼓般摇着脑袋离开了,青春洋溢的少女看似老成的叹息着。
第二天清晨,苏择便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苏择简单的穿上衣服来到回廊中。
天色微明,地平线的尽头涂着浓浓的没有抹开的眼影,光线柔软且坚硬的在黑暗中穿梭,拼尽全力带给世界黎明。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苏择问道,青木圣殿从来没有这么骚乱过。
“回少主,好像是大唐的军队昨晚袭击了南疆。”一个婢女谨慎的回答道,揉了揉眼睛,似乎也是和苏择一样被吵醒了。
“袭击?”苏择的目光突然凝固了起来,昨日刚宣布要宣战,夜晚大唐的军队就袭击了南疆,这也太快了吧。
就算是从边境赶过来也要一天的时间,这个袭击难道是巧合?苏择试图说服着自己。
青木圣殿的大殿外的广场上,点着灼灼燃烧着的火把,在广场的地面上,形形色色躺着数百具白布包裹着的尸体。
白布之下隐隐可见的是被撕裂的躯体,残破的肢骸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吸引了大片的嗡嗡的苍蝇。
楚不羁紧紧皱着眉头站在殿前,听着卫兵的汇报,脸色沉出了水来,眉间宛如一股风暴在酝酿着。
“怎么回事?”苏择披着单薄的长袍来到了殿前。
“大唐昨夜约有三千敌军,袭击了南疆北部的小镇。”楚不羁的声音十分的低沉。
苏择的眼神凝重了起来,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
“除了小孩,屠城。”楚不羁一个字咬着一个字地吐了出来。
“屠城?”苏择心咯噔一下掉了下来。
“屠城。”这两个从楚不羁的嘴中蹦了出来,显得多么的无力。
屠城这种暴戾的行为上次出现还在魔焰宗的历史上,人皇压制大道,自然不会让有背天德的事情出现,屠城太过暴戾,实在叫人胆寒。
“他妈的,老子要杀光这帮畜生。”一个性格刚烈的南疆统领眦着灌满了眼泪的虎目,将武器狠狠地掷在了地面,不能见南疆遭受屈辱。
南疆虽然以前为化外之地,但是自从武圣降临南疆之后,这片蛮夷之地也不再饱受各族欺凌,蒙着武圣的庇佑,南疆成为了治下之域,云都更是成了各族交汇之地,甚是繁荣。
“小殿下,你一声令下,我们随你直捣帝都。”不断地有士兵从四面八方聚来向楚不羁请命,不忍见到南疆如多年之前一样被欺凌。
“小殿下,我愿为我的国献上我的首级。”
“小殿下,下令吧。”身为人皇的赵景自然不会轻易下达发动战争的命令,身居特殊地位的楚不羁自然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诸位。”苏择摁住了差点暴走的楚不羁的肩膀。
“诸位,此事是两国征战大事,还需陛下定夺。”苏择沙哑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
“还定夺什么啊,少主,人家都打到我们头上来了。”
“少主。”不断有士兵围了上来恳请苏择。
“诸将士随我来。”楚不羁平息不了内心的愤怒站了起来,振臂高呼,顿时一呼百应。
“大哥。”苏择拦住了楚不羁。
“诸将士听令,让我们将这些大唐软蛋杀回老家。”楚不羁眼珠发青,完全听不进任何话。
“末将在。”
“我愿身先士卒。”不断地有统领、士兵加入楚不羁的麾下。
“等我拿着这些畜生的狗头来祭奠我们死去的弟兄和无辜的百姓。”楚不羁向着苏择丢下一句话,便向着北方飞驰而去。
数以百计的士兵加入了楚不羁的阵营,跟随着楚不羁去往北方,血债还需血偿。
青木圣殿的旗帜在殿前飘扬着,在广场上的白布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刺眼。
苏择望着楚不羁不断远处的背影,有些失神,在众人需要的时候站出来的,大概就叫做英雄吧,在和平时给与苦难的,大概就像自己一样,就叫做,恶魔吧。
“不羁总是这般小孩子心性。”赵景不知何时出现苏择的背后,摇头叹息道,苏择背后一凉,自己对于赵景的到来毫无察觉。
“陛下。”一些没有前去的士兵纷纷跪下行礼。
“陛下。”苏择看着楚不羁的离去有些不安,怕楚不羁会出现意外。
“择儿,你去接应不羁一趟吧,以防中了大唐的埋伏。”赵景有些关切地看向远去的楚不羁。
“是。”
苏择从侍卫手中牵过一匹马,南蛮十八骑余下的六人立刻从角落里站了出来,表示愿意跟着苏择去追楚不羁,青木卫也调出了一队人马跟随苏择。
青木圣殿本就在南疆的偏北方,楚不羁一行人因为人多的缘故,数千骑兵拥挤在南疆并不宽敞的官道上,行军速度并不是十分的快,苏择仅花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便追上了楚不羁。
但已经上了路,楚不羁哪里听得进苏择的话,硬是要血债血偿。
苏择也知道此时费口舌是无用之举,只得退到队伍的后方来接应楚不羁。
看着一个义愤填膺的南疆的士兵从自己的身边呼啸而过,去拼命,去捍卫自己的国度,苏择凝住了目光,怀疑是否是因为自己过于敏感想多了的缘故。
到了日暮,南疆的复仇军团才进入了大唐境内,密集的马蹄打破了两国边疆的平静。
楚不羁夜以继日,片刻都不停息,在第二日的凌晨来到了驻南军团驻边军营,奇怪的是苏择一路上一个大唐的哨站都没有看到,这并不像是一个帝国的疆界,反而倒是像无人看守的草场。
“太反常了。”苏择绷紧了神经,有些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做痒。
“老五。”
“在,少主。”
“把巡逻骑兵的巡视范围再扩大一倍。”
“是。”
苏择的内心胆战心惊,害怕这会是一个针对于南疆的圈套。
“前面便是大唐的军营了,兄弟们给我上啊。”突然前方有人高喊道,整个队伍突然炸了起来,疯狂的向前涌去。
唐军似没有防备一般,营门还没有来得及关便已经被冲破了,铁蹄在大唐的土地上肆略,无数青木圣殿的士兵像狼入羊群一般痛宰着唐军的士兵。
大部分大唐士兵还没有拿上武器便已经身首异处。
“杀啊。”满腔怒火披坚执锐的南疆士兵用自己的武器看向了手无寸铁的大唐士兵。
断肢残骸沾染着鲜血,凄惨地挂在营地的角落。
到处都是红着眼睛挥着屠刀的南疆士兵,还有慌了神不择路逃窜的大唐士兵。
等到苏择进入营地时,鲜血早已经染遍了地上的每一个角落,浓烈的血腥气充斥着军营的每个角落,这并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方面的屠杀。
苏择却没有半点复仇的喜悦,而是脊背发凉,这一切都容易的太反常了。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帝国军团应该有的样子,因为苏择看到有人瘦小的身体却套了一套十分滑稽的宽大盔甲,有个士兵的身上的铠甲都套反了,身体卡在铠甲之中。
反倒像是一群没有接受过训练的平常百姓。
众人此时那里管的了那么多,杀红了眼,见人便是砍。似乎情感得到了宣泄,在大唐的边疆插上了南疆的旗帜,将这些大唐军人的血肉模糊的脑袋纷纷割下,装入了麻袋,拖在了马尾巴上,高亢的带着复仇的快感凯旋而归。
苏择默默地陷入了沉思,并没有被身边大仇得报的喜悦的士兵所感染。
苏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这一切都合情合理,超乎寻常的合理,唐军偷袭了南疆的城镇,南疆的士兵为了报仇,快马加鞭捣毁了驻南军团一个毫无准备的军营。
“少主。”老五突然凑了上来,一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样子。
“怎么?”老五自从上次仙迹之行回来之后就变的沉默寡言,很少再听过他的言语。
“一个小军营的人也太多了些吧。”老五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一个边陲的小军营竟然满满当当塞下了三千人,这是个很不合理的数值,起码比普通的守边军营多出了十倍以上。
“并且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像受过军事训练一般,再怎么说一只三千人的正规军的,怎么可能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内被五百人杀得干干净净。”老五的语气很重,但是声音很少,似乎怕引起士兵们的不满。
“闭嘴。”苏择一声喝道。
“是。”老五应声退下,没有继续多言。
“回去再说。”苏择冷不丁说了一句,老五愣了一下,回到了队伍中。
在这种场合下谈论这些无疑会引起众怒。
南疆的铁骑得胜之后,带着自己的战利品,旌旗招展地返回家乡,而战利品就是那洒了鲜血的尸体,楚不羁下令,为了警示自己不能懈怠,也为了警告大唐,将大唐士兵的头颅堆成高塔。
回到了青木圣殿,那一具具白布包裹着的尸体再次刺痛了大仇已报的南疆的士兵。
胜利的喜悦还是强行被血淋淋的现实浇灭,战士们很快又沉浸在屠城惨案的悲痛之中,青木圣殿举行了盛大的祭典,所有的人都围聚在一个硕大的火堆前,为死去的人们祈福。
按照南疆习俗,在青木圣殿前的空地上点起了巨大的火堆,一群身着南疆传统服饰的祭司围着巨大的火堆起舞,靡靡歌唱声似乎能够引导游荡的亡魂去往天国。
“大哥,节哀。”苏择提起一壶酒坐到了楚不羁的身侧。
楚不羁正出神地望着燃烧的火堆,显得有些消沉,愤怒。
楚不羁在南疆的声望很高,深受子民的爱戴,自然也是因为爱护自己的子民的缘故。
“为什么这些军人要对这些普通百姓动手。”楚不羁接过苏择手中的酒壶一饮而尽。
“战争本就不是什么公平公正的事,大概他们也是收到了上级的命令吧。”苏择安慰道。
“终有一天我将取下唐皇的首级为这些百姓祭奠。”
“会的。”
苏择安慰着楚不羁,楚不羁的性格很是直爽,自然情绪的波动也会更加剧烈。
楚不羁拿过一壶酒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酒能解思愁,入愁愁更愁。
次日清晨,昭明武圣颁布了战争宣告,宣布南疆正式与大唐进行战争,大唐反应也十分的激烈,强烈的谴责了南疆,似乎对那个军营的惨案十分的愤怒。
两方各派出了使者,各执一词,争论了数日,最终都没能将和平带回自己的故乡。
战争的消息传遍了南疆二十领,因为屠城的惨案激起了民愤,短短七天时间内便聚集了七十万大军,更是在民间招贤纳士,厉兵秣马,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青木圣殿这段时间再也没有平静过,南疆的十八位神将全部聚集到了青木圣殿,正仔细的商讨战争,激烈的讨论声,谩骂声将苏择逼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这些都是成名已久的神将,并非苏择能够插得上话并能融入的群体。
赵景则静静地坐在王座上紧闭双目,似乎对嘈杂的大殿视若无睹。
“陛下,殿外有人求见。”突然殿外有人来报。
“出去,没看到我们正商量国家大事?”一位神将喝道。
“一群匹夫以何谈国家大事?”一个孤高傲慢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一个看似不过三十的青年一步一步地登上了大殿,丝毫不在意阻拦。
青年仍旧在大殿前被拦了下来,青木圣殿可不是靠着嗓门和说大话就能进的地方。
青年一身布服站在殿外,腰间配着三尺青峰,双手后负,双目低垂,眼中充满着不屑,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
似乎面前的不是令人感到窒息的青木圣殿,而是正在讨价还价的集市。
“小子,你说谁是匹夫?”神将张盛怒道,这是个十分暴脾气的神将,单号虎,就如他的封号一般,性格暴戾。
“自然是说你们。”青年面对盛怒的神将竟然还是一副傲慢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不知天高地厚。”张盛冷哼一声,一拳轰出,如同山洪海啸,气浪席卷整个大殿。
青年拿着柄未出鞘的剑在张盛来势汹汹的一拳上轻轻一点,竟然卸去了所有的力道,并一用力,张盛的手骨呈扭曲状发出咔嚓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张盛捂着自己的右手吃痛地吼道,面前这个青年的实力不可小觑,仅仅一击就击碎了张盛的右手。
“神将也不过如此,当真可笑。”青年无情地讥讽道,更加的傲慢,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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