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三年,南疆本就茂密的森林,在三年中没有任何的变化,老的死去,立刻就有新的更替。
南疆的高耸的乔木林中,一个身上涂满绿色植物浆液的怪人正匍匐在树上,等待着自己的猎物的靠近。
长时间的捕猎让苏择的锦衣华服被锋利的草木切割成了布条装,露出了苏择精壮的身体。
就连街上的乞丐恐怕都不屑于穿这么破烂的衣服。
“哼哼哼。”一头壮硕的野猪豪迈地顶开灌木丛,悠闲地迈动四肢短小却精壮的小脚来到了苏择的下方,不停地用自己的獠牙翻弄着土地,高凸的鼻子紧贴着地面翕动着,似乎闻到了自己熟悉并且喜爱的味道。
苏择从树上轻灵地跃下,手中的短匕寒光乍现,刺向了野猪的后颈,野猪遭此重击并没有立刻倒地,而是轻易地将苏择掀翻了过去,用自己引以为傲的獠牙想要钉死苏择。
苏择在空中转身用双手紧紧抓住了野猪的獠牙,一个滑铲贴着地面,挤过野猪肥胖的肚皮来到了野猪的后方,用特制的带着倒钩的短匕从野猪的屁股刺进了野猪的肠道,用力一拉,将野猪的肠子整个拽了出来。
野猪闷哼了两下,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苏择从腰间抽出尖刀,开始熟练地剥野猪的皮,这将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苏择的伙食,即使他这个境界已不太需要从食物上摄取能量。
突然苏择的后方传来了草木簌簌的声音,苏择惯性的皱眉,因为一般除却以特殊方法总能找到自己的传令兵,这片山林再无一个人敢进来,此处是苏择自己的猎场。
传令兵总是给苏择带来一些苏择并不是很喜欢的“国家大事”,但是赵景亲自派来的,也不太好赶走。
传令兵的脚步声苏择早已能够分辨,而此人的脚步声十分的凌乱,并不像是自己的传令兵,更是逃窜的野兽,但是体重要较野猪轻上很多,与自己的传令兵倒是相仿。
苏择持朴刀回身做出了一个猛虎捕食的动作,等待着猎物的靠近,一个身穿大唐军装的士兵慌慌张张的出现在苏择前方的不远处。
苏择一个突进平滑地切开人高的草木,将朴刀架在了士兵的脖子上,士兵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傻了,僵住了身体,看着脖子上架着的明光闪闪的长刀,身体不停地哆嗦,嘴唇发白。
“你是何人?”苏择十分好奇大唐的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已经算是南疆腹部,就连南疆士兵都很少过来,更别说大唐的军人了。
更别说南疆的森林毒瘴遍布,毒蛇毒虫横行,来到这里若不是运气极佳,那真的是实属不易。
“别杀我,我是大唐驻南军团的士兵。”士兵极力地向后伸着脖子,想要离自己脖子上的锋利的朴刀远一些,但是苏择的朴刀紧紧地贴着这个士兵的脖颈,已经割出了一个细小的切口,鲜血漫出切口在朴刀上凝出一滴一滴的血珠沿着刀上血槽滑动。
“驻南军团的士兵?”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择目光下垂,扫视了士兵一眼,虽然衣服早已被荆棘划破,但是的确是大唐的军装。
“我和军队不小心走散了,在森林里迷了路。”士兵一个字一个字紧张并且带着试探地说道,不敢说假话但也不敢说出什么不当的言语惹怒苏择。
这个像野人一般的怪人,让他感受到了不安。
“你的军队已经开赴南疆了?”苏择眼珠一转,近期自己的传令兵并没带来什么值得在意的消息。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苏择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士兵说的很明显就是谎话,这里是南疆的腹地,驻南军团驻地与此处差之千里,再怎么走散也不可能走散到此处。
“我说,我说。”士兵从苏择的眼中感受到的是对生命的漠视,自己在他的眼中像是蝼蚁一般渺小,他知道这不是一个没有杀过人的人的眼神。
“昨年,术士袁竖入朝谋仕,皇上任听信了术士袁竖的妖言,拜其为国师,想要以圣童炼制长生不老丹,于是派我们搜寻三千童男童女。”
“但是为了稳住根基,避开了帝都周边的百姓,想要从南方找到足够多的童男童女,老百姓们不知从哪儿提前得到了消息,到处逃窜,南方的百姓有孩子的基本上都逃到了南蛮,不,南疆来了。”
“整整搜了一个多月,才搜到了两千多童男童女还差一千之数,还有十天,若是交不齐十万童男童女,可是要被杀头的,于是校尉便想铤而走险想要来南蛮偷一些童男童女,但是不小心被南疆的士兵发现了,大家分开来逃窜,我迷失了方向,便逃到了这里来。”
苏择目光冷冽,瞳孔略有些晃动,这一天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战端居然会由大唐引起。
南疆已经练兵数年,名义上是为了镇压蛮祸,但是谁都知道,蛮祸已经消失数十年。
原以为会是南疆率先挑起战端,没想到唐皇居然给赵景这么堂而皇之的一个机会。
若是战胜了大唐,说不定,说不定可以。
“嫣儿。”苏择的瞳孔亮了起来,眼中炙热的燃烧了起来。
“那里是出森林的方向。”苏择平静指着森林深处说道。
“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士兵连忙叩谢向着苏择所指的方向跑去,一刀从身后划了过来,他看着自己的双腿还在惯性的向前跑,眼前一黑,倒了下来。
“看来要变天了,唐皇这是在自己寻死。”苏择略有所思地看向了青木圣殿,既然赵景他继承了自己父亲的遗志,等待了这么多年,那么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并且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
话音刚落,有一道人影在森林中急行,但是这道人影似乎是有明确方向的,直直的向着苏择而来,从那熟悉的脚步声苏择就已经猜到是谁了,正是自己的专属传令兵。
“少主。”传令兵一见到苏择便单膝跪地,十分恭敬。
“何事?”苏择双手负背而立,淡淡的瞥了一眼。
“陛下有要事与少主相商,请少主尽快回到圣殿。”
“知道了,退下吧。”
“是。”传令兵身形矫健,很快就消失在了森林中,绝对是是个经验十分十足的老兵。
一杆黑色的长枪斜插在泥土中,上面斑驳的沾着许多泥印,任谁也不会想到就这么一个卖相难看的长枪会承载着天枪之魂。
苏择单手握住枪柄一个枪花将枪上的泥点全都抖了一下来,露出了刻满刀痕但却光泽不减的黑枪。
苏择将插在地上已经很久的黑枪负在了背上,黑枪虽材质特殊,但是装枪的木箱却用材并不怎么讲究,在南疆森林的湿润气候下早已因腐烂而坏掉了,如今黑枪只得负在背上。
身体如同林间灵巧跳跃的猿猴向着青木圣殿快速掠去,三年的捕猎早已让苏择十分了解自己所处的这一片森林,森林中追捕也是苏择经常喜欢做的事之一,所以赶路的速度要较前几年快上许多。
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苏择便来到了青木圣殿,这座雕刻在不知何种植物中的巨大的圣殿不同往日的空旷,此时充满了喧嚣。
圣殿的广场上站着一些苏择从来没有见过的穿着不同于青木卫军装的士兵,正闲散地聚在广场上聊天。
虽然苏择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是背后的黑枪就足以证明苏择的身份。
“少主。”士兵们见到苏择的到来,立刻打起了精神,直起了身体,朝着苏择行礼。
“苏和。”赵倾城始终没有改掉苏择的称呼,但是却再没有扑到苏择的怀中来,看着苏择满身的脏污,并不太想弄脏自己漂亮的长裙。
苏择对着赵倾城行了个礼,径直进入了大殿,但是赵倾城并没有跟进去,知道苏择有公务在身,守在了大殿之外。
看到苏择的前来,纷纷行礼。苏择将背上的黑枪递给圣殿的卫兵,卫兵也是吃过几次没能提得起黑枪的亏,将黑枪拄在地上拿在手中,苏择径直走入大殿。
大殿中熙熙攘攘的站着十几个人,在激烈的商讨着什么,青木圣殿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热闹过,完全是市井人声鼎沸。
楚不羁看到苏择进来,示意苏择站在自己身旁,楚不羁似乎并没有参加讨论,一个人懒散的打着哈欠,身上已经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你身上怎么搞得?”楚不羁疑惑地看着苏择褴褛的衣裳并且散发着恶臭味,胃中不停地翻滚,有些后悔将苏择叫道身边的举动了。
“涂的动物的粪便,为了掩盖身上的气味。”苏择淡定地说道。
“你还真是拼啊。”楚不羁嘴角抽了抽,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弟执着的精神很是无可奈何。
“安静。”赵景威严的声音从王座上传来,平静地声音中苏择似乎能够听到一丝激动。
“今天把诸位召集过来,主要是因为唐皇昏庸,惹得民怨四起,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流亡于南疆。”
“唐皇为了追求长生以童男童女炼制长生不老丹,可谓有背人伦,将整个南方弄得哭号遍野,数以万计的难民进入了我们南疆的地界,我青木圣殿也在正致力于安抚难民,但就在前几日,大唐驻南军团的士兵袭击了我青木圣殿的边境,试图掳走我青木圣殿的百姓。”
“我南疆以中立的姿态立于大陆十数年,大唐的主动进攻无异于与我青木圣殿宣战,请诸将军紧急集合军队,以防大唐再次进攻。”
“是,陛下。”诸位将军脸上阴晴不定,安逸了数十年的南疆终于要迎来战争了,虽然是场祸乱,但也何尝不是一次机会。
“我南疆的和平就仰仗各位将军了。”
“吾等誓死保卫疆土。”包括楚不羁在内的所有人都慷慨激昂地吼叫着,将苏择的耳膜都几欲撕裂。
这些武夫中气倒是足的很,虽然争吵了半天都没能提出一个合理且可以实施的建议。
苏择与楚不羁在议会后一并走出了大殿,苏择有些疑惑想要请教楚不羁。
“青木圣殿一直都有这么多将军吗?”
“你这个少主还真当的不称职,连青木圣殿多少将军都不知道?”楚不羁嘲笑道。
“不知道。”苏择并没有反驳,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很不称职。
哪有一个少主会待在森林中一待就是三年,难不成南疆的子民全是野生动物?
“青木圣殿一共有十八块区域,每一个区域都有一名神将驻守,这十八块区域加上我和牧将军一共二十名将军。”楚不羁悉心地讲解。
牧将军苏择是知道的,是青木卫的统领,前南疆开荒大元帅,位列诸侯,可谓是青木圣殿一等一的高手。
“南疆和平之地还拥有这么多将军。”
“我们青木圣殿虽然并没有在南疆称王,但是实际上掌控着整个南疆,一个国家如果没有足够的武力,是无法维持社会秩序的,更别说和平了。”楚不羁认真的对着苏择说道。
苏择十分诧异的看着楚不羁,没想到楚不羁一介武夫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师父教导我的。”楚不羁看着苏择的眼神尴尬地挠了挠头。
苏择沉默了一下,试探着对楚不羁问道:“赵叔有没有跟你谈过对天下的展望?”
“师父跟我说过,对待百姓要权重自己的权力,如果过于放纵百姓变如水中的浮木,不能控制自己的方向,若是太过集中权力,变如石头会沉入水底。以后若我为君的话,要恩威并施,让四海之内无作乱者,八荒之中无饿死者。”
“南疆有你这样一位小殿下真的是南疆的福分。”苏择原以为赵景会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暴戾,但是从这些话看来,也不尽然,也许赵景就是苏武期待地那个明君。
“哈哈,是吗。我只是简简单单背了下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呢。”楚不羁对苏择的赞誉有点不好意思,面颊微红,挠了挠脑袋掩饰尴尬。
“无妨,你只要有这份心,就能做一个好帝王了。”
“啊?这么简单。”楚不羁不太相信苏择的话,虽然苏择从来没开过玩笑。
“若真有这么简单,这天下岂不是读书人的天下了。”
“说不定呢。”
从师承赵景之后,楚不羁就一直被强迫着看一些如何管理百姓的书籍,前几年原以为苏择的到来会打破这样的局面。
但是据说帝都的遭遇让苏择身心饱受摧残,所以师父就不强求苏择,而自己也没能摆脱现状。
整天面对着晦涩难懂的书籍,楚不羁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人才会对这些烦人且没有实用的东西感兴趣,更是难想象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怎么会掌握天下,该掌握天下应当是赵景这样的人皇才对嘛。
“那先告辞了,大哥。”苏择在自己寝宫前与楚不羁分别。
“别啊,一起去喝酒啊。”
“改日吧,我今日有些累了。”
宫门打开,苏择迈步而入,一个人娇小的带着芬芳的身影扑入苏择的怀中,没有在大殿外等待的赵倾城居然来到了宫里。
“我身上脏。”苏择将倾城轻轻推开,发现她不知何时换了以身较为朴素的衣裳。
“嗯。”倾城红着脸嗯了一声,虽然苏择身上的气味很是刺鼻,倾城用手轻轻捏住小巧可爱的鼻子,没有多离开苏择半步,毕竟好长时间苏择都没有回来过了,静静地跟在苏择的身后。
“我沐浴你也要一起吗?”苏择走到房前时疑惑地看着紧紧跟着自己的倾城。
“啊。”
“可以吗?”倾城脸颊通红,止住了脚步,将身体背了过去,双手轻解身上的丝带。
清脆的关门声从身后传来,一回身,苏择已经进入了房间,并将房门合了起来。
但是一进房间,鲁灵却大摇大摆的坐在自己的床上,在苏择不在的时候,好像已经将自己当做了浣心殿的主人。
“少主。”鲁灵看到苏择十分高兴,蹦蹦跳跳的走了上来。
“我要沐浴了,出去。”苏择没好气道。
“要奴婢伺候一次吧。”鲁灵眨着大眼睛期许道。
“那你让倾城公主在外面看着我们吗?”
“啊,公主在外面啊。”鲁灵立刻羞红着脸跑了出去。
“回来。”
“你还没有给我准备洗澡水。”
鲁灵又如一个小鹿受到了惊吓,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少女的天真烂漫在鲁灵身上展露无遗。
“公主殿下。”
鲁灵从房中走出时,对着赵倾城行了个礼,赵倾城并没有理会,双眼专注地看向紧闭的房门,眼中装满了失落,双手紧紧纠缠在一起,捏的指节发白。
虽然赵景待自己如同女儿般,但是这青木圣殿并没有一点人情味,只有苏择才是自己的归属,这可是要和自己相守一生的人。
如今却拒绝了自己,在自己的面前让其他女人服侍沐浴,心底有着怨恨的种子在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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