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扭头看她,甚是不悦,严肃道:“不是因为你刚问的。刚刚在书房,我只想从杨凤嘴里打探些东西,结果你一捣乱,他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玉明了,撇了撇嘴,赶紧解释:“你突然间用王钦跟他示好,他不知道真假,你逼他还不如让他缓缓好好想想。我那话不也暗示了他,让他好好想想么?”
江白气得就差翻个白眼把刀架她脖子上:“你是学历史的,知道什么叫一鼓作气么?你净将话题带偏不说还直接将话题给截了。只希望不要出什么变故,别让我弄巧成拙了。早知道就不让你一起了。”
李玉跟知错的小狗似的,抱上她的胳膊蹭了蹭,勉强笑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只是觉得不能一直死逼不是?”
江白气恼将手抽在,身子一侧离她有些距离:“那就是咱们行事方式不同了。这样,这件事你要是管那我就不管了。”
李玉见她真给她认真,立马陷入苦恼。若是别人说这话她肯定二话不说反驳过去,可说这话的是江白。只要是江白坚持的,那她打心底感觉肯定是自己错了。
冬月的光辉落在雪白的残雪上,提供最后的一点光亮。见她自顾自地往前走,却也没有一溜烟没了人影。李玉吹了会儿寒风,见她就要消失在茫茫夜雾中,忙追上去,打算服软认错。
突然,一个黑影自前方冒了出来,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点了哑穴,人被扔到肩上扛着。寒风掠过,脑袋里过了几十场被绑架的理由和后果,快被自己吓破胆的时候,他们终于停下落在个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环顾四周,显然是个隐蔽的山角。
“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不要惊慌乱叫。”
说话人的声音生硬冰冷,却好像没伤害她的意思。果真,那人说完就把她的哑穴给解了,一闪到她对面。李玉也真的没叫唤。
“在下东禾。”
李玉眨眼看这个将要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男人。半晌才想起,他好像就是王钦身边的那个人,之前保护过江白,后来被江白误会的那人。这样一想,心底更慌了。江白知道她跟这个人见面,会不会更生气?
“那个……有什么事儿快说。”
“大王派我来告知姑娘们一声。据线报,苏安都城将大乱。杨县令乃是太子左膀右臂,现来到利县,便请姑娘们与他多亲近些,凡事多多相助,让其能够早日归都辅佐。在下再告知姑娘一消息,那胡军师乃是大国师之人。”
李玉凝眉将消息接收:“王钦这是有明确意思了?扶太子?”
“大王言,正统乃天命,他仅认天命。”
“知道了,你赶紧把我送回去罢。”
“冒犯了。”
东禾又将她往肩上一抗。李玉甚是无奈,她忘记提醒了。感觉胃都要被颠吐了,他们终于回到原点。东禾将她放下后便又消失不见。
李玉左右看了看,江白竟没回来找她。心下不觉寒凉,鼻头冻得发酸,掌心随便一捂,便将她心头也软化了,眼前被暖出一层雾。手一放开,雾气遇冷差点凝结成眼泪流下。
此时她也不怕会不会遇到什么坏人,垂头丧气地往前走。抿了抿嘴唇,试图调整心情,假装一脸坦然。
“你也太慢了。”
前面忽然响起江白的声音。李玉激动抬头,看见拐角处隐隐绰绰有个人影,立马笑着跑了过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怼的江白往后退了几步才停住。刚站稳,李玉又退离,生气地用小眼神儿看她。
“你知不知道刚刚我被人劫走啦?我一直没跟过来你居然不回去找我。”
江白无情道:“哦。”
“你!”李玉瞪了她一眼,别扭了几下,立马忍不住将刚刚东禾说的事小声跟她说了一遍,趁机讨好道,“今天是我错了。这么重要的事,我处理不了。你以后再去跟杨凤谈论事情,就不要带上我了,我会忍不住打岔。还有,刚刚不是我想跟东禾见面的,是他劫走我的。”
江白心下一暖,之前生的气全然没了。刚刚没看见她跟过来,她便返回寻找了。遥遥认出是东禾劫的人,她也就没出面。她倒是转头全都说了,不对她有丝毫隐瞒。果然,除了败事儿外还是没交错这个朋友。略一反思,自己可能也太过冲动了。
“都是做事不同,我也不该将你的想法全部驳斥。走罢,赶紧回去。”
说着,江白祭出水剑,先站上去。李玉面上喜滋滋,小心翼翼站上去,整个身子就挂在她身上,跟只树袋熊似的。江白只觉这样不习惯,浑身刺挠,无语想扒开,却怕将她丢了下去,还是忍不住出声抗议。
“你没这么怕吧?能下去么?”
李玉无赖地抱得更紧:“我恐高你不知道啊?一看你就不关心我。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抱你,我才不放手。”
江白无奈扶额,只得任她去了。不过,下次她决不会再让她上自己的剑,不能给她丝毫机会贴上来!
翌日,李玉果真一大早骑着马到了县寺门口接俞灵花,也知道了她身边的丫鬟叫尤珂。李玉将马拴在了县寺的马厩里,跟着俞灵花徒步去看工,先是到了绣坊。
十几个新妇闺女排排而坐,见俞灵花到了,起身盈盈一拜。李玉本就认为能拿绣花针的都不会太难看,一眼扫过去有姿色平平的,却也看起来赏心悦目。这齐刷刷起身行礼,姿态袅袅,让她心里痒痒的。
再看她们的绣品,花鸟栩栩如生,李玉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惊赞不已,忍不住想要好好摸一摸。看到伟大的劳动人民在创造智慧结晶,她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走了一圈,俞灵花告诉她,所有人都是在绣一幅图——百鸟朝凤。听说清越王正用千金在求此绣品,为了给自己的王后做一件嫁衣。
李玉初为咂舌,后又震惊不已。王钦给他的王后做一件百鸟朝凤绣品的嫁衣?!怎么她们没听王钦说起过?
“这是什么说法?清越王不是娶王后了么?如何还要求此绣品来给王后作嫁衣?”
俞灵花停下看她,微微一笑:“清越王性情本就古怪,当初我朝太尉之女被封公主嫁过去时听说吉时都不曾见清越王,甚至守了几天空房,许是现下良心回转想要弥补一下罢。”
李玉讪讪笑了笑,跟在旁边不说话,左顾右看假装欣赏这些绣品。王钦那几天是找她们去了,她们也是过后才知道他那天是要跟太尉之女习小小行成亲之礼。不过一会儿便又沉浸这一项神奇精巧的工艺里去了,要知道这可不是现代傻瓜式的十字绣所能相比的。
“夫人,你教我绣花呗。”李玉一副粗人模样腆着脸道。一旁的尤珂不禁捏着手帕掩唇而笑。
“自然可以。”俞灵花缓缓将她领到一旁的绣桌,拿起一块白色丝帛,给她一个手绷,夹上之后笑道,“不知李姐姐是想绣什么物什?”
李玉想到一说绣花不就是绣荷包香囊么,立马脱口而出:“绣个香囊啊。”
她低着头研究手中的物什,并未发现俞灵花和尤珂的脸色都变了变。只瞬间,俞灵花又笑着试探:“可是要送人?”
“我自己用啊。”她抿着嘴翻着那些彩线,一点情商在线的意思都没,忽然又冥想了一下,“学会了那就可以绣了送人啊,唐棠、江白、俞回、赵……呃,那个还有两个,一共五个人。要做五个香囊,天,想想现在就想放弃了。”
“就没有哪位公子想送?要知道一般女子绣香囊就是送情郎的。”俞灵花打趣似的试探。
她被这一提点,杨凤这个人毫无预兆地从脑子里蹦出来。她愣愣抬头,对上县令夫人的含蓄笑意,眸色一沉,打着哈哈道:“我哪儿有什么情郎,这辈子注定要跟女人呆着了。等我把我们六个人的都绣好了,我送你一个呀。”
俞灵花微微低头,拿起绣针:“我还是更想你能送给自己的意中人。你想学绣什么?不如我教你牡丹罢,夫君和家父最喜欢牡丹,想必其他男子也是如此,学着好备着。”
“我不喜欢牡丹,你教我鸳鸯罢。我想看看我的鸳鸯绣出来是不是也是野鸭子。”李玉不经思考便反口道。
过后才反应过来,刚刚俞灵花的意思是在试探她是不是喜欢杨凤?再把对话往前翻了翻,顿时一阵虚汗,还好她心直口快没乱说错话。有了提防之心,再往后她便时时注意俞灵花有没有在故意试探她。
这一学就是许久,遇到正经事还好她还能沉住性子。
“李姑娘可爱吃青苹果?”俞灵花悠悠地拉家常。
李玉正专心致志地对付手中的绣布,对着样品上下看,都快把样品看出个洞来,被她猛然一问,一时没有精力多想,点了点头敷衍道:“嗯嗯,是的。”
“这爱好可真是特别,还从未遇见过爱吃未熟苹果之人,你是一个,夫君是一个。”俞灵花漫不经心道,余光却一直在李玉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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