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见他把雪更弄出去,一时咬牙切齿。雪更只是给她揉了药酒,她还想让雪更多给她揉会儿。
“天儿也不早了,早点睡。你自己铺床。”李玉撑着床榻站起身,把位置给他腾出来,缩着受伤的腿,双手提起碍事儿的裙子,靠着好着的单腿慢慢往床那边蹦。平时没几步就到了,现在看着距离越看越长,蹦跶了两步又蹦了回去,还累得不行,“一直让你睡这儿也不妥当,今日你睡床我睡这儿,帮忙把被褥拿一下。”
杨凤本来是静静地看着她蹦跶,见她终于消停了,也省心了不少。知她是没劲儿蹦过去才这样说,也就不觉得她是个什么体贴之人,不过本以为她会请求帮忙的,瞄了瞄卧榻道:“这里可不好睡。”
李玉皱眉,心里腹诽:“这是怪我让他每天没睡好?那最开始我说我睡这儿让你睡床,你非要装绅士自己睡榻,现在又这样说。”
“不好睡你都睡了这么久,再说我皮厚,打小睡硬板儿床。帮我拿几床被子就行。”李玉勉强笑道。
杨凤点头,转身从梨木柜中抱出四床被子,放在榻上。李玉熟练地开始铺被子,每天都是她铺的,毕竟这种事不可能让丫鬟知道,她心里有愧也不好意思让杨凤自己来。
杨凤站在一边默默看了会儿,本来位置小不好弄,她的腿又受了伤,在榻上爬来爬去半天铺不好。刚轻步至她身后,她正好累的转了个身想坐会儿。李玉一扭头,对上杨凤俯下的脸,眼前突然冒出个东西吓得她一声大叫,杨凤耳边一震,心肝也被惊了一回,下意识直起身,却见她趴在床上,双手抱头。
“公子,少夫人,出什么事了?”雪更着急敲门。
“无事。”杨凤淡定回了一句,却头疼于李玉动不动咋咋呼呼的。
“你想干啥吓我一跳?”李玉不满道。
“你们倒底是什么人?”
“我们?”李玉一脸发懵地看他,忽然笑道,“你这不是在怀疑我们是什么坏人吧?”
杨凤满是严肃,目光是笃定的怀疑。
李玉对上他的双眼,虽有被吓到也不曾移开半分:“你非要问是什么人,我也解释不清楚,我是在救你之后才觉醒的,听说我是个山村野丫头,给你冲喜来的。做人坦荡荡,就是莫名其妙在这里混日子,根本没别的想法,顶多就是想偷偷离家出走。”
最后一句着实将杨凤给噎住了,果真是个不消停的主:“我是说你白日里那番话到底是何意思?”
李玉愣了愣,回想一番自己说过的话,极为纠结地开口:“这,就是那个意思啊,我们前世是好友,唐棠她师父闲着没事儿去地府,看我们不顺眼把我们踢到了凡间,这投胎的地方就到处都是,这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我们没喝孟婆汤,上辈子的记忆都在,这辈子重聚自然相识。这个回答虽然跟没说一样,但事实就是如此。不过,俞回是个丫鬟,我是给你冲喜的野媳妇儿,唐棠和江白现在就是俩游山玩水的无业游民,对你们能有什么伤害,干嘛要提防我们?”
杨凤谨慎看她,单纯真诚,对她的话信了几分,不过这般难免会遭人利用:“你最好提醒俞回,让她为人谨慎,自古红颜多祸水,若因她出什么事,她便是无辜也难辞其咎。还有你和你的其他姐妹,也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别人,遭人利用。”
“哦,晓得了。”李玉微微一笑,转身继续铺床,目光淡然道,“事事小心,步步为营,明明只是个不起眼的人也要过得这么辛苦。你要是实在担心我们坏了什么事儿,我就跟她们几个离开这里。”
话落,杨凤忽将李玉拦下,横着抱起,面色温和地走向檀木床:“凡事留个心眼总是好的。早些睡吧。”
李玉被放到床上就扯过被子盖上,面朝里闭上了眼,心里道:“不靠付出真心获信任找个人护着,我能活多久?以后还指望着能嫁给高富帅,成为太子妃,麻雀变凤凰!”
在快要睡着之前,忽然问道:“喂,睡了么?”
“何事?”
声音真是太好听了!李玉按耐住激动之情:“我听说皇后是你姑姑,那你们杨家不就是国戚?”
“嗯。”
“你大哥又是大将军,阿翁是做生意的还是苏安首富,那你们家不就很厉害?”
“算吧。”
“那你是干啥的?”
“之前是太子伴读。”
“太子伴读?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那你以后是要做官咯?”
“男子汉大丈夫,自是要入仕为官,护国安民。”
“你们兄弟俩一个当将军,一个做伴读,阿翁得多伤心啊,他的产业都没人能继承打理。”
杨凤一时沉默不言,想起他前些日子去找父亲母亲商量休了李玉一事,却被父亲直接拒绝,理由便是他们兄弟二人皆是为官,他早就想让他娶亲生子,让他可以培养个孙子来继承商业上的家产,如今休妻是万万不允的。他也一直不明白,二老为何迟迟不催大哥婚事,通过之前西北王的意思,现在隐约也知道了一些。
李玉没听到回应,试探道:“睡了么?”
“阿翁自有安排,你不必担心。你准备什么时候逃跑?”
“啊?”李玉惊讶睁眼,眼前也是一片漆黑,“要是告诉你还能叫逃跑?不过要是她们不跟我走的话,我可能还要继续赖在这儿,毕竟我也无处可去不是。”
“那看来,你们感情的确深厚。”杨凤不禁起了盘算。
李玉自豪道:“那是自然,虽然到处都是闺蜜撕逼的剧情,但是我们绝对不一样,我们都是义气大于天的。”
“龟蜜?四壁?”
“就是好朋友打架。我这说话都是上一辈子的方式还没改过来,你将就着理解吧。”
“你在外要注意,不要乱说话。”
“哦,好。我会注意的。”
再度沉默,李玉不消片刻便睡着了。
翌日,李玉借口身体依旧不适躲在房中不出去,主要是不敢见杨于清,腿瘸的走不动道,一眼就能看出她就是那个偷窥狂。俞回去找她骂了一顿,骂的过程那是一个艰辛,李玉就装不知道。
重阳前一天,俞回回苏南王府了。
这一回来,便又听了不少的闲言碎语。
总归来说就是苏南王好像要娶伍丞相家的女公子伍九九,侧王妃伤心地整日以泪洗面。加之苏南王迟迟未给侧王妃解禁,也极少去看她,有些势利下人便趁机中伤。
俞回忽然后悔当初位高势重的时候没有把那些势利的恶丫头下人好好惩治一顿。现下是个哑巴,你指着那些嘴碎的丫头骂他们也视作不理地嘲笑你。越来越觉得当初李玉看剧时向她分享的一段剧情很是对:男主是个大明星,爱到处指使威胁人,那次有人欺负女主他立马说让人炒了那人,并声正严词地告诉他——知道为什么大明星爱欺负人吗?因为爽!
再一想,为什么霸道总裁都爱说,天凉了让谁谁破产吧!因为爽啊!以后再有机会,她一定要先爽个够。
俞回避开那些长舌地,焦急地奔向俞归院中。整日以泪洗面那还得了?
至院中,果真看见俞归独坐窗前,脸上两行清泪不止,手中握着一支梨花木簪。她瞬间便知,谣言真的不可信,俞归思得不是三王爷,而是袁昶。那支梨花簪是袁昶临终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送她的生辰礼物,袁昶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对她也是真的好。想起当时那个场面,俞回也红了眼眶,酸了鼻子。
“骗子,我都十八了,在佛寺吃斋几年生死倒是看的淡了,可还是没忘记你……不过我真的记不得你的模样了,忘记我们曾经做了些什么……”俞归目光呆滞,手里一遍遍地描绘着木簪的每一条刻痕,“唯一记得的就是你没有给我戴上这只梨簪。”
“你还知道回来?”
背后兀地传来一道声音,俞回受惊,还未扭头,一个身影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向窗前的俞归走去:“明日重阳无闲,提前今日与你一同去祭扫罢,去见见你父母和袁兄。哑娘也一起罢。”
俞归早在他进院时反应过来,将眼泪一抹,匆忙将木簪藏在袖口里,出门相迎,闻听愣了片刻,依旧大大方方地施礼道:“俞归见过王爷,多谢王爷。不过先夫……袁公子那里不用了,妾早已被休,也无甚资格,而且……”
“只当是陪我去见个兄弟。”宋彧有些不耐地拂袖道,“莫太伤神了,快些打扮一番,模样过于憔悴他们见了也不放心。”
俞归见他停顿,一直低着头也不知他的神情,只当他已说完,正欲答应一声,却又听他缓缓道:“那支梨花簪,挺好看的,戴着罢。”
俞归在他提梨花簪的时候,便提心吊胆,生怕他动怒。不想他是如此想法,一时激动地抬头看他,不知如何言语,只能频频道谢。
苏南王“嗯”了声,便离开。路经俞回身边顿下,皱眉上下一扫:“在杨府几日,想必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祭扫不成问题。记得多披件衣裳,山上受寒了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俞归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突然的关心,此中必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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