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先和陆无常来仓者山仓者镇那户姓白的人家店面前,假装自己是偶听传闻的游子,十分想要买一块他家特有的血玉,并且愿意以五倍的价格购买。
但是这个小铺并不年轻的主人,暂且称他为白老板。他依然很遗憾地摇了摇头,道:“你就是出五倍、十倍的价格我现在也没有多余的血玉卖给你。而且我们都是提前两天预约的,近两天的血玉已经预约出去了,要不客官你看看小店里别的商品?”
“不行的不行的,我就是要血玉!”卫夫斩钉截铁地说。
“那要不这样吧...你明天早一点儿来预约,我帮你把大后天的血玉留住?”
“今天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很急的!我可能明天,最晚后天我就要去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来了!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一个,要不我出十倍的价格!”卫夫一拍桌子,看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出了一个让白老板十分心动的价格。
干瘦但却精明的白老板紧皱着眉头在柜台里背着手来回转了两圈,在卫夫的不断催促下,他终于松了一口,说是到后院问一问自己儿子的意见。
白老板解释道,这些血玉都是自己的儿子和一个被他所救的道长共同制造的,谁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把青翠欲滴的玉染成了浓烈妖艳的鲜红色。因为他的儿子不允许任何人到他的房间里去。供不应求的血玉生意这么好,白老板也就不问什么了。是道长施法呀,还是所谓的到人间“十八层地狱”中取,儿子不说,他也不管,总之一切有小道长在,什么都不怕。
卫夫和陆无常对视一眼,原来白家真的有个在常人眼里无所不能的小道长。
这个小道长就是白䓘无疑。
卫夫伸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问:“原来...你家的血玉是染成的,不是天然的?”
白老板呵呵笑了两声,道:“血玉当然是染成的,但是它却不会掉色。我们白家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所以不会用染成的玉冒充那些从地下直采的玉。”
“可是我听人说,血玉是从地狱里取的。”
“道长取的只是原料,要想做成血玉,还是需要染的。”
“为什么不用一般的玉染,非要‘下地狱’呢?”
“客官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一般的玉哪能和专门取来的玉比呢?一般的玉是染不上色的,只有道长取来的玉才能吸收道长亲制的带有仙术的染料。我给你找找我家的样品...”白老板转身在柜子里翻找着,一会儿拿出了两块断掉的血玉,“你看看,染的这玉并不是只有表面有颜色,就连玉的内芯里,也是通红的。纵然是染出来的,也是道长用仙法染出的,是世间少有的货色啊!”
白老板给了卫夫一块看,自己也拿了一块欣赏血玉的断面,不住地发出感叹:“啧啧啧...”
一直像门神似的站在卫夫身后的陆无常往前一靠,凑到卫夫耳边小声地咒骂了一句:“放屁!”
卫夫忍俊不禁,像着陆无常生气的样子,笑得双肩抖动不停。
“客官,如何?”
“太好了。白老板,你就实在是没有了,我便买了这两块样品,先拿回去给家人们开开眼。过几月我再回来时,白老板,你可要给我留个最大最好的,到时候...”卫夫掏出了钱袋拍在桌子上,“少不了你的。我这个人,就喜欢些稀罕玩意儿。”
“好嘞。”白老板快活答应,“我定给客官留个最大最好的。”
“快去问问你儿子成不成吧。”
“诶!”白老板掀开去后院的厚帘子就开始大声喊,“白秋雨!白秋雨!”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儿子叫白秋雨似的。
这时候,陆无常感觉自己背后一凉,不禁打了个冷战。巧了,卫夫也有一丝这样的感觉。他们两个同时向身后看去,模模糊糊看到了一抹极淡的好似被风一吹就会吹散的魂魄样的东西。它悠悠荡荡地从卫夫和陆无常的身后过去,掀开厚帘子的一角后,对着他们诡异地笑了两声,然后便进了白家后院里。
“真吓人...”卫夫道。
“他怎么来了?”
“等回去的时候看我不好好教训一下他,竟然装鬼怪吓为师?简直不可饶恕。”
“......”
很显然,卫夫猜出了那抹游魂是谁,陆无常也已心知肚明。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卫夫还是在心里暗暗夸赞许南酌的机智和灵活头脑。因为许南酌本身就是灵体,要先变成近乎透明的魂魄可以说是小菜一碟。许南酌以这样的方式潜入白家后院,若幸运了还能进入白秋雨的房间,要是还能发现白䓘在哪儿,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了解了白家的房屋格局,对他们之后救人也有巨大的帮助。
过了不一会儿,白老板带着一身初春凉意回到了店铺中。
“如何如何?”卫夫的语气里满是焦急之色。
“秋雨说可以为你多染一块极小的玉,但是成色如何还不好说,说不定那颜色只能染到表面,内芯进不去。”
“那我就只能用原价来买了。”卫夫像一个府邸的大老爷一般,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
“只要你肯买...”
“嗳...要不是我急着赶回家去,我也不会买不好的不是?记住了,给我留个最大最好的血玉,只要我相中了,十倍价就十倍价,我绝不还价。”
“好好好。客官,血玉制成还需要一段时间,具体的时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等你们吃完了晚饭再过来拿,就一定能拿到。我是担心,怕你早来了血玉还没做好,让客官白白等着。索性就晚点儿来,我家关门很晚的。”
“太好了,我们买白跑这一趟,还算是有些收获。”卫夫笑道,“那我们走吧,晚上再来叨扰白老板。”
陆无常点了点头。
“客官慢走。”白老板将两人送出门去。
这两人前脚走出了白家的商铺,白秋雨就从后院来到了前面的店铺里。打眼儿一看,白秋雨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皮囊比读书人的厚实强壮一些,比真正的庄稼人又柔弱娇小一些。脸上没长有什么倾国的容颜,腹中也没有惊世的文墨,只是右眼旁一颗垂垂欲滴的泪痣惹人怜爱。他的腰间也佩有一块引人眼目的血玉。
“爹,你不要再多给人加数量了,他已经...道长他...嗳...”白秋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道长不愿给我们做了?”
“倒也不是,只是道长找不到原料了。以后每天六块也要缩减了。”
“哎呦...这可如何是好?”白老板原本兴高采烈的脸一下子摊垮了下来,“儿子啊,你说,以后缩减成几块比较合适?”
“两块。”
“两块?这也太少了。不行不行,我要把价格再提升一些...”
白老板虽然很此很不满,但是他对此却完全没有办法。他本是一个在地里辛苦种地的老实人,在享福之前任劳任怨。不过现在他们不用再吃苦受累了,骨子里的懒惰也被慢慢地激了出来。他现在是再怎么,也不想回田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苦做活了。
白秋雨坐着,喝了几口凉茶,双目无光地看着店铺前来来去去的行人。就这样呆坐了许久后,他才起身,掀起厚厚的阻挡屋外冷气的帘子,一脚迈入了清冷的春天。
卫夫和陆无常离开白家店铺后没有回他们的客栈去,一是路途有些遥远,二是他们要等许南酌出来。
“师父,你看那座酒楼。坐在二楼说不定可以看见白家后院里发生的事。”陆无常一眼锁定了那个有第二层,四面镂空的酒楼。这个酒楼就坐落在白家店铺的不远处,它们两个之间只隔了一家胭脂铺。
“好,我们就去那儿等吧。”
卫夫和陆无常特地坐了二楼最靠近白家的那一侧栏杆处。这里四面通风,仓者镇所有的景色饱收眼底,有在这酒楼里吃饭的人全都在暖和的一楼,所以二楼就只有他们这一桌。他们只要了一壶热酒和一盘免费的咸菜干。店小二也不愿意在通风的二楼看着这两个抠门的人,于是整个二楼只有卫夫和陆无常两个人。这倒也方便了他们说话。
卫夫眼神儿不太好,于是问陆无常:“那个院子里挂着红色旗子的就是白家?”
“白家就不许挂红旗,只许挂白旗了?”陆无常反问道。他只有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才会开句玩笑话。
要说为什么这么开心?那就要问问陆无常心里的许南酌了。
谁让许南酌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跟着他们来到这里的?回到客栈之后他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为何不听师父的话。是他就单纯对这个案子感兴趣,还是因为陆无常的愤怒让许南酌变得有兴趣?是因为莫名的好奇跟来看看,还是因为担心陆无常的情绪会失控特意跟来的?
陆无常想不通这个人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许南酌的心里是装着他的。他不用知道他脑袋里都想着些什么,他知道他的心里装着他就够了。
卫夫端着盛了热酒的杯子放在鼻下轻嗅,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无常,看他对着白家挂着红旗的后院发愣发傻,一会儿咧起嘴角,一会儿微皱眉头,俨然心思不在这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卫夫的酒不能喝多,但又特别爱酒。所以每次只能让店家把酒热得滚烫,倒进杯里后还能从中冒出腾腾的热气,卫夫就把酒杯放在鼻下,像品茶一样闭上眼睛想象烈酒入喉的滋味。
卫夫和陆无常在这楼上坐了没多久,便看见一个年轻人挺直的身影从前面的店铺,来到了后院,走过后院秀丽的缠着嫩绿藤条的长廊,走到了另一边。之后那人的背影被走廊上的屋檐给挡住了,他去了哪个房间,也没有人看到。
“年轻人?”陆无常问。
“白秋雨?”卫夫也不确定地反问。
白家的房屋完全不像是一个农家人应该有的,就从卫夫他们的视角来看,白家在这仓者镇来说完全就是一个豪宅!
卫夫看不见的被屋檐遮住的地方,保守估计有三个面积较大的房间,或是书房,或是卧室。紧挨着大街的就是他们家买饰品和布匹的店铺,中间像是一个大大的花园。一边是单纯的墙,另一边的墙却是和那条长长的走廊连成一体的。走廊另一边有几条小路开向那个精致的花园,里面有个成年人那么大的假山,似乎周围还为了一小圈人工湖泊。院内有几棵高大的树,现在还光秃秃的只有干枯树干,看不出是什么样的书。
卫夫不禁想起了张掌柜的说白家曾是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穷困潦倒的人家。
一夜暴富。
卫夫想。
喜欢司命属之山海经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司命属之山海经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