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台山上的战争还在继续,太子和二皇子的军队像过家家似的各自驻扎在隔着二十几步的对面。除了正式的交战外,两支军队还会以各种各样、鸡毛蒜皮的事情挑事,比如做饭的时候声音太响了,倒水的时候泼到我们这边来了,晚上你们打呼噜的声音严重影响了我军心情...
他们不停地闹,相互扔石头、偶尔三五个人凑团打一架,没人管他们。他们的长官还鼓励他们闹事,往大了闹。
“这要是冬天,他们就打起雪仗来了吧...”隐藏在暗处的荣京无奈道。
这与他想象中的战争实在是差得太远了,就算没有战鼓军旗,军风军纪什么的还是要遵守的吧...
去抓凫徯时,陆无常和许南酌打头阵,白樨、荣京、小七居中,苏诺和苏玖殿后。当他们找到凫徯时,他正在和另一个幕后黑手朱厌并肩坐着,商讨此次战争的细节。他们两个纷纷表示,这是他们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兵。
“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挑起战争吧。”凫徯说,“我真是讨厌死他们把生死战争当儿戏的态度了!”
朱厌摇头:“你没离开过鹿台山所以你不知道,我们所在的山有种像是结界一样可以束缚我们的东西。走得越远就越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我只是来到了你的鹿台山,就有种浑身酸疼,呼吸困难的疲乏感,再走远点儿我会受不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唉声叹气,回忆着数百年前他们挑起的一场大战,对他们来说那是再也回不去的辉煌战绩。
那场战争真的可以用残肢乱飞、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来形容,文人墨客以此为背景写下来的诗篇文章里,每一笔每一划都饱蘸无数鲜血。
陆无常和许南酌一人拿了一根胳膊粗的木棍,在凫徯和朱厌毫无防备的时候走到他们身后,许南酌用口型数着“一二三”,然后抡圆了胳膊在他们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陆无常下手狠,凫徯当时就瘫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了。朱厌虽然没有晕过去,但是也被打得不轻,趴在地上捂着脑袋半天没出声。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就这样轻易地抓住了这两只犯下滔天大罪,间接杀死上万人,满身上下没一处不浸染鲜血的黑心肠老妖怪。
苏诺和苏玖最恨这样的人了,也不只是他们两个,凫徯和朱厌的罪行谁看了不恨?
于是在许南酌把这两只妖怪一脚踹进《山海经》结界里之前,他们都上去替因为战争而无辜死去的将士们狠狠打了他们一顿。凫徯和朱厌哭唧唧地喊“打人不打脸”,苏诺和苏玖受了启发,故意把拳头落在他们的眼睛、鼻梁、嘴巴上...
解决完这两个家伙后,他们就猫着腰躲到能看到两队军营的树林边缘。于是便看到了两支吃饭打仗的队伍放弃了他们的盔甲和武器,用孩童间打闹的方式展开了一系列“斗智斗勇”的对战。
所以荣京才说,“这要是冬天,他们就打起雪仗来了吧...”。
“荣京师兄,雪仗是什么?还要打?”苏诺问,苏玖在旁边频频点头。
“见过下雪吗?”荣京问。
两人拨浪鼓似的摇头。
“怎么说呢...说实话,我也没见过几次。”荣京挠挠头,想了想跟她们描述,“雪这个东西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没有,它们只会在寒冷的冬天才会出现。对了,你们见过三师姐变成白狐狸的样子吗?雪的颜色就跟三师姐身上的颜色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不过比三师姐的毛还要白一些,还要干净、纯粹一些。雪有的时候小小的一粒,有时候大大的一团,落在手心里凉凉的,不等你眨一下眼睛就会融化成小水滴。”
“哇...”苏诺和苏玖都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等什么时候我们看到雪了,我就带你们出去堆雪人、打雪仗。”荣京立下了他对这两个小姐妹的一个约定。
白樨听着他们的谈话刚觉得一阵温馨,随即便看到了模模糊糊的三个人,她仔细辨认了一番,失声道:“无常师弟,那不是小八和三儿吗?!他们已经被士兵给包围起来了!”
隐蔽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白樨大师姐的话,随后都伸长了脖子,眯起眼睛去看。果真就是意穿堂和奈凉!
意穿堂还牵着被绑住双手的女肠,他们是来这里找陆无常他们的。但是他们没想到,刚一来到这里,还没找到自己的师兄弟呢,便被两群人身穿不同颜色盔甲的给左右包抄了...
“别慌别慌。”陆无常先安定下了自己师弟师妹们的情绪,然后对应变能力比较好的荣京和白樨道,“见机行事。”
其实呢...依据太子和二皇子挑选出来打仗的两支军队的尿性,被包围的人根本不用紧张,要去救人的人也不用见机行事。两队士兵都想把奈凉他们三个带回自己军营里邀功不说,单说他们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相看两生厌,怎能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对方呢?
女肠一看这个架势就险些要哭出来,他大喊:“要死啦!要死啦!我本来就不能离开鸟危山的嘛,你们非要把我带下来...你看看,你看看,我身体不好,还要被关进监狱里受尽虐待,好让不让草活了?!”
跟这个聒噪不停、毛病贼多的妖怪相处,意穿堂和奈凉都有点儿吃不消,但他们却掌握了女肠的弱点。
那就是棠梨。
意穿堂对他大喊大叫的内容不在意,只是觉得听他现在喊叫的力量,完全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身体不好,或是要死了的地方。他现在活力四射,好得很呢!
“你大概是忘了,”意穿堂云淡风轻地说,“棠梨就在他们的手中。说不定你还能跟她关在相邻的牢房里,日日常相见。”
“你怎么说话的?不要以为你绑着我我就真的怕你啊,我从一颗种子长到现在还没怕过谁哩!什么叫日日常相见啊,在牢房里那叫日日常相见?我会把棠梨从牢房里救出来的,我让你们俩在牢房里日日常相见!”一听棠梨的名字,女肠顿时不喊也不叫了,而是底气十足,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气愤地说出了这番话。
意穿堂竟隐约觉得他身上的男子汉气概冒出了头。
意穿堂跟着自己那些不管做什么都要打骂自己一顿的龙族亲友学会了把所有事与人都首先往坏的方面去想,哪怕是见到了一个十分完美的神人,他都能有理有据地将这位神人贬得分文不是。
在这个圣人都会犯错的世界里,意穿堂觉得自己的生活很辛苦,因为抬眼望去,无一点儿他不嫌弃的。
但就是这个集万千嫌弃于一身的女肠在当下一刻,成功地惊到了意穿堂。
因为他自始至终的怂包属性都能在一声棠梨中溃散无形。
意穿堂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在怂包女肠的引导下,意穿堂微微有些明白什么是爱情了,也许爱情由女肠来诠释是十分合适的。他很胆小,却因为棠梨而变得勇敢;他很莽撞,却因为棠梨而变得谨慎;他很女气,却因为棠梨而变成了男子汉。
女肠在尝试发狠,意穿堂在一心一意地发呆,只有奈凉一个人在紧张地关注着此时的局势。两边的士兵越走越近,眼看手中的长剑就要抵在他们的脖颈上了,他们却突然把剑尖调转了方向,双方的士兵兴致高昂地竟打了起来。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奈凉想着,然后一手抓着一只比她的手大了一号的男人的手,发了疯地往前跑。
白樨在隐蔽处看见自己的傻师妹做出这样的举动时,先是无比感动,接着便只能叹气扶额。
往回跑啊,我的傻妹妹!前面是太子军营啊!
也许是姐妹情深心意相通,也许是闷头狂奔的奈凉看到了不远处站岗的士兵,猛地一个刹车,发现自己方向跑错了。刚要转头再次逃窜,就被穿着同一颜色的铠甲的士兵给拦下了。奈凉欲哭无泪,这两个大男人怎么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肯清醒过来呢!他们这一次是真的被抓住了啊!
虽然说被人抓住根本不算什么,但总不能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变成小狐狸吧?
那两个人直到自己被关押进了重兵看守的简易牢房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抓了。不过被抓的三个人丝毫没有被抓的感觉,因为“罪犯”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
现在夏末秋初,夜晚的气温还不算太冷。在原地待命的几万士兵都是在各自的营地上与几位好友生一堆火,然后和衣而睡。而他们却是被关进了一个较为简易的军帐里。这个军帐被分成了两部分,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帷幔,就算在军帐里头也沾满了士兵。
这里除了没有自由,且受到监视之外,没什么不好。
“这么多人啊...”女肠小声说,他用目光大致数了数,然后紧靠着意穿堂问,“我们这么大身价吗?竟然派这么多士兵来保护我们?”
奈凉当下翻了一个白眼:“什么保护啊...是监视我们!”
“恩人呐,你看这里有这么多人,我们也跑不了,不如...”女肠的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灿烂笑容,“不如你把这绳子给我解开吧!一直绑着,怪疼的...”
“女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脆脆的呼喊便从军帐帷幔的另一边传了过来,接着便是喜极而泣般嘤嘤嘤地哭泣声。女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然后变成惊恐的神色,语无伦次道:“棠梨!棠梨啊,是不是你在那边啊?棠梨啊!恩人啊恩人,那就是棠梨,她就在那边呢,你快给我松开,我要去见她。”
意穿堂拿出匕首刚割断他手腕上的麻绳,这把匕首就被守在一旁的士兵给收走了。
女肠获得“自由”,小跑着想去掀开军帐中间拉起的这块帷幔,但他伸出的手指还没有碰到那帷幔,就被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摁倒在地,然后动作麻利地把女肠捆成了一个粽子。这名士兵全程无话,捆绑女肠的动作没有半点儿拖泥带水,看得奈凉忍不住想为他伸出双手鼓个掌。
要不是奈凉担心自己的双手可能也被绑上,她就真的这么做了。
“棠梨...棠梨我对不起你,我现在不能去看你了,我被绑起来了。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你知道吗,恩人已经答应我带着我们两个远走高飞了,我唔唔唔...”
很不幸,一直在叨逼叨的女肠被另一个士兵用一块不知道抹过什么的白布堵上了嘴。
大快人心。意穿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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