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悭并不觉得自己有怒目金刚似的凶相,就一个侧身,又吓跑了把不小心往巷子里探头的路人。
廉悭苦笑了一下,那人走得如此焦急莫不是要去庙里除晦气了。他皱着酸涩的眉头再次望向鹿云,看着鹿云打开了布兜,发现里面的银钱,已经破涕为笑了。他垂下眼睫,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他转身离开了巷角。
鹿云看见布兜里的钱,一时笑得都不会笑了,她用手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痕,和着刮起来的黄土,直接在脸上和起了泥。
老天爷万福!她今天遇上贵人啦,贵人好害羞呀!都不愿跟她面对面……
现在可以收工啦!鹿云像小旋风一般,背上东西一眨眼刮回家去,等会就可以上货啦,耶耶耶~~
带着一沓花样子,鹿云出现在小姐姐家楼下,正在发呆的小姐姐吓得差点从小板凳上摔下去,“鹿,鹿姑娘?”
“是我啊!”鹿云笑眯眯地回答。
一路连吹带跑,鹿云一头发辫乱得就像一把破拖把,脸上脏得没法说,身上更别提,就凭这模样,她在大街上蹲一天,准能赚个仨瓜俩枣的,说不定比前一天的生意还好呢。
小姐姐忍不住把鹿云快吃进嘴角的碎发胡撸开,不由地笑道:“你怎么变这个样子了。”
鹿云心情贼好,一笑就露出两排小白牙:“太着急了嘛。对了,咱是来订货的。”
小姐姐吃了一惊:“前儿个的货卖的可好。”
“当然好,要不我今天来干嘛!”鹿云欺近了一步,压低声音说:“已经都卖光啦。”
“那可要恭喜啦!”小姐姐又一惊讶,鹿姑娘的话要是当真,那真是不得了的消息。
鹿云得意地嘻嘻笑着,就等着小姐姐把她往屋里领呢。
小姐姐发觉自己怠慢了客人,一把携起鹿云的手,亲亲热热地往楼上请。
迎客的大叔又走出来,一见鹿云先惊了一下,第一眼是没太认出来,等认出来又怕她要退货。
他看了眼自家姑娘,见她面上很是欢喜,这才放了心,然后跟鹿云招呼道:“您今天得闲过来啦。”
鹿云忙点头回礼:“是呐,前儿个拿的货卖得好,这会儿过来想再订一些,又带过来几个新样子,还烦劳您们看一看。”
“哦?”迎客大叔听了面上跟着一喜,与自家姑娘对视一眼,赶紧把鹿云请进屋去。
一屋子都是老熟人,鹿云呲着牙对大家笑着打招呼。
绣叔们也是一愣怔,这小姑娘也太潦草了,等认出是鹿云,大家挺高兴,说话变得极热络,毕竟前次欺负了人家,他们心里还过意不去呢。
小姐姐又拉了一把鹿云,笑吟吟地说:“鹿姑娘要放心就先把样底给他们,让他们先绣出了样子来。您这会儿跟我去后头理一理妆可好?”
鹿云笑了一声,小姐姐真会说话,她哪有妆啊,纯素颜都素一年多了。她爽快地把花样子拿出来,直接交到张飞叔的手上。
张飞叔用恭敬的手势接过来,鹿云被他逗乐了,一个大汉用如此纤秀的姿态,哎……算了,大汉连更纤秀的针都捏了,还怕啥?勇敢突破自我的人是能称霸宇宙哒。
鹿云由小姐姐引着往客房的方向走,一路上各式的绣品琳琅满目应接不暇,鹿云眼花缭乱,有种掉进三维立体画中的错觉。天呐,被如此繁复的花样包围,她除了能对眼儿还能干啥。
鹿云越看越想把鹿夫人也拖过来,让她瞧瞧她那品绣会有多无聊,跟小姐姐这儿一比,简直被秒得渣都不剩。
鹿云转念一想,赶紧否定了自己的念头。这可不行,万一让鹿夫人发现这儿,她说不定拼着把房子卖了,也要买空这里的绣品。
到时候自己可不就流浪街头了?连个救助站都没有,她就剩青楼能容身了吧?鹿云有自知之明,她情商不及格,真心不是当头牌的料啊,……
一间屋子前,迎客大叔已等候在那里了,房门推开,里面的陈设极其简静。
鹿云奔着镜子走过去,镜中出现了一只不用吟诗就自带魏晋风骨的妹子,她羞涩地低下头,不敢再瞧第二眼了。
鹿云忙着梳洗,盆里的水很不给面子,愣是从清澈透亮变成酸辣汤的样子,害得她接小姐姐递过来的手巾都无比忐忑,生怕擦完她的脸,雪白手巾长出黑白花。
总算收拾得像个人,鹿云对小姐姐的好感度翻倍增长。
不是说,看过自己最狼狈样子的人可以变成挚友吗?鹿云想在这世界上再开发一个好闺蜜。
两个人携着手一路攀谈着原路返回,小姐姐姓王,比鹿云大两岁,是老掌柜的独生女。
掌柜夫妇几月前去别国采买货品至今未归,这些时日就是王姑娘跟管家李叔一同打理着生意。
鹿云跟王姑娘聊得很是投机,她忽然想起来,初来杨树坪时看到的拎片砍帅哥造像,不晓得是不是这边生意人家特殊的吉祥物,好奇心一涌她便开口问道:“王姐姐,之前来时我见你们这边都供着什么像,那是什么神仙啊?”
王姑娘身子颤了一下,不说话了。
“……”
鹿云尴尬了,她成话题终结者了?还是问了不得了的事情……
她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万一碰了禁忌,她还能安全地走出这间屋吗……
见鹿云脸色不对,王姑娘不好意思起来,她用力挽了挽鹿云的胳膊说:“那个啊,这边有些人家拿他当财神供的,生意人嘛,求财求平安的。”
“哦。”鹿云乖巧地点头,虽然不能让人信服,但是她也不敢问了,她也是求平安的。
气氛莫名冷下来,王姑娘反而有些轻松,看来鹿姑娘跟那伙人是真没啥关系。
回到绣叔们工作的大屋,张飞叔走过来把绣好的样子递给鹿云说:“姑娘看看,还满意不?”
鹿云高兴地直点头:“您的绣技很厉害呐!”
张飞叔被夸得红了脸,粗眉毛不好意思地上下动了动,最后变出一个憨厚的笑。
作为一个资深绣工他也有很强的好奇心,他指着鞋垫上绿绿的一棵圣诞树问道:“敢问姑娘,这是什么?”说着他的脸又有些红,“我们这群都是粗人,全都不识得这是什么。”
鹿云愣了一下,眉头一动便笑着答道:“这是圣诞树,传说长在西方的神山上,长成时高耸入云。”
“那它究竟有个什么讲究?”
鹿云胸脯一挺,大言不惭:“好男儿当如圣诞树,不畏风雪自立自强!”
张飞叔当即心生赞叹:“姑娘,您懂得可真多。”
鹿云笑得得意极了。
这次订货,鹿云又添了四个花样,直接订了一百五十副。因为量大,即使绣叔们都是神手,天黑前也绣不完,鹿云只带走了一百副成品,余下的等下次补货时再一并拿走。
送走鹿云,王姑娘跟绣叔们议论开来,莫不是都中的风尚改路子了?
张飞叔成了鹿云的拥趸,他拿着鹿云画在纸上的底样夸耀着:“鹿姑娘真是巧心思,这神兽真是越看越耐看啊……”
转天鹿云又开工了,邻居们调侃她没志气,因为个小人耽误自己一整天的生意,真是非常不值得的事情。
这两天,老天爷心情不好,刮完风又阴天,街面上很冷,要不是有事情估摸着没多少人乐意出门。
买卖人就惨了,尤其是鹿云他们这群撂地出摊的,赤裸裸地接受着大自然的挑战,冷还没生意,真是让人想骂街。
前天明明是个好时机,偏偏让廉悭给搅了,一想到廉悭,众人便有了磨牙吮血的恨意。
鹿云不晓得他们的心思,她知道自己昨天不但没耽误还大获丰收,她今天自信地不得了,心里还不由得惦记着不知长啥样的贵人,一些绮念不自觉生出来,她这是被人暗恋了吗?哦吼吼,一个不知名的财主在默默地思慕她,他是害羞的人啊,不敢表白只能偷偷地用钱砸死她……
见鹿云笑个不停,邻居们一致认为她是个喜庆的姑娘,喜庆能招财,他们看鹿云越看越顺眼了。
天冷有一件麻烦事,就是不喝水也想……嗯,尴尬。
鹿云吸取教训,从漱口完她嘴里就没敢沾过水,带汤的饭食绝对是大忌,可邻居们似乎没她谨慎,所以在熬了漫长的冷板凳后,大家开始往茅房跑了。
跑茅厕没啥不可启齿的,毕竟是项又暖和又解闷儿的活动,就是人跑了货没人看……
临摊的人本来是能彼此看顾的,但是茅厕之旅太波折了,帮忙的膀胱水位也满了,开闸放水这事儿不能等,会出人命的。
新晋成为吉祥物的鹿云被大伙委任成为集体看摊儿管家,额……鹿云本来谦虚推辞的,看顾摊子就要记人家的货价嘛,间接成为商业间谍实在太不好意思啦。
鹿云捏着手指头羞涩扭捏,再一抬头人家早跑了……
轻信他人会吃亏哒,你们这群幼稚鬼!鹿云嘟着嘴,站在路中间跳脚。
其他还憋得住的人们把鹿云的动作看在眼里,大伙都被逗乐了,这小姑娘果真喜庆,越看越是招人爱啊。
鹿云在路中间巡卫着,反正也没人,她正好不用主动靠近别人的摊子,瓜田李下这成语她可记得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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