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悭当然知道那人是被栽赃了,是随机陷害还是特定目标陷害,这里头文章大得很,反正局都做下了,他箭在弦上,不抓也得抓。
廉悭暗自负气地转身,跟在宫中大人们的身后,他避开脚印子,擦着边走。其中一个大人无意中转了一下头,似有若无地扫过廉悭。风起了,兜过窗棂纸,发出鸣叫;兜起衣袍锦绣,云生云落。廉悭后背一僵,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这天巡检司能跑出来的都跑出来了,浩浩荡荡地去巡街。跑不出来的咋办?有人出了馊主意,从香药店扛回来一大包,据说是时下都中最撩人的香料,作了死地大把撒。直把巡检司熏染地不像个人境,连在那儿世代繁衍的耗子都背着娃跑了。
廉悭在大街上走,几个月来头一次这么舒心,什么咄咄逼人的目光啊,找茬的无赖啊,都算个啥哟!只要先别回巡检司,就是往他身上扔烂菜叶子他都能体会出一种温柔来。
清晨那会儿巡检司得着命令,派了两个汉子把青荇桥的摆摊点取缔了,廉悭担心了一上午,到了柳巷这儿,他老远瞧见了鹿云,这才宽了心。
柳巷的姑娘们正义感十足,大义当前,就算是女娃子也不能居于人后。姐妹同心,一齐摆出巡检司不受此地欢迎的姿态,就差打个小横幅写明了:巡检司的汉子统统滚出去!
说起来,廉悭的同僚也是倒霉,要不是今天大家伙儿跟着廉悭一路走过来,柳巷的姑娘们压根就不没注意过巡检司里还有这几位的存在。
不过既然认识了,白眼球小飞刀当然要刷起来,她们使出一脸横劲,但方才教育鹿云的姿态就不好摆出来了。好人家的闺女当街跟恶男们争口舌?她们可是要脸面的!
柳巷姑娘团很勇猛,当然得除去鹿云和叶姑娘。
这俩新来的,完全没受到过柳巷文化的熏陶。叶姑娘是一脸毫无表情,似乎已化身为镇街神兽,鹿云一脸算计,没错她就是在算账。昨天她亏损了,今天还没来得及涨价,就被一群倒霉孩子揪住找麻烦。有这闲功夫多接点客不好吗?
巡检司的汉子们对此细节毫不在意,连摆摊的是男是女都没许会,他们大口呼吸着纯净空气,比多发了奖金还开心呐。
汉子们一笑有人就心慌了,这两天巡检司到处抓人已是恶名远播,今次见着巡街队伍非比寻常,路过的行人都悄没声地往后撤,生怕动作太大招了老爷们的注意。
廉悭他们在柳巷刚走了三分之一,整条街就没了行人,不但这样,临着的几条巷子也空了。
好事之人永远少不了,有个书生撒丫子飞跑,冲回自己的书院,上气不接下气堪勘要晕死过去。喝了大家伙不少的凉白开后,翻着白眼说了句:“廉悭带着人要来书院抓奸细啦!”
这下书院炸锅了,就先别说每家书院里都有他国学生,就算是景国学生,都城里读书的谁没跟他国之人说过话?要亲命了,就算跟别国一毛钱联系都没有,还有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呐!就廉悭小人那人品,说不定看谁不顺眼就把谁抓走了。
消息跟跟长了翅膀的鸟儿,从一家书院飞到另一家书院,大约廉悭从柳巷头走到柳巷尾的功夫,东片的学馆们都已战战兢兢地联合起来,还有书生抓着笔,慷慨激昂地写下讨廉悭小贼的檄文。
众家书生跟学馆的夫子们,吊着一颗心就等着廉悭带着巡检司众人破门而入。不过也有些书生偷偷高兴,先生之前布置的文章压根没背下来,这回总算不用担心被先生抽查到然后挨板子,耶耶耶~~
学馆外的街道安静极了,可是大家一致坚信,之所以安静是因为它正酝酿巨大的恐怖啊。大家与自家书院的大门对峙着,每一根立毛肌耸立着,有的人已经从紧张升华到亢奋,这可比晚上偷摸看的鬼故事三百首刺激多啦!
廉悭还不来,还不来,还不来……念叨之中竟起了相思之意,思君令人老,轩车何来迟!来不来书馆,您倒给个痛快话!钓人玩的都是负心汉!
终于,有孤胆英雄自告奋勇,前去打探廉悭的动向。打书院门里出来,踏上寂静的巷道,小风一吹,真个风萧萧兮易水寒。可是,廉悭在哪呐?
廉悭他们早走了,该他们当值的片儿已经巡完了,几条汉子寻了个僻静地方,喝水,啃饼子,抠脚。反正就是不回巡检司,那里空气太差,多闻一口十年不想吃肉。
廉悭的净街能力很是惊人,鹿云背靠着柳树,琢磨着今天是不是应该提前下个班。莫名地,街上有书生走来,而且人越来越多,鹿云望着太阳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时间,天呀,古代上学这么幸福吗?下午放学这么早,她只有小学时才体验过。
既然客人出来了,鹿云立马甜美地吆喝起来,她现在就要用甜美度爆表的嗓音报复那群没事找事的大姐妹子们。不过,书生们的购买欲望似乎不太高,鹿云猜想他们一定是刚被大课轰炸过,灌了一脑袋圣贤书,氧气都供给不足了。
书生们步履匆匆,走动的速度一个塞着一个快,鹿云惊讶了,难道她今天赶上了书院的秋季运动会,现在是马拉松竞走时段?她从自己的摊位前蹦达出去,别的摊子也同样乏人问津。
鹿云偷偷笑了一声,看来柳巷的大姐妹子们也没攒下几个铁了心的熟客呀。
鹿云在摊位与街道之间来回转悠着,她听见书生们用低低地声音议论着什么,因为是穿越人士虽然继承了原版鹿云的记忆,但是对快速听力鹿云偶尔还是会不太灵光,只是“廉悭,廉悭”的几个字,她倒听得分外清晰,她隐隐觉得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这位姐姐?”
听着声音有些耳熟,鹿云一侧身对上了唤她的人,原来是今早上给她开张的那位小书生,她隐约记得,小红唤他李公子来着。
鹿云朝他笑了笑说道:“小李公子,您唤我有何事啊?”
小书生偷偷牵了一下鹿云的衣袖,把往摊位前拉了拉,假装要买东西的样子凑到了鞋垫前。
小书生笑眯眯地对鹿云说:“幸亏我早上买了鞋垫,不然我当时跟你讲的明天再来,一定就失言了。”
“这是为何?”鹿云纳闷。
小书生往鹿云身前凑了下,压低声音说:“这位姐姐跟你说,廉悭坏人要在书院里抓奸细,书院的山长让我们放假啦。”说到这,小书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家不在都城,等再回书院,恐怕要到下个月,到那时姐姐不就当我是骗子了吗?”
鹿云原先只听说过台风假,没想到还能赶上“廉悭”假,真是大开眼界。鹿云笑出声来,她对小书生说道:“怎么会当你是骗子,你又没拐走我家的东西。既然你们山长让你们赶紧回家,那你就别在这儿耽搁了。一路顺风哦。”
小书生乖巧地点头:“借姐姐吉言,那咱们下个月再见。”
鹿云在身前微微做了个摆手的动作,同小书生告别。
鹿云合计了一下,柳巷摆摊点似乎没前途了,她收了摊子给自己也放了个“廉悭”假。鹿云背着包袱走过叶姑娘身边时,同她道了个别,叶姑娘略带诧异地问了句:“这么早,就收了?”
鹿云点了点头,刚想走又退了回去。她瞅了瞅叶姑娘的花根球,然后小声说道:“叶姑娘,你的花都快干了,这样不好卖的。”
叶姑娘低头看了眼,迟钝地说了声“哦。”
尽到了泛泛之交的友情任务,鹿云高高兴兴地回家转,放假了放假了,耶耶耶~~
一进家门,鹿云就看见鹿夫人做着腰部运动,据说这是鹿家绝不外传的健身秘法。
鹿夫人扭腰摆胯动作不停,见到鹿云进来,就动了动嘴皮子:“这么早就回来啦。”
鹿云应了一声,准备冲进屋里找水喝,她都多少日子没痛快喝水啦。都说妹子是水做的,她因为缺水都憔悴啦。鹿云自怜地摸着自个婴儿肥还要几年才能退下去的脸,假象出一种满面风霜的沧桑感。
走了半截她想起不对了,鹿夫人竟然没拉着自己欣赏从春华馆抢来的战利品,不科学啊!鹿夫人改邪归正?天呐!那只能说明,鹿夫人也被人穿越了。
进到堂屋,鹿云怒了,她看见架子上挂着一只鸟笼子,两只羽毛娇嫩的小黄鸟儿,叽咕叽咕地吃着黄灿灿地小米儿,桌案摆着一缸金鱼,臭不要脸地来回炫耀它们的大尾巴。
鹿云不喝水了,她噔噔噔地跑出来,站到鹿夫人对面:“鹿夫人,你是不是又把饭钱都花掉啦!”
鹿夫人塌腰提臀,双臂伸展,配合着呼吸慢悠悠地说:“小云啊,老话都说了‘一个女儿,吃个米儿’。一天到晚就惦着吃,找不到好婆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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