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相处下来,欧阳三兄弟与浪子小哥日渐亲厚,浪子小哥是个百伶百俐的人,察言观色,知进知退,温言软语又善解人心。欧阳三兄弟只觉得遇着了知己恨不能拉着他同塌而眠,幽幽的烛火下彻夜长谈最是风雅了。
虽说四人年纪相仿,论起来浪子小哥还是欧阳三兄弟的子侄辈,浪子小哥毫不含糊一口一个叔叔叫的毫无心里障碍。
欧阳三兄弟带他也宽厚,几日来,同进同出似乎是离不开了。
一众认真学好浦南雅音的浦南子弟怒了,凭啥浪子小哥就能用官话啊,还一点学浦南雅音的意思都没有,凭啥呀!就凭着他嘴巧,讨族长欢心?族长大人也是被他迷惑了,竟然对他的浪子做派推崇得很!这到底算咋回事?!
子弟们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尤其是学礼法最认真地那几位简直觉得内心世界在崩塌。大家努力想为混乱的内心秩序找个出口,当然不能把这事算在族长头上,承认族长的笨蛋白痴蛇精病,那这十多年在族长屁股后头唯命是从的自个岂不是更不堪了?
浪子小哥在平时本就名声不好了,这会算是差到了一个史上最低水平。其中最文气的评价,大约是浪子小哥成为了奸佞小人的教科书版,连带着小哥他家的窗户纸都被捅破了好几回。
难听的,毕竟是集中家智慧,那真是精彩的很,要是从到说书先生那都够说上三个月的。最香艳的说法,自然是浪子小哥臭不要脸地爬族长的床了,毕竟他们每天都从一个房间里出来,这长夜漫漫地,大家都是年轻气盛的人保不齐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呗。
也有人说不对,族长是圣人,是那最高峰上的雪,是清秋最明净的月,一定是这小臭不要脸的,爬上去被族长踹下来了,要死要活地抱大腿,族长心善,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地就留在了身边。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如此解释大家是服气了,于是浪子小哥彻底成了浦南子弟心目中的烂人,谁想偷摸念着他一点好都不敢公开提了。
不到三天,浪子小哥的亲爹就急眼了,儿子做好事他的心比儿子睡花魁还让他暴躁呢,平时也就发愁掉掉头发,这回来着胡子都往下掉了。平时浪子小哥前脚出去浪,后脚他老爹就呼喊着往浦南会馆里跑,非得让主事大叔把自家的混小子从族谱上除名不可。这回浪子老爹很深沉,他穿上了祭祖时最隆重的服装,让浪子娘又熏又烫地,每道衣服的线条都显得那么有讲究,他提上一兜好礼跑到会馆门上,求着主事大叔别让自家的娃子当这个好汉了,毕竟老换窗户纸不是个事。
浪子小哥惊呆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按照他爹的谆谆教诲去做,并且真的体验到他老爹常说的好人的光辉,谁成想他老爹堕落了。
浪子小哥捂着心口,坚决不让自己新长出来的好人灵魂被他爹掐死,他爹刚跟那些个中年大爷们说了两句话,小哥一把将礼物抢了下来,塞回他爹的手里,一边扭头跟管事们说:“我爹是被我气糊涂了。”
浪子爹气得一蹦三尺高,狠狠地拍了浪子小哥一巴掌,一跺脚恨恨地走了。
管事们心疼地摸着浪子小哥的头:“叔叔伯伯们,以前看错了,原来你才是最好的孩子。”
在浪子小哥的枕边风吹拂下,欧阳三兄弟出街逛逛的心又活了,本来么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探访都城的风土人情。
这些天的演礼,让欧阳公子崩塌的自信心又一片一片的建立起来,他望了望窗外似乎很不错的风景似乎很想出去呢,他试着往外挪了挪,一阵风吹来,闻着都城街市的味道,头一天被伤害的心理阴影又回来了,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浪子小哥在旁边一把扶住了欧阳公子的胳膊,温暖又力的手向族长大人输送了一波爱的力量。
欧阳公子感激地一笑,回到房间他挥毫泼墨写了一副精彩绝伦地词赋,壮志被鼓起来,他决定明儿个就跟着浪子小哥到街上看看。
欧阳堂哥和欧阳堂弟也跃跃越试,他们早就憋屈坏了,都说三人成虎,现在不但他们兄弟三个还添了一位土生土长的自己人,四个大小伙子上街还怕啥,还怕啥!
转天,欧阳公子把演礼的功课布置下去,顺便任命了先前的漂亮少年在他不在的时候负责大家伙儿的一切。眼瞧着族长四人远去的背影,漂亮少年不禁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浪子小哥也挺忐忑,他还摸不准族长大人的脉。平日里他也观着族长大人的做派,是挺文雅也很有气势,跟都城里的公子哥比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地,他是不好承认这位族长大人有那么一丢丢土气和固执。
作为在都城生都城长的娃子,浦南郡是他小时候他爹最爱絮叨的故事,总是有各种的好,浪子小哥是不太理会的有啥好的,大景国哪有什么地方是比都城更好的?后来也不知为啥,关于老家的故事他爹是不太提了,浪子小哥沉吟着莫不是他原先太混账把他爹气得失忆了?
浪子小哥理了理,鬓角边上的碎发,偷摸掂着从账房先生那支的银子,一边琢磨着该用什么规格娱乐方式招待欧阳三兄弟,反正那些个打着风雅招牌地地方他得离着远点,那要败起家来比赌场还狠呢。
距欧阳三兄弟进入浦南会馆的第十七天,欧阳三兄弟终于走出了大门。
这十几天的休养,欧阳三兄弟的血条和精神值饱满极了,走在充满浦南风格的弄堂里,欧阳公子的气场全开,就像这天底下最最美好的公子,简直要把公子恕比得连影子都不剩了。
出了巷子口,阳光明媚了起来,欧阳公子深呼吸了一口气,隐隐觉得心理阴影又不自觉地往外冒,他瞥眼瞧见街边卖字画的,风流倜傥地扇动着纸扇子,那份做派简直要比浦南郡里的正经读书人都强了。
常年的礼仪训练显出了威力,剧烈的内心震颤只不过让欧阳公子的面皮上有些僵硬,这僵硬是恰到好处,让他一看就是有点身份的人,这气势让人觉得最起码手底下能管着十几个人
浪子小哥不动声色地一扶欧阳公子的胳膊肘:“族长叔叔,咱们先去吃个茶听个书?”
温暖又从胳膊处传来,欧阳公子微微一笑,轻轻展开扇子,潇洒风流地扇了扇:“就听贤侄的。”
浪子小哥抄着不大不小的路往城南引,一路上路人见了他们四人也就略一打量。按浪子小哥的撺掇,出门前欧阳三兄弟都换上了时下都城年轻男子最流行的打扮,伺候他们穿衣的时候浪子小哥的嘴甜得恰到好处,甜得入心又不腻味。对着镜子打量自己时欧阳公子满意极了,果然浪子小哥说要体验都中生活先从衣装开始的提议是相当不错的。
对路人的淡定,欧阳公子又开始不淡定了,他们的衣饰华丽整洁却不显得突兀,可他觉得哪怕是气质和美貌都可以成为引人目光的资本,他忽然觉得自己需要一面镜子,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变丑了。
浪子小哥垫在欧阳公子胳膊肘处的手明白无误地告诉他,族长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他在心里轻笑了一下,浑身轻松了不少。
进了茶馆,浪子小哥熟门熟路地请茶博士挑了个好位置,安顿欧阳三兄弟坐下,浪子小哥拿出从浦南会馆里带出来的茶叶交给茶博士。
欧阳三兄弟对浪子小哥不由赞叹,果然是个懂讲究的人。
小哥羞涩地一低头,心里暗笑,他替管事大爷们省了一笔银子。
茶点自然是点最好的,直到浪子小哥将装着赏钱的小荷包交到茶博士的手里,茶博士才有了笑模样,讲起话来又文雅又和气。
纵然搞不懂一些新词汇的用法,听声音看态度欧阳三兄弟也知道自己受到了礼遇。于是欧阳公子浅浅一笑,捡了一个文雅又简洁的感谢词用官话说了出来。
茶博士一时有点发愣,脸不觉红了红,他可是头一次听客人用这么隆重地方式对他表示感谢,老天爷的,他被人真心尊重了!茶博士顿了顿,也不说话低下头又认真地替他们抹了一遍桌子。
欧阳公子登时对这间茶馆好感倍增,朴实又厚道,他朝浪子小哥笑笑,意思是说他对选了这间茶馆的浪子小哥也是很满意很满意的。
茶点上齐,茶博士又自作主张给他们这桌上了一盘时新的果子,这才依依不舍地退了下去。
欧阳公子心头一动,他似乎开始喜欢都城人的做派了。这档口,说书先生带着琴走上台来。
今个说的是个老故事,讲得是景国开国的那段峥嵘岁月,这是都城的传统段子,啥书讲过一段时间后都有人嫌弃没意思,但开国故事讲了好几百了,大家伙仍是听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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