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杀了我的手下?”
女子声音既冷且阴,让人有种被剑刺穿的感觉。眼神亦冷,直勾勾的盯着沈卫。
“嗯,你既是女鬼,尸奔的事,我也不想管,但此地我住下了。你有多远就滚多远吧。”
女子大笑:“你好狂!不怕我杀了你?”
“你且杀我试试。”
沈卫手指往空处一摆,像是在写字。
“你是破邪先生?”
“认出这字来了?算你有眼光。”
“那又如何?你可知这张家是什么来历?”
“不知。”
“哼,说来你也不信,这张家做的是鬼器买卖。”
鬼器?倒是听得少了,凡诸是祭祀鬼怪所用的都属于鬼器。如纸钱,蜡烛都是鬼器。下葬用的黑伞,棺木也是鬼器。
不知这张家细分起来又做的是什么,但既然跟轩辕九筹是朋友,做鬼器也没什么。
“然后呢?你就要杀张家少爷?”
“杀他?你不知他有多快活吗?”
沈卫默然不语,这事张家少爷自然不能反驳,尸奔嘛,多半都是好色之徒才会遇上。
“我要那些金锭珠宝自有用处,你既夺走了,那就要张峰回的命!”
女子往前一冲,叶弑就双手一抬,食指中指朝上,另只手托住,然后脚一踏地。
“乩童?”
女子身子一顿,脸色微变。
凡诸妖鬼,倒没有法力高低之分。
袁枚的《子不语》曾记载金陵评事街张姓屋西书楼三间,相传有缢死鬼,人不敢居,封锁甚密。一日,有少年书生盛衣冠而来,求寓其家。张辞以家无空屋,书生愠曰:“汝不借我,我自来居,日后冒犯无悔!”张闻其言,知为狐仙,诡云:“西边书房三间,可以奉借。”因此房有鬼,私心欲狐仙居为之驱除,然口不言其故。书生喜,揖谢而去。次日,闻楼中有笑语声,连日不断。张知狐仙已来,日具鸡酒供之。未半月,楼上寂然无声,张疑狐仙己去,将重封锁其门。上楼视之,有黄色狐自缢于梁上。
能化成人形,修为自然不浅,却照样被吊死鬼弄死,可见法力高下,并不以种类区分。
但无论妖鬼自来惧神怕仙,叶弑要请神上身,这女鬼心生惧意。
“不必!”
沈卫拦住叶弑,指着女鬼说:“你尸奔三年,可有什么心愿未了,才做此事?”
“我……”
“我可帮你了结心愿,让你转世投胎,免受这每日煎熬之苦。”
女鬼阴声道:“我的事你若能帮得了,那箱子我不拿也可,更能将这张峰回把命救回来。”
“说吧。”
“我就住在这虎丘山中,一百年前,曾有一道士凌辱我,将我折磨了整整两年,关在他住的宅院地窖之内。后将我杀死,我化为厉鬼,连夜奔逃,却不想惹下了这个毛病……我要你将他后人杀了,将他道观毁了!”
沈卫没听说虎丘上有道观:“他后人在何处?”
“便是这对张家父子!”
沈卫皱眉,叶弑冷笑:“绕了半天,你还是要杀这二人,我看还是打得你俱神形灭才算了结!”
他手掌一顿,脚一跺地,口诀咒语快若闪电,一会儿就双眼一睁,银光闪烁。
“紫冲雷府啸风鞭霆天冲真君在此,何处妖孽,还不速速就擒!”
雷部神将?
沈卫赶紧退到一边,这打起来要是被误伤了,那才不划算。
等他退到张峰回身旁,就愣住了,这张家少爷身体正在慢慢的僵化,皮肤上长起了白毛。看上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飞僵。
沈卫大声喝问:“你用了什么手段?张峰回怎会变成僵尸?”
女鬼哈哈笑道:“我早在他身上种下了僵血,以他的身体,七日之内就会变成僵尸,你……”
轰!
一声雷响,女鬼被叶弑打得化成一道红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卫真想骂娘了,这还在关键时刻,你这怎地就放雷了?
就是喊他停手,这紫冲雷府啸风鞭霆天冲真君也不会听话,沈卫只得走到张峰回床前。
对付这种飞僵,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糯米,长糯最好,圆糯也能凑合着用,但这个季节不好找。
不过这也治标不治本,只能压住他体内的僵气。
“咋了?”
叶弑身上的紫冲雷府啸风鞭霆天冲真君退了,他一走到床边,就被沈卫瞪了眼。
“哎?变飞僵了?”
“还说,你他娘的一道天雷把那女鬼打得灰飞烟灭,我还没问明白呢。”
“这还怪我了?你想想吧,能尸奔三年,吸了不知道多少阳气,这比那妖精修炼几千年还厉害。我要不先下手为强,等她动起手来,我俩都要躺这儿。”
“你还有理了?这家伙被那女鬼弄了僵血到身体里,你去找些糯米来。”
“僵血啊?不好办了,救不回来的。”
京城闹尸潮时可不也是这样,被咬中的,也是僵血僵气进了体内,哪还救得了,直接就扔去烧了。
沈卫倒还想试试,这怎么说也住在张家,事情又跟他有点关系。
要不是他拿走箱子,也许女鬼会放了张峰回一条活路,就是她怎么救回他就不知道了。
“峰回峰回,真希望能峰回路转啊。”
张横被唤醒了,去厨房拿了糯米,这里倒是都存着些江糯,算是长糯的一种。
叶弑拿到小楼里,沈卫让他先用水打湿了,再放在张峰回的脑门上。
张横在那喃喃道:“僵尸的话,哪还有救啊,少爷这下完了。”
张家卖鬼器的,张横多少知道些这种事,像是昨晚用黄纸杀小鬼,他根本就不怕。
江糯一放上去,张峰回就突然睁大眼,在那嗷嗷大叫,还喊什么妖红,妖红的,想来是那女鬼的名字。
张横跑上去说:“少爷,你忍着点,沈大人和叶少爷在救你。”
“我不要你救,我要妖红,啊,妖红,你人呢,我想死你啦!”
叶弑翻了个白眼,都快摁不住了,这家伙是不是被下了迷魂汤?三年了,家里又是做鬼器买卖的,就没点数?
“你去找些人来按住,有多少江糯就上多少,全要先浸水,把他身子都给我盖上。”
沈卫也流汗了,这看上去还真不好对付。
就是标也未必能治得了,也就勉强能让僵化的速度慢下来。
好在林操赶过来了,直接用刀柄把张峰回打晕。
“老爷晚上就回来了,大人可有办法能救回少爷?”
张横还是忍不止多问了句,沈卫摇头:“我没办法。”
“那,那……老爷只有少爷一个儿子,这岂不是要绝后?”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这张峰回的父亲已经七十了,老爹早就过世了,可他想再生也无可能。
“只能从旁支过继了。”
沈卫说着,就想去看萧完人。
也不知这一夜打捞到多少镇脉石,要实在不行,还真要沿着水流的方向一路找下去。
“大人,老爷在家里养了个……山魈,它活了上千年了,或许它能救少爷。但老爷不许我跟它说话,大人要不……”
沈卫心下大奇,这山魈又叫山缲。
《山海经•海内经卷》里提到的:“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脣蔽其面,因即逃也。
《国语•鲁语》里说:“夔一足,越人谓之山臊。”然而夔一般为水神,不吃人。
《神异经》:“西方山中有人焉,长尺余,一足,性不畏人;犯之令人寒热,名曰山魈。以竹着火中,哔哔有声,而山魈惊惮。”
《鉴诫录•走山魈》:施肩吾及第后,游南楚,楚多山魈为患,俗号圣者。是时亦来馆谷搅扰施君,施君当风一咏,于是屏迹。诗曰:“山魈本是伍家奴,何事今为圣者呼。小鬼不须乖去就,国家才子号肩吾。”
《高斋漫录》:苏子瞻任凤翔府节度判官,章子厚为商州令,同试永兴军进士刘原父为帅,皆以国士遇之。二人相得欢甚,同游南山诸寺。寺有山魈为祟,客不敢宿,子厚宿,山魈不敢出。
《五杂俎》:江北多狐魅,江南多山魈,鬼魅之事不可谓无也。余同年之父,安丘马大中丞巡按浙、直时,为狐所惑,万方禁之,不可得,竟谢病归。魅亦相随,渡淮而北,则不复至矣。
山魈江南多见,惧人,近猿,很少能活过百年的,修炼成精的更少见。
上千年的山魈闻所未闻,但想来这跟张家做的买卖有关。
在《酆魔志》中,沈卫曾看书中提过,山魈能够渡阴阳,说白了这种东西,阴阳一体。更能平衡阴阳二气。
张家卖鬼器,说不得要跟阴物打交道。这养在家中,也是为了体内二气不会失衡。
无论男女,体内都有阴阳二气,自来都有二气交感,以生万物的说法。
一但失衡,轻则重病,重则身亡。
“在何处?”
“后院单独住着。”
沈卫跟着张横来到后院,这地方有座独立的院子,还在外面就闻到一股臊臭。等走进去,才看到一个猿面人身,快有两米高的长毛怪物坐在地上,啃着瓜果。
“大人跟它单独谈吧。”
“你是山魈?”
“你来都来了,还不知老夫是何物?”
看来智近乎于人,这是没错的了,这阴阳平衡还感受不到,先问张峰回的事要紧。
一听张峰回僵化,山魈竟冷笑了声:“三年前他带那妖红回来,我在后院都感觉到了,已提醒过张乔和,他却不信。到得一年后再想办法对付她,她却鬼力大增,我都压她不住了。现在弄得峰回僵化,那也是活该。”
“你既被张家养在这里,想也是家仙一类的了,家中出事,你护不了他,你不也有过错?”
山魈一怔,沉下脸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将那女鬼的事怪在我头上?”
“我只是借宿在此,看张峰回不忍,想要救他。那管事张横说你有法子,你若不便,告我之,我去办便是了。”
山魈沉默了会儿才说:“取剑池水,再等到午时,虎丘山下河道三米深处取沙土五钱,混以人血煮后让峰回服下,或能救他一命。”
“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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