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朝沈卫一笑:“小鬼已除,大人可安心就寝了。”
“你说你识得养小鬼的命士,你不怕他找上门来?”
张管事诡异地笑笑:“有沈大人和轩辕老爷在,这些野狐禅怕他怎地?”
沈卫淡淡地点了下头,看那小鬼缩身的地方,朝赶来的林操和时子夜指了指。
回到房中,沈卫等了一会儿,林操就过来了:“我等张管事他们走了,才和时护卫钻进假山,果然里面有古怪。在假山中藏有一口箱子……”
时子夜搬着箱子进房,一打开,被油灯一照,珠光宝气,满室金光。
“光是金锭就有四十多块,这些首饰也都不是凡品,拿去卖一枚发簪都能卖到上百两银子。”
林操啧啧称奇,时子夜都双眼放光。
这是山房主人藏在假山里的?以这庭院规模,他倒是有这财富,可在自家里,有必要藏于假山中吗?还有那小鬼想要钻进假山,为的就是这口箱子?
三更突然道:“少爷,这是五鬼运财吗?”
“嗯,也叫五鬼搬运术。”
五鬼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指的曹十,张四,李九,汪仁,朱光等五位阴将;第二种指的是五灵公,即东方生财鬼张元伯,西方生财鬼刘元达,南方生财鬼赵公明,北方生财鬼钟士贵,中方生财鬼史文业等五位神王。
而到能驱使五只小鬼去真的运财的,那就是符咒中的法术了。
风水局中也有五鬼运财局,阴宅中是坐为山龙,向为水龙,山龙水龙各立一卦,并依法进行卦,依净阴净阳及三爻卦纳甲原理纳入二十四山,把山龙上廉贞所在之向位,将来水排于巨门位上。阳宅中,使山龙廉贞位开门、窗等气口,使水龙巨门位有水。
“那只抓到一只,是不是还有四只。”
“只是概数,并非真要养五只,小鬼哪有那么好养的,每日都要喂以阳气。”
沈卫瞧着箱子,心想这真算是意外之财了,大约能值上万两银子。就让林操先将箱子藏好,最好是去找轩辕九筹,用遁术把箱子送去福来客栈。
“少爷,轩辕公子识得这山房主人,人家借房给我们住,我们取他们的钱财。”
“不用担心,这箱子来历不明,有可能是那小鬼搬来此地暂时存放。且等明日再说吧。”
一夜好梦,隔日清晨,叶弑就来敲门。
沈卫睡得很实,等了会儿才让三更去开门。
“昨夜闹的,也不知在做什么,到我刚去井边洗漱,还见那张管事像是没头苍蝇一样的绕来绕去。眼袋都是黑的,昨晚他像是没睡好。”
沈卫心下有数,轻笑道:“你管人家的事作甚,走吧,去吃早饭。”
叶弑摸着后脑说:“我不想管,却是吵得睡不安生,要不是被小侯拉着,我早就去看了。”
走到外间,张管事人形憔悴,一夜未眠,休息不好,自然没什么好样子,嘴里还念念叨叨不知说些什么。
看见沈卫和叶弑,忙拱手说是早饭在前院做好了。
“那小鬼既已除去,张管事也该早早休息吧?难不成还有别的鬼怪?”
“这……”
张管事支支吾吾不肯明言,沈卫一笑,带着一脸茫然的叶弑去了前院。
侯天惊和轩辕九筹早就坐在桌旁等候,看到二人,抱拳行礼,轩辕九筹还朝沈卫微微一笑。
叶弑皱眉道:“你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沈卫解释了一遍,叶弑就拍手道:“万两白银,这可不是小数,我看那张管事必是内贼。”
“倒也未必,张横我识得他很久了,一直都在山房中地位甚高,家中又是三代为这山房主人管账,不至于监守自盗。”
“轩辕,万两白银,我都心动,何况是一家奴?”
“那不一样,此地主人,可说整个虎丘都是他家产业,在金陵苏杭也多有置产,更有万亩良田,上千奴仆。张横每年也有千两白银收入,这主家待他不薄。何况他妻儿都住在城中,若敢胡来,怕不要被碎尸万段。”
沈卫听得好奇:“轩辕,此地主人竟如此豪富?”
“说来,这人发家跟平长毛也有关系。太平军在金陵时,他曾暗中走私粮油,跟太平军广做生意,以此发家。后来曾老九屠金陵后,要做法事,他提供了一些意见,于是也没被追究。”
“若是长毛时就已发家,现在怕不有六十岁了?”
“七十二,当初还是他找到我家中,跟我订交认识。”
轩辕九筹随意吃了些稀粥,就和侯天惊下山去找萧完人,连宁涛都带走了。白日时步老九不出房门一步,留着宁涛在山房内也无事。
沈卫还将刘永胜派出保护三人,这才看到张管事大汗淋漓的跑过来。
“二位爷,这山房内出事了,怕是招呼不了几位……”
“你在找那箱金锭珠宝吗?箱子在我那里。”
张管事一惊,都想哭了:“大人,您怎么把箱子拿走了?这可攸关少爷性命的东西啊。”
“哦?你不妨说来听听,时辰尚早,左右也无事。”
张管事吸了口气,坐下后,红着眼眶道来:“我家主人老来得子,少爷从小就被捧在手心供着养。真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更延请了几位退下来的老秀才做西宾,教授这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十几年下来,也算是极其精通。谁曾想,三年前,少爷到金陵府应试,本来该一试即中,做个举人老爷。可他却在半道上,遇上了一个女子,被迷得神魂颠倒,试也不考了,带那女子回了山房……”
沈卫笑道:“年少血气旺,就是我,有时也按捺不住,火头过去就好了。这又有什么?”
“那女子来历不明,却长得美貌绝伦,这就罢了,带来山房住下。按老爷的意思,先纳妾再娶妻也是常事。可她一住进来,山房就出事了。先是开始丢东西,后来……后来死了两个仆人。都是七孔流血而死。找来的仵作看过,却说是……被榨干了。”
沈卫还在喝粥,一口喷得满桌都是。
张管事忙尴尬地拿着抹布擦。
叶弑举着碗走到一边,嘿嘿地笑:“这也跟那女子有关?”
“说是无关,可夜里有人见那女子进了仆人住的院子,还有人听见有……声响动静。”
一提到这见不得光的事,张管事就握紧拳头。
“后来呢?”
“后来老爷找人看过了,说是……尸奔!”
沈卫一惊:“真的?”
“大人还不信吗?这可事关家里清誉,我哪敢乱说?”
尸奔,指的是人死后,尤媚人私奔与人性合。
《搜神记》卷十六载,颖川钟繇,尝数月不朝会,意性异常,据说有一美妇常来。后听人说那女子必是鬼物,再来时,钟繇拔剑砍伤女子。第二天,顺着血迹寻找,至一大坟,棺材中有美妇人,形体如生。
《太平广记》卷三三三引《通幽记》载,唐天宝年间,博陵崔威独处斋中,夜间雷雨过后,勿有一女子翻墙进来,到第二天早上女子便倒下死了。后经查问,才知女子已死三日,因被雷震,尸起奔至。
《夷坚丁志》卷十五载:晁端据京师,悦里中少妇,流眄寄情,未能偕偶。女子勿夜间来,二人同居。去后打听,方知女因难产前几天已经死去。
“只是尸奔一般不超过七日,更不会住进主家,你说她住进来是三年前了,现在还住在山房中?”
张横摇头叹息:“要她还在此间,倒也罢了,老爷必定会找轩辕老爷,将其除去。可她两年前就离开了,之后,每逢雨夜就到少爷房中。我们也曾设下陷阱,可她每次都躲开了。前些日子,提出要金锭和珠宝,要凑够万两的数。要是银两倒不难,可是这些东西,只能凑了。她还让我把这些放在假山的山洞里……不好!”
沈卫也是脸色一变:“那不是五鬼搬运,小鬼不是命士养的,是那女子叫来的!”
“我去看看少爷!”
张横掉头就朝里屋跑,叶弑也要跟过去:“我看他家少爷要出事。”
那尸奔女子想必是以这少爷的性命来做要挟,要不然好端端的这山房主人,为什么要听她的?
沈卫慢慢地走在后面,等到了一处小楼前,才听到里面张横在哭。
“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
床塌一个男人枯瘦如竹,看着也跟快被榨干了差不多。
这尸奔女鬼,自要是要吸阴补阳的,凡是与她性合的,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这少爷还三年了,哪怕是一周一次,也能要了他的小命。
“道浓,你看这模样,还能救得回来?”
叶弑将手从那少爷的手腕上挪开,脉象浮得很。脉象浮越于皮肤表面叫做浮脉,所属病性多为表症,多为寒邪侵袭身体后表现的脉象。
只怕这少爷不是寒邪,而是阴邪侵袭了。
沈卫看他连话都说不了,整个眼眶陷落下去,皮包骨头了。
“难,就是救回来了,这剩下的半条命也保不住,最多半年也就过去了。”
“就是太一来也没用?”
“他还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
沈卫敲打着扇子,让三更拉起张横:“那女鬼白天会过来吗?”
“什么?”
张横失魂落魄的站在那,本来晚上就没睡,这时更是连站直都难了。
“我说女鬼白天会过来找你家少爷吗?”
“会,只要下雨天她都会过来。”
“道浓,这是怕就要下雨了。”
叶弑走到窗前看了眼,乌云正在快速的聚集,马上就要落雨,萧完人他们也该上来了。
“那好,等她来了再说。”
“她一定会来?”
“钱没拿到,小鬼又死了,会不来吗?”
“这倒是。”
张横打起精神,听沈卫的话先回去休息了。
过了一柱香时间,果真雷电交加,下起了雨。
就见一个手撑着油纸伞,身穿红色绸衣的艳丽女子,慢慢地从回廊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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