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旱魃而已，不过是小妖怪，都让三人这般吃力。要是那些大妖怪也到了人界，那还怎么办？
“要也怪那沈卫，他若不走，这哪来的祸事。”
轩辕九筹苦笑道：“也怪他不得，若你是那解龙者，听到天下重任要扛在肩上，你跑是不跑？”
“我……”
侯天惊被噎得叹了一声：“倒不是怪他别的，这借尸逃遁，总是太龌龊，要走也要走得光明正大些嘛。”
“光明正大还能走得了？”
萧完人嗤笑一声，起身将剩下的香收起。这些香都是特制的，专克阴邪妖物。他还背着个大包袱，这没点燃的阴香阳香都带着。
如没有用上的地方，拿去卖，也能卖不菲的价钱。
“罢罢，你们这时还帮他说话，我也认命了。”
“走吧，赶在天黑前进金陵城，找到那小子，再跟他算账。”
金陵城中。
沈卫坐在福来客栈的大堂里，吃着烤羊肉，打了个喷嚏：“也不知谁在说少爷坏话。”
“说你坏话怎地？你还不让人说了？我看你是皮太厚，根本就不怕有人说。”
叶弑从盘子里抬起头，满脸都是油。
一般作陪的冯元自是一副陪笑的模样，这叶弑是他少主不说，沈卫的身份也极其尊贵，他也不好插嘴。
隔壁那桌吃得更是虎狼，林操抱着根羊腿，差不多啃了一半，刘永胜则是包了羊屁股。
“你这不懂了吧？这是母羊，凡是这动物一类的，动的越多的地方，那肉质越好。腿是动得多，可母羊的屁股才叫动得多……”
“得得得，我看你是还想着媚香楼那小娘皮吧？”
“嘿，那楼是大人的了，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再去逍遥逍遥，快活快活？”
林操哼了声：“现在大人在跟叶公子要办正事，这些事等办好正事再说，你把你那张嘴脸收起来。”
刘永胜不敢再开玩笑了。
三更和叶皇仙都不在客栈，去了媚香楼，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沈卫吃得差不多就擦把手，走到门外。
饶是这边不在秦淮河畔，也能看到几家青楼在远处挂着灯笼，灯火辉煌的开张迎客。
对面还是一家布庄和一家烟行，卖的除了一些土烟丝还有大烟，几个骨瘦如柴的就拿着烟杆子坐在门口在抽着。
“这金陵不禁烟？”
“禁过一阵，哪禁得了那么多。”
冯元陪着沈卫，神仙会江南一带都由他开拓，在会中他的地位不低，但神仙会的总舵还是在东北。在江南也仅是在金陵城能有些影响力，旁的地方就很差了。
“这倒也是。”
沈卫想到陈凤喜有一阵弄来这大烟，抽了后的那副德性，深知这其中三昧。
“等三更和我妹妹回来再说吧，神仙会的眼线出不了金陵，想要找到镇脉石和锁龙井的下落，得靠聂七娘。”
沈卫早间跟聂七娘聊过才知道，这青楼里的清倌儿，除了那些家世差些的，逃荒时被家人打小卖到楼里的。
还有好一些是犯官之后，男的充军，女的就被卖到教坊。这教坊不止京城有，各地都有。可教坊哪能收得了那么多？好一些就转手卖到青楼来了。
这有的还是年纪稍微大一些的，都有十三四十五六了。
在家里就学过琴棋书画，特别是一些像是贝勒爷家里出来的，大学士家中出来的，那更是不得了。挂上些某某贝勒爷的女儿、妹妹，某某大学士的女儿，这一下就能让那些盐商布商发疯不可。
而媚香楼这边呢，也省了一批钱去从小培养。
要花的就是心力了，要想让这些大小姐们听话，那可不容易。
不过，这点手段，在聂七娘那根本不算事。
而媚香楼除了这两个途径，还有专门从人贩子那买来的。毕竟不是年年都有逃荒的，这楼中的姑娘，每年都要淘汰不少。
人贩子有一个遍布整个江南的网络，几乎在各城都有人。
聂七娘现在就在找他们去打听锁龙井的事。
三更和叶皇仙在那监视着她，她一乱来，就会取她性命。
“人贩子可恨，”冯元提到这三个字，就皱眉，“我三叔家就有个闺女被人贩子卖到了北方。”
“找回来了？”沈卫想不到他家还有这事。
“哪能找得回来，”冯元苦笑摇头，“能查到卖到北方就不错了，人家也不是笨蛋，这种路数的，一般都会先放到县里养上几年，等人长成了，那相貌自然就变了，顺便也教授一些技艺。到时再转卖到青楼去。”
沈卫一愣：“这培养清倌儿的活，不都由青楼负责的吗？”
“也有专门培养清倌儿的，”冯元瞟了眼远处的一家青楼，指过去说，“那家‘一品香’就是从专门培养清倌儿，除了自家楼里用，还卖给苏杭的青楼。”
“不卖给金陵的？”
“偶尔也卖，但都是次品，一等一的青楼不会要他们的。噢，对了，今晚他们还会开坛拜神。”
沈卫一听就心下了然。
青楼拜的神叫五通神。
五通神又称五郎神，是古时民间传说中横行乡野、淫人妻女的妖鬼，因专事奸恶，又称五猖神。来历复杂，一说指唐时柳州之鬼；一说是朱元璋祭奠战亡者，以五人为一伍；一说为元明时期骚扰江南、烧杀奸淫的倭寇。总之，五通神为一群作恶的野鬼。人们祀之是为免患得福，福来生财。遂当作财神祭之。五通神以偶像形式在江南广受庙祀。路神内涵奇奥、源头最古。
《夷坚支志》卷十上说，南康建昌县云居山大禅刹所供奉的五通神“甚灵异，名为安乐神”，他经常与和尚们谈话聊天，“无见其形，其声全如五六岁儿”，更加神秘兮兮的了。
拜五神通一是求保佑这的青楼里的清倌儿，二是求财。
自古神州财神之多，堪比野鬼，大小财神也有分际，这五通神就算是小财神。
“去看看。”
轩辕九筹三人还没消息，那边三更也没消息，不如去一品香看看这拜神。
林操和刘永胜也跟过去了，叶弑和冯元更不例外。
报上名字，看门小厮就引到里面大堂，寻了一处好座位。
只见那边三个羽冠道士，已准备好了。
香案摆齐，上放五通神神像，数名十三四岁将要迎客的清倌儿在后面依次排开。
一名穿着长袍的男人，正站在她们身旁，一派文士模样。
“那就是一品香的老板靳风雷。”
“听名字不像是文人。”
“什么狗屁文人，大人切莫被他模样骗了，一个屡试不第的酸秀才罢了。跟他族里的一群人建了这一品香，生意也还算凑合，可比不了大人的媚香楼。”
冯元在金陵城中可说无事不知，而且地位极高。
叶弑摇着头说：“看那些清倌儿，相貌倒也不落俗，尤其是那第一排右二，我猜今晚的头筹要落在她身上？”
“头筹？哪不成今夜就要梳拢？”
叶弑笑道：“南方的规矩跟北方不一样，道浓你虽然在劈柴院里混过，也不大清楚。这头夜呢，能做的事就是唱曲。”
沈卫微微点头，摇着扇子，看那道士开始迈禹步，心下摇头。
禹步是指道士在祷神仪礼中常用的一种步法动作。传为夏禹所创，故称禹步。因其步法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又称“步罡踏斗”。
道门崇拜日月星辰，尤重北斗七星，认为以此步态祷神，可遣神召灵，获七星之神气，驱邪迎真。道士行气或入山林，亦多用之以聚气、驱邪。禹步之名，来源较古。后期发展为道门的罡步。
《尸子》云：“古时龙门未辟，吕梁未凿……禹于是疏河决江，十年未阚其家，手不爪，胚不毛，生偏枯之疾，步不相过，人曰禹步。”
西汉扬雄《法言》卷七《重黎》云：“巫步多禹”。后李轨注曰：“姒氏禹也，治水土，涉山川，病足，故行跛也……而俗巫多效禹步。”
《太上除三尸九虫保生经》又记以禹步配合服气灭三尸，其法为：闭气，先前左足，次前右足，以左足并右足，为三步。
《洞神八帝元变经•禹步致灵》说，自夏禹创禹步以来，后人“推演百端”，“触类长之，便成九十余条种，举足不同，咒颂各异。”
说白了，禹步是用来聚气破邪的，这跟拜神祈福没太大关系。
等那三名道士开口念诵咒文，沈卫更是嗤之以鼻。
道门念咒讲究的是“步虚声”。指的是，声律嘹亮，而且需要一种特殊的腔调。除非这些道士修到了一定的极致，可以道法自然了。
南朝•宋•刘敬叔《异苑》：“陈思王游山，忽闻空里颂经声。清远遒亮，解音者则而写之，为神仙声。道士效之，作步虚声也。”
看来，这三名道士，连那装神弄鬼骗人钱财的天清子的水平都不到。
“道浓，不说你想笑，我听得都头疼，这都什么鬼叫。”
“算了，人家不专业，就怕请来的不是五通神，而是别的邪神。”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还是引得旁人注目，那靳风雷更是看了几眼后，等那边道士念咒告一段落，快步走了过来。
“冯爷也有兴趣来我这小地方？”
“陪二位少爷过来看个热闹。”
“这二位是？”
“我家少主和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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