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九筹立于道旁,手搭乘在眉上眺望远方,见萧完人和侯天惊到了,才将手放下。
“轩辕兄你五行遁术精湛,我二人却是远逊了。”
“遁术再加,这也不能常用,后方可有追兵?”
萧完人洒然笑道:“哪来的追兵,你我三人挂冠而去事小,京城中又死一王事大。”
“庆王也死了,京中必然乱成一团,大人故布疑阵,借尸遁逃,却是多此一举了。”
侯天惊啐道:“还大人?那小子坑死我们了。说什么布阳香阴香,却原是为了拿到尸体逃出京城。解龙者应在他身上,以为他能救这天下,谁知却是个胆小如鼠之辈。”
萧完人笑而不语,心中却也不耻至极,沈卫若是直截了当的说走便也不算什么,偏是搞这一出,弄得他们三人极其狼狈。
钦天监更是空无一人,这无人观察天相,自也无法示警朝堂,到时再乱起来,怕是真无人能救得了京城中的人了。
“好在我算到他要逃,也只有江南之处还算平安,又用追踪之术,查到他就在金陵,你我三人定要找他说个分晓。”
侯天惊自是气不过,萧完人就劝道:“侯兄也休要着恼了,他这一逃来江南,岂不是更好,你我三家人都在江南,那地方我们算是地主,到时抓住他,任他插翅难逃。”
“定要如此,这天下还得着落在他身上。”
轩辕九筹听他二人说话,就朝他们身后看去,只一眼,就心头一跳,快步走了到他们来时的路上。
“轩辕兄如此紧张,可是发现有追兵?”
“连那沈卫都不管,我等离去,哪还会有什么追兵。”
侯天惊说着也看了眼,脸色马上变道:“这些血印哪里来的?”
他二人过来时,沿着的是小道杂草丛生,却也很好掩盖行踪。不想,这一回头,却看一路上都是血手印。
印迹约莫比一般男人的大出一圈,就沿着他二人的足迹,看上去极其瘆人。
“你道这些手印来历蹊跷?”
“自然,我二人遁术虽无轩辕兄精湛,却也不是白给,这血手印追着你我二人,必有来由。”
萧完人走到手印前,问道:“轩辕兄如何看?”
“以你萧家的学问,难道认不出来?”
“就怕是那个东西。”
侯天惊急道:“二位莫卖关子了,这是何物,快速速道来。”
“这血手印要我猜得不错的话,应是旱魃。”
侯天惊惊道:“可是那僵尸中的要命玩意儿?”
旱魃一种能引起旱灾的怪物。
《诗•大雅•云汉》:“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宋真宗时,旱魃作怪,竭盐池之水。真宗求助于张天师,天师就派关羽去降伏。关羽苦战七天,降伏了妖魔。真宗感其神力,封为“义勇武安王”。这一天恰好是农历五月十三日,后民间便多于是日举办关帝庙会,祈求关帝显灵逐魔消灾、普降甘霖,并把这天称为雨节。且以为是日必雨,所谓“大旱不过五月十三”。倘若不雨,则求之关帝必验。
《子不语》卷一《旱魃》里描写为:“猱形披发,一足行”。
袁枚《续子不语》又说:“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
旱魃虽要命,却还不到僵王的地步,要对付起来倒也有手段,但要让旱魃化为犼那就麻烦了。
以轩辕九筹和萧完人的手段,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旱魃必是吸食了人血,手中沾染上了血印,又一路追踪二位,这才留下痕迹。”
“那他人在何处?”
轩辕九筹环顾四周,此地是一处岔路,他也是挑在此处等候二人。左侧是一处约高四十多丈的石山,右侧则是一道浜汊。
距离金陵城不过一百里路了,要是快的话,能在天黑前就进城,实在进不了,绕道去苏州也不错。
轩辕家的庄子就在苏州城外。
“不知躲到何处去了,一时也找不到,我等还是赶路要紧。”
“轩辕兄切莫大意,若在我等使用遁术时,那旱魃骤然出手,也不好对付。”
这倒是个难题,以旱魃实力,暗中伏击,必然难逃一劫。
“不如你我就地起坛,将其逼出来?”
“也行。”
轩辕九筹手往袖中一拉,一条黄符就布于地上。
萧完人手指轻弹,每一弹,地上便多了一柱香,等到三十五柱香时,他就将手指停下。
对付旱魃三七之数即可,多则有变。
侯天惊也镇静下来,竟解下腰上玉带,手掌一拍,玉带化成一柄玉剑,他提在手中,立时脸色微冷的对着石山方向。
“敕东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南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西方血瘟之鬼,恶金之精;北方黑瘟之鬼,溷池之精;中央黄瘟之鬼,粪土之精。四时八节,因旺而生。神不内养,外作邪精。五毒之气,入人身形。或寒或热,五体不宁。九丑之鬼,知汝姓名。急须逮去,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今。”
一道敕瘟咒从轩辕九筹的口中念出,四周顿时灰暗下来,如同大雨将至,乌云盖顶。
吼!
一声暴叫,从石山处跳出来一个全身长满白毛,双掌却染满了血的猿猴般模样的怪物。
他长得快有一个半人高,一出来就朝轩辕九筹冲去。
“妖孽!速速退出!”
轩辕九筹一声大喝,一道旱雷从他的掌心击出。
旱魃被旱雷击中,不退反进,速度更是快了一倍有余。
“香起!”
萧完人沉声一喊,地上的香烧出的烟尘,快如闪电般的冲向旱魃,几道香尘将他绕得寸进不得。
“侯兄!”
侯天惊还在愣怔之时,听他一喊,手中玉剑就划化一道银蛇,钻进了旱魃体内。
这一钻哪还得了,让旱魃发出惨叫,浑身颤抖。
侯天惊手握着玉剑,也不敢乱动,一只手还持不过来,改为双手持剑。
轩辕九筹也扑上前来,一掌一符,绕着旱魃而动,没多久,竟将那一条黄符全都贴在了旱魃身上。
“他性属火,轩辕兄却不可用火雷。”
轩辕九筹心一震,差点把这关节给忘了,若是起了火雷,那不是助了这旱魃一臂之力了。
他微一点头,竟双手又是一通乱拍,用掌力硬将这怪物给打翻在地。
倒地后的旱魃吼声更大,仿佛知道快要死了,奋力挣扎着。
“不好!”
侯天惊大叫着,他双手也快持不住剑了,要这样下去,旱魃必会摆脱控制。
“我来!”
萧完人抓起地上的香,冲上去就插在旱魃身上。
旱魃吃痛,那香头可有道家玄劲,又烧得正旺,瞬时如疯兽般的扭动着身体。
“再用力些!”
轩辕九筹叫道,侯天惊不敢怠慢,双手往前一推……
“啊!”
旱魃惨叫一声,抬起身子就一拳打在萧完人身上。
侯天惊也吓得快把剑松开了,这怪物果然厉害,不亏是《百怪谱》上有的货色。
“你等都小心点,切莫让它逃了!”
旱魃记仇,既动了手,那就要将它干掉,若是让它逃离,再回来报复,那麻烦大了。
轩辕九筹默念咒语,手指一连数指,都指向那些贴在旱魃身上的黄符,一时间一团迷雾从符中烧起。
“你要毒死它?”
“还有别的办法吗?我这黄符之上夹杂着毒性极强的粉末,不说小小旱魃,就是僵王来了,也要让它有去无回。”
“小心!”
萧完人看轩辕九筹信心太满,人既然靠上去,他这才吃了亏,被一拳打得嘴角还有血。
吃一錾长一智,哪还能看着轩辕九筹吃亏。
轩辕九筹反应也快,立时后退两步,手指更是连谄数个法诀,竟是道门的大手印。看来轩辕家能立足西南,号称能算天命,并非虚言。
而除了相术算学风水一道,这保身之法,也是有独门功夫,在江南四家之一,可说第一。
至于萧完人和侯天惊都比不得他。
旱魃张嘴就吸进一团迷雾毒烟,立时咳嗽好几声,跟着就被轩辕九筹当脸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之上。
看他整个人都在东倒西歪,侯天惊一脚将他踹翻。
可跟着他想要再持回玉剑,就差点吃了大亏。
旱魃单手将玉剑拔出,反手一剑就扫向他。
“妈的!”
侯天惊骂了句娘,一个翻身闪开,就看轩辕九筹竟扑上去要和这旱魃肉搏。
“轩辕,你不要命了?”萧完人看得是心惊肉跳。
饶是他知道三人中,轩辕九筹本事最大,可看他胆子也这般大,还真是让他吓了一大跳。
“怕他什么!”
轩辕九筹一拳打在旱魃身上,伸手就将玉剑夺回来,再一旋身回来时,玉剑上已贴满了黄符。
“妖孽看剑!”
他一剑劈下,空中仿佛天老爷在帮他助威,一道闪电划下似的,剑光一闪,竟将那旱魃的脑袋给削掉了一半。
旱魃一愣之后,更是疯狂,想要再上去搏斗,却被轩辕九筹再一剑,刺在他脖颈之上。上他再也没了力气,摇摇晃晃倒于地上。
而轩辕九筹也消耗了太多力气,人也快要撑不住了,萧完人和侯天惊忙扶着他。
“这好端端的哪来的旱魃?”
“锁龙井被开了一口,天下妖怪也走了一成。哼,还不说异变之下,人界门户大开,这只是头菜,我看以后会越来越多。”
三人对看了几眼,都苦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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