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与子同仇
杰森死死的盯着门洞外的人影方向。手指已紧张的按住了扳机,他似乎忘了和伙伴们一起去先把城门关上,如果他知道,偷袭的这伙人根本就没有火炮,只要在这刹那间关上城门,那么一切都可以扭转,至少这群偷袭者短期之内会把时间拖延在城墙之外,而这些时间足够城内的士兵有抗击的准备。
只是杰森并没有东方思维,在这个时代,若是东方人恐怕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闭城门,而同时期的西方人却更迷信于手中的步枪,杰森和他的伙伴作出这个反应并不奇怪,转瞬之间,杰森转了无数个念头,随后,他看到一个穿着古怪服饰的人影自雾中冲了出来,在他的眼中逐渐清晰可见。
“砰”一声刺耳枪响打破了拂晓的宁静,杰森并没有扳动扳机,声音是从他的对面传来的,随后,杰森仿佛听到了一阵子弹的呼啸。子弹划破了浓雾,夹杂着破空的声音,既熟悉,又有些莫名的神秘感。
杰森突然皱了皱眉,随后双膝一软,手中的步枪摔落下去,他的身子也弓了起来,仿佛是受惊的山猫,他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了,一头栽倒在地。
“噢,这是怎么了”杰森的心里在喊,胸口传来一阵阵撕心的剧痛,可是偏偏他喊不出来,这只是转瞬之间的事,直到这个时候杰森才明白,他中弹了,而且是致命伤,子弹穿过了他的肺叶,他开始拼命的张嘴咳嗽,可是仿佛喉头永远有一样东西堵着似的,一口口血顺着他的嘴唇流淌出来,他粗重的喘着气,可是这没有用,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呼吸困难。
“该死的,是哪个混蛋说过东方猴子只喜欢用弓箭,就算给他们最新式的步枪。他们也笨拙的不能熟练使用的,他们打的是这样的准,噢,妈妈,你的杰森就要死了,请不要为我难过吧,对了,没有错,我想起来了,还有露易丝,我的最爱”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闪现,当最后的思想停转的时候,杰森彻底的瘫了下去,瘫倒在血泊中。
“砰砰”枪声开始密集起来,火舌自城门洞中来回穿梭,浓雾中显现出越来越多的敌人,城门口的几个法国兵瞬间便被击毙,只有一个仓皇的逃进了城。
城墙上的法国兵被惊醒了,可是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打懵了,敌人已经占住了城门。并且开始清扫附近的抵抗者,由于慌乱,附近的法国兵被打了措手不及,有的甚至在临死前竟不知敌人来了,一些绝望的士兵开始四处放枪,可是这没有用,只是让局面更加慌乱而已。
“铛铛铛”城内临时教堂的钟声响起,这一次显然与平时不同,钟声急促而杂乱,伴随着枪声,所有人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谅山人立即关严实了门窗,而法国人则从四面八方的街道里仓促的冲出来,他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更不知道敌人从哪里来,一切都是懵懂无知,别说是士兵,就算是军官,心底也满是恐慌。
“赵成。”吴辰灰头土脸的与冯子材在门洞内,这里已经是最安全的所在,已成为吴辰的临时作战据点,他高吼着新军团二营一连连长的名字,这个赵成可不是一般人,当年攻破汉城,就是他冲在最前,带着二营一连第一个杀入汉城,并且拿下景福宫的尖刀连长,吴辰对他有些印象,因此在挑人选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在。”赵成早已磨刀霍霍多时。这时听到吴辰叫到他的名字,兴奋的打了个机灵,高声回应。
吴辰望着街头巷尾逐渐探出脑袋的法国兵,用手指了指正对城门的主干道,那里有一队法国兵正在徐徐集结,吴辰眯着眼睛道:“看到了那里的法国人吗冲过去,突破那道防线,击溃那队法国人,就是这样,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遵命”王成高声呼应,随后大声呼唤连队的士兵,如旋风一般,整个二营一连百来号人便朝着那主干道扑去,其余的战友则不断的支着枪吐着火舌,开始掩护二营一连的行动。
吴辰与冯子材注视着王成连队行进的方向,吴辰比谁都明白,这场战斗的胜败已被他孤注一掷的压在了王成的身上,这绝不是危言耸听,现在的法国兵已如惊弓之鸟,之所以还能够组织起抵抗,完全得益于平日的训练和骨子里的服从精神,他们现在虽然慌乱,可是还没有达到崩溃的地步。而且随着战斗进入胶着状态,城内的法国人开始稳住阵脚,他们的士气和信心也会逐渐提升,这对于吴辰,不啻于是沉重的打击,吴辰的兵力不多,装备最多也只是和法国人不相仲伯,时间拖得越久,对吴辰越不利。而王成起的作用就是打击法国人仅有的一点骄傲,在主干道上击溃这伙法军,一旦成功实施。对于现在慌乱的法国人来说等同于一枚精神炸弹,彻底的将法国人最后一点自信炸得粉碎,所谓攻心为上,吴辰希望的效果就是如此。
主干道上的法国人已经集结到了七十余人,一名法国军官高呼着呼唤士兵打算反攻,冷不防看到一队敌人竟冲了上来,急忙仓促着下令士兵们准备抵抗。
王成手中扬着一柄左轮枪冲在最前,带队贴着沿街的屋墙开始靠近,眼看双方即将进入射程,他深深吸了口气,爆喝一声:“打”身后如洪峰一般的连队士兵便猫着腰想前开枪、前进、拉开枪栓、继续射击。
这种在双方没有任何掩体情况下的战斗伤亡极大,却也是最考验勇气的战斗方式,王成身先士卒,极高的鼓舞了二营一连的士气,前面的士兵倒下,后面的立即补充上去,一个个仿佛早已设定好的电脑程序一般,竟没有一人胆怯退却。
对面的法军亦被激起了勇气,纷纷举枪还击,只是王成杀来的太快,以至于他们还未做好充足的准备,军官和士兵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一时间还未协调,被打了措手不及,顷刻之间,便有七八名法国士兵倒在血泊中,那法国军官眼睛都红了,他已经看到了对面来的是黄种士兵,乍一交锋便处于颓势,这让他感受到了羞辱,这或许是法国人的真实写照,若是他们面对的是英国人,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投降,可是现在他们面对的是黄种士兵,是一群在他们眼里一直被称呼为猴子的家伙,向他们投降。这就是奇耻大辱了。
法国军官开始组织起士兵形成抵抗阵型,可是他们的人数和火力显然并不足以对扑来的敌人形成有效的压制,恰恰相反,对面的敌人虽然伤亡亦是极大,可是士气却随之高昂,当然,对于法国人来说确实如此,可是新军团却并不是这样看,他们并不是士气高昂了,而是仇恨,一种压抑在心底最深处即将蓬勃爆发出来的仇恨使得他们反而更加英勇起来。
朝鲜军实行的是以班为单位的株连制,即班中一人立功,则全班受赏,一人犯错,全班同罚。每班上至班长下至新兵蛋子都在一口锅里吃饭,睡在一个营房,一起训练,一起玩耍,一起喜怒哀乐。这种苛刻的株连制使得整个班成为了最紧密的团体,他们曾在一起在校场上被教官鞭笞,曾一起在营房附近的河水里洗浴,曾一起欢呼着舀着牛肉汤,曾一起在泥浆中摸爬滚打,他们每一日每一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一起,患难与共,富贵相与,他们有着共同的年龄,培养起了同样的爱好,可是一旦那些朝夕相处的战友倒下,那种失去了手足的悲痛混合入军中养成的热血之中,立即激发出滔天的恨意和杀气。
他们红了眼睛,他们需要发泄,而发泄的最好办法就是杀戮,在他们的面前,就是他们的寇仇,杀死他们,报仇雪恨
一个连队士兵被击中了腿,他一个踉跄,身体失衡便倒在地上,可是手中的步枪却仍然握紧,他开始翻身,匍匐着继续前行,手中的步枪仍然可以吐出火舌,在他的身后,是一条血染的长条,他不能停下,不能停火,他的战友已经死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还是条鲜活的生命,那个总是带着憨厚笑容的家伙,那个总是在吃饭时会偷偷的留给自己一块肉的傻蛋,那个总是委托自己写家信的混蛋,就这样死了,他再也听不到挨鞭子时那个总是叫唤的最大声的人,也再听不到那个睡觉时总是打着长长尾音呼噜的人,血债,是需要用血来还得。
子弹在长街上来回穿梭,双方不断有人倒下,法国人立即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组织的反击越是有力,杀死的敌人越多,这群东方猴子的攻势非但不受压制,反而更加猛烈,当看到一个个中弹的敌人或匍匐,或滚爬着夹在队伍中向这边前行时,许多人都心寒了,他们疯了吗上帝啊,难道他们没有疼痛,不畏惧死亡吗这是什么样的力量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他们
法国人积蓄起来的一点点士气开始迅速的消逝,他们可以和一支军队去打仗,却不敢去面对一群疯子,敌人不怕死,可是他们却怕死,甚至连那觉得遭受了羞辱的军官亦不知所措起来,有人甚至在众人不知不觉中悄悄退到队伍后面,甚至撒腿就跑。
狭路相逢勇者胜,当法国人发现这伙敌人是打不退的时候,仅有的自信心就迅速的瓦解,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王成猛然爆发出一声大吼:“杀”
“杀”连队士兵们挺直了身体,端起步枪,刺刀在晨曦中闪闪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