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该死的清国兵
吴辰对于冯子材口中所说的山路总算有了直观的认识。所谓的路，其实不过是满是荆棘的山涧、沟缝而已，这里到处都是虫蛇蚊蝇，蚊子足足是其他地方的两倍，白日也到处出没，且带有毒性，走到半途，有个士兵便是被这蚊子蛰晕了，好在冯子材是个熟门熟路的，去采了几把草，捻出了汁让新军团的士兵涂上，这才好了一些，吴辰差一点儿气晕了过去，冯子材早不拿晚不拿，非是差点出了人命才拿这草药出来。
冯子材敏捷的在前用草刀砍掉沿路半人高的杂草和荆棘，一边回头对吴辰使劲的翻着白眼道：“这能怪冯某吗那些毒蚊子盯在冯某身上一丁点感觉都没有，老夫还以为你们也不怕呢。”
吴辰只能无语，不过有萃军的团勇和冯子材、冯兆金在前开路，虽然道路难行，摸打滚爬，也总算是熬了过去。随后道路逐渐开阔起来。冯子材对吴辰道：“再往前走，便是连接通往谅山的官道，那里的人烟也会多一些，还是先歇一歇再走吧。”
吴辰看天就要黑了，黑压压的林莽越渐灰暗，点了点头：“先歇一会，夜里再突袭谅山。”
冯子材嘱咐道：“不要派斥候出去，以免打草惊蛇，埋锅造饭也不必了，就吃些干粮吧，要吃热食，至少也得等到拿下谅山之后再说。”
吴辰感受到了冯子材的谨慎，笑笑道：“明白，我的冯将军。”
士兵们见立即要走出这鬼地方，显得精神高昂了许多，只要离这里远一些，就是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是乐意的。
天渐渐黑了下来，林莽中开始生出一股薄薄的淡雾，自天际望去，就连那星月也觉得暗淡无光，一直到子夜，雾气更加重了，冯子材道：“你看，这越南山林的雾气正好帮了咱们的忙，是时候了，现在是守军最疲惫的时候。”
谅山，位于越南北部。北距镇南关三十里，南距河内两百余里。谅山以北是层峦起伏、丛林密布的越北山地；谅山以南，是稻田纵横、水网密布的北部平原。因此，整个谅山既是越南的门户，又是连接天朝上国的窗口，谅山城周围被扣马山、巴外山等山岭及一系列高地所环抱，地形十分险峻。如果要在越北用兵，谅山正是锁钥之地。守住它，可将来敌挡在越北山地；拿下它，便一马平川，直取河内。自古以来，中原王朝南取交趾，此处是必经之地，然后传檄可定。
就是这一座险峻的城市，还在半个月前这里驻扎了七千多名清兵，谈拥有百余门后膛火炮，三千多杆快枪，此外，在他们的周围，还拥有超过一万的清兵、越南军队以及黑旗军的护翼，詹姆斯上校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如此易守难攻的地形，如此优势的兵力，而且还拥有不遑多让的武器装备，这些清国人就这样把它们全部丢了，这实在有些难以理解，可是这样的事毕竟发生了，当詹姆斯上校带着他的军队抵达这座城市时，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眼前的事实颠覆了他以往对战争的认知，当他看到这座城市里库房里琳琅满目的军械时，他几乎要窒息了。
是的，这绝对是令人震惊的一幕，他们不发一兵一卒占领了这里，而这座库房里却排列着各种新式的枪炮，有德国造，有美国造，有英国造，甚至还有一部分是法国布雷斯特军工厂制造的后膛炮，弹药更是多的惊人，足够配备三个团消耗一个月的时间。
“这群傻瓜，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些火药能让任何一个军团染指谅山都是一个绝望的打击吗真是难以理喻的家伙。”詹姆斯当时忍不住咕哝了一阵子。
谅山上空的月亮并不迷人，詹姆斯开始想念他的家乡里昂了，这里没有酒会，没有歌舞，而且没有里昂特有的牛排，有的只是大山和森林，当然，还有一群戴着奇怪斗笠，见到了他和他的士兵总是卑躬屈膝的让开道路的土著。
“东方并不是天堂。可是又是哪个家伙把它描绘成了黄金之国呢这群骗子，如果在里昂我再看到这种夸夸其谈的家伙，我一定会揍他的，一定会。”詹姆斯走在城墙上巡视着守夜的士兵，一边在这古老的城墙过道上走着一边在愤恨的想。
这里的雾气很重，以至于詹姆斯连几米外的事物都不能看清，守夜的士兵们慵懒的打着哈欠，有的在喝着不知什么时候藏起来的酒，还有的则干脆躺在这过道上打起了呼噜。詹姆斯并没有斥责他们，他有什么理由斥责这群可怜的士兵呢他们也是受欺骗的可怜人，他们满心欢喜的来到这可怜的大山里，结果却发现这里除了山和石头之外什么都没有，而这些可怜的士兵们还在梦想着像二十多年前那样，攻入东方最大国度的首都，妄想着像他们的先祖一样一夜暴富，可是事实证明，情况并不是这样的，既然如此，詹姆斯觉得如果自己连他们休息的权利都剥夺了，实在是一件残忍的事。
反正这里不可能会出现敌人的，詹姆斯笃信自己的判断，这基于两点，一点是清兵的怯弱。这点在谅山战役已经证明，第二点是谅山并不是前线，在谅山的北方，他们在文泰驻扎着可观的兵力，根据情报，要想从广西通往谅山，就必须经过文泰，当然，詹姆斯曾听土著们说过，还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可以绕过文泰抵达这里，不过那确实是一条可有可无的小路。平时供猎户上山用的，由于地形的限制，最多只能通过三百人已经是极限了，人再多一些，就没这么容易了。詹姆斯上校不相信清兵会有这样的胆量，如果他们真的有这胆量的话，谅山为什么会拱手相让呢。
“上校。”一名年轻的上尉急匆匆的赶过来：“上校阁下，有文泰来的电报。”
詹姆斯不悦的斥责上尉道：“你就不能不要大声嚷嚷吗看看这些可怜的士兵，他们多疲倦啊。”
可怜的上尉立即像阉了的公鸡一样，放低了声音恭维道：“上校阁下，您对您的士兵就像呵护您的儿子一样，士兵们都尊敬您。”
詹姆斯得意洋洋的接受了上尉的好话，上尉心里却在想：“上帝啊，这些士兵是巡夜的，可是他们现在全部在睡觉，而且上校还在纵容他们。”不过上尉当然不会愚蠢到把真话说出来，真话一直都是烂在肚子里的。
詹姆斯心情好了一些，熙和的对上尉问：“怎么了是少将阁下从文泰传达了什么命令吗这可是半夜，让我们看看是多么紧急的电报吧。”
“上校阁下，少将在询问仓库里那一批物资的安全，明天将会有一队士兵来，他们将这些物资送到海防的港口去。”上尉肃然的道。
詹姆斯点了点头：“只是关于这些战利品的电报吗我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呢，这件事让格林那个小子去安排吧。”
上尉应承道：“是的，上校阁下，我立即去通知格林少校，还有，您也应该休息了，这里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詹姆斯深有同感的笑了笑：“你说的没有错，小伙子，我是应该去休息了。”
詹姆斯手扶着女墙最后一次的瞭望了一次城外，城外除了雾气和黑暗之外，什么都没有，他感叹道：“又是一个平凡的夜晚，在这里呆下去，我们都会成为石雕的，就像里昂喷水广场的雕像一样。”
他黯然的戴上了高帽，一手扶着腰间悬挂的佩剑剑柄。颇有些忧郁的消失在夜雾中。
“多愁善感的上校。”上尉耸了耸肩，望着上校消失的方向低声咕哝。
谅山城内又陷入了寂静，这里离战争实在太远，浪漫的士兵们在这里很难找到情人，因此，他们开始习惯早睡的生活方式，到了午夜，所有人都已进入了梦想，这一夜过得很平常，正如之前的每一个夜晚一样，许多人梦到了家乡，梦到了那片繁华的大陆。
天刚拂晓，雾气仍未散去，城外已经有一些土著在城门外守候了，他们大多数都担着各种各样的生鲜蔬果，随后在城里叫卖，几个懒洋洋的法国兵哼着柏辽兹的幻想交响曲推开了城门，这种类似于旧式城堡的大门打开时十分费劲，这让几个法国兵在开门的过程中显得十分不满，当城门拉开一条缝，就有无数衣衫褴褛的土著开始朝里涌进来，一个法国兵感觉到了一丝异常，在平时这些土著可不敢这样，可是今天是怎么了
不过这些土著虽然叽里呱啦的说了许多话，可是法国兵们显然是听不懂的，他们觉得自己似乎受了冒犯，一个士兵举着枪托狠狠的砸了一个冲的最快的后背，那个男人踉跄了一下，还是跑掉了。
等土著走尽了，一个士兵擦了擦眼睛，碧绿的眼珠子直视着门洞外，高声道：“杰森，喂喂喂快看看，那是什么”
叫杰森的法国兵朝门洞外望了望，那淡淡的薄雾之后人影重重，似乎有千军万马正杀奔而来，不过这只是感觉，感觉是做不得准的，杰森高声道：“鬼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个地方到处都透着古怪，该死的印度支那”
“不好像是一群士兵对，是的，像是黑旗军，我曾经看过他们，他们的装束很像。”一个法国士兵使劲的揉着眼睛，最后下了定论。
“见鬼的清国兵，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噢伙计们，赶快发出警报对了，迎敌吧，把这群该死的家伙赶走。”杰森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笨拙的拉开枪栓，朝着雾中的黑影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