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战前准备

　　仁川港一片忙碌。虽然两支水师合并，但是对外，尚没有公布这个决议，段祺瑞与林履中连夜讨论，开始在北洋各舰更新火炮，各管带纷纷检验水兵，投入漫长的训练中。

　　林履中的海军底子还在，对鱼雷有相当的研究，他会同林曾泰测试定各舰鱼雷，对鱼雷克敌抱有期望，而段祺瑞专司火炮，往返各舰测试炮火的射速和精度，船坞开始检修一切舰船，表面上仁川似乎风平浪静，可是在暗地，确潜伏着漩涡。

　　作战命令已经秘密传达，水兵得到的通知是即将举行一场实战演习，具体的演习内容是什么，尚没有透露，而军官已经收到了消息，海军参谋部正在研究可行的作战计划。一切都在紧锣密鼓中进行。

　　宪兵队也开始行动起来，赵成出现在仁川，开始亲自部署对仁川内进行甄别。

　　仁川是亚洲有数的国际性大港，鱼龙混杂，有不少日本间谍趁机混入其中，收集情报，赵成的任务就是将这些人全部揪出来，以防止秘密泄露。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宪兵队就已经勘察出了不少蛛丝马迹，只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这才没有实施抓捕，此时宪兵总队长赵成亲自抵达，数千名仁川宪兵一声令下，迅速行动起来，挨家挨户的搜检，一下子揪出了几十个日本人，一番严刑拷打过后，数千宪兵将位于仁川东北部的法国领事馆包围。

　　赵成骑着马，冷峻的望着这座西洋建筑，一名鼻青脸肿的日本人哭丧着脸向前指了指，用纯熟带有京城口音的汉语道：“就是这里。”

　　赵成点点头，冷笑一声：“若是错误，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吧。”

　　他跳下马，这个时候，法国领事脸色青白的跑出来，法国驻日本领事馆建于吴辰在仁川发迹之后，后来因为吴辰与法国人交恶。法国人裁撤了位于汉城的大使馆，与吴辰断交，可是位于仁川的领事馆在一阵讨论之后还是没有撤除，毕竟法国人在朝鲜的生意不少，许多法国商人在此贸易，若是连这座领事馆也一并裁撤，商业协会必然会给政府施压压力。

　　法朝关系，更像是后世的中日关系，政冷经热，政治方面相互仇视，尤其是法国，恨不得将吴辰除之儿后快，可是在经济方面，法国陷入了十分要命的经济危机不说，由于战败，向普鲁士赔偿的五十亿法郎赔款尚没有付清，又由于印度支那的战争，法国陷入内忧外患，再没有余力对吴辰展开任何报复行动，因此，在经济增长方面。法国不得不依赖亚洲这个新兴市场，整个亚洲的贸易中心就在仁川，无数的法国商人对这里趋之若鹜，办工厂，促织贸易，根据法国新内阁的评估，在朝鲜一地，法国人至少拥有超过十亿法郎的投资，因此，在经济方面，两个地区倒是十分火热，这座法国领事馆在政治上从不与仁川政府打交道，可是一道有经济纠纷，便会站出来斡旋。朝鲜方面似乎也默认了这个事实，倒是对法国人没有过多的歧视，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交情不好，总不能连生意都不必做，整个朝鲜上至官府，下至平头百姓，由于工业的兴起，对于金钱的欲望开始增加，一切以银钱为中心的价值观开始蔓延，这几乎是工业化时期不可避免的，法国人赚了钱，朝鲜许多人得到了工作，吴辰也增加了税收，大家都很满意。恰恰相反的是，在朝鲜与法国交恶的这段时间，在一开始时，法国投资者还尚且有些犹豫，可是当看到英美同仁们的高回报率，最终还是按耐不住，一下子涌了进去。

　　该馆领事罗伯特走出来，看到馆外密密麻麻的宪兵，后脊不由得一凉，勉强定了定神，朝着赵成笑了笑，用半生不熟的汉话道：“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按照日内瓦公约”

　　赵成笑了笑，打断他的话：“按照日内瓦公约，领事馆可以为间谍服务吗”

　　罗伯特愕然，额角满是汗液，期期艾艾的道：“阁下，我们是领事馆，并没有什么间谍，如果您有什么可以信服的证据，我愿意承担责任，可是在此之前，我对您的无礼行为表示抗议。”

　　赵成淡然一笑。若是英国人，或许会引起某种外交纠纷，可是法国人与朝鲜该发生的纠纷早已发生了，抗议，笑话，到哪里去抗议

　　他不为所动的道：“有没有证据很快就抗议知道，我们现在就进去搜查，你不必过于紧张，这也是为了你好，如果真的没有日本间谍，这也算是洗刷了贵国的清白。不过，事先得说好，如果一旦我们发现其中有间谍存在，所有的后果，都必须你们来承担。”

　　罗伯特脸都气白了，高声抗议道:“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赵成朝着身后的几个宪兵军官点点头，几个军官高呼一声：“进去，搜”

　　数百宪兵轰然应诺，端着步枪冲了进去。

　　赵成负着手，对眼前的一切似乎并没有看见，像老朋友聊天似的对罗伯特道：“今天的天气不错，罗伯特领事，希望我的人不要在领事馆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如果是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不管怎么说，这种事还是要尽量的避免。”

　　罗伯特满是敌意的道：“再好的天气，如果没有好的心情也于事无补，阁下，您这是在向法兰西挑衅，我有理由将此事通报国内，而您，必须向我们道歉。”

　　“如果没有搜查到我们感兴趣的东西，我会道歉的。”赵成倒是干脆，摘下大檐帽，露出一个光头瓢子，朝鲜虽然没有下达剃发令，但是由于朝鲜原本是藩国，本就不需要剃发易服，汉人来到这里之后，有的人便不专心蓄辫子了，尤其是吴辰，宣称要学西洋，当众剪了辫子，一时间，新军内部便以剃个光头为风尚，最后逐渐传到民间。一时间，剪辫子成了风尚，也导致那新兴的辫子铺大发其财，但凡有入关去的，都会买条假辫子，往脑后一沾就成了。

　　罗伯特有些紧张，事实上，领事馆里还真藏了几个日本人，这几个日本人属于日本黑龙会成员，黑龙会成立于一年前，那时的日本社会经历着巨大的变化，资本主义经济形式撞击着封建的统治形式。明治维新后，在不断的社会政治、经济动荡中，有一部分利益损失的人，在经济合法手段达不到目的的情况下、开始另谋他策以下级武士、破产农民、地痞流氓为基础的日本近代黑帮会也随之产生。

　　开始有以武士出身的头山满为首的“玄洋社”，后来有以内田良平为头领的“黑龙社”以中国黑龙江命名，它们在组织纲领等方面较早期的黑帮组织更加有体系。玄洋社尤以间谍活动见长，在日本国内的名声很臭，清朝、俄政府曾向日本政府就玄洋社在国外的活动提出过抗议，并宣布玄洋社的人为该国“不受欢迎的”。

　　“黑龙社”是在“玄洋社”的牌子倒臭以后另立的炉灶，为的是继续“玄洋社”的事业。头山满并把领导“黑龙社”的这一重任交给了声名鹊起，年仅26岁的内田良平。

　　黑龙会的宗旨十分简单，他们通过公开的舆论鼓吹和私下游说高级军政官员对朝鲜开战，以期日本能够一举占领朝鲜、辽东，以达到吞并整个大清朝，甚至与俄国人开战的目的，日朝战争爆发之后，他们一边在国内渲染战争舆论，一边派出大量的人手潜入朝鲜，以获取朝鲜军方情报，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与法国人达成协议，将法国驻仁川领事馆作为在朝鲜的基地，法国人在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可是当日方承诺一旦占领朝鲜，还将继续推动法国商人在朝鲜的投资时，罗伯特便心动了，立即向国内报告，而新内阁对此极有兴趣，新内阁要树立威望，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利用日本一举击垮吴辰，从而报仇雪恨，以获得人民的支持。

　　赵成一直保持着微笑，似乎对捉捕领事馆内的日本间谍很有信心，而罗伯特就显得有些心虚了，若是一旦发现，朝鲜方面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会以什么收场，罗伯特一点信心都没有，朝鲜总督府的外交政策一向是对英国人示之以弱，对法国人却是出奇的强硬，若是一旦发觉此事，定然是一场轩然大。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领事馆内已是鸡飞狗跳，搜查的宪兵零星回来，结果只有一个什么都没有发现，除了少数几个法国人之外。

　　赵成的脸沉了下去，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想要发作，却又发作不得。罗伯特松了口气，心想，或许里面的日本黑龙会成员发现了外面的动静，已经先期隐藏了。

　　他咄咄逼人的望着赵成，冷笑道：“怎么样阁下，您还坚持认为法兰西领事馆之内还有间谍吗现在，我提出最强烈的抗议，你们无视日内瓦公约，强行进入我方领事馆区域，您必须作出道歉，朝鲜总督府也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赵成哼了一声，只微微垂了垂头：“好吧，我向你道歉。”漫不经心的说完，朝宪兵们道：“收队”

　　宪兵在赵成的带领下如潮水一般的退去，罗伯特目送着宪兵们走远，才急匆匆的赶回领事馆，迎面过来的一位领事馆参赞灰头土脸的道：“阁下，他们太糟糕了”

　　罗伯特打断他：“那几个日本朋友呢”

　　“是这样的，我们发现了动静，就将他们藏在地窖里，他们没有发现。”参赞邀功似的道。

　　罗伯特点点头：“告诉日本朋友，我要立即见他们，你到领事馆外面去，如果还有朝鲜士兵过来，就立即过来报警。”

　　参赞道：“好的，阁下。”

　　黑龙会的建立比历史要及早了几年，这正是因为日本国内形势急剧恶化而催生，吴辰占住朝鲜之后，大力发展工业，对日本商品实施打压，训练新军二十万，日本国内一部分激进分子极为忧虑，生怕朝鲜新军逐渐膨胀，军力完全超过日本国，这倒不是空穴来风，十年前，吴辰发迹时不过一个小小的左营三百来人，随后朝鲜新军便如滚雪球一样的膨胀，一万、五万、二十万，谁敢保证再过三至五年，朝鲜新军的兵力达到三十万、五十万，不要忘了，日本发展军力几乎在透支自己所有的力量，将国内任何可调动的资源武装日军，才好不容易达到了现在的规模，再要扩军已不可能，因为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而朝鲜却不同，每年出关的移民就超过了上百万之多，工商的可序发展，以及大量的投资，根据评估，朝鲜每年可收的税赋在去年已超过了三千万白银，而朝鲜府库中的存银至少超过了一亿五千万两，若是这些全部转换为军费，朝鲜新军在未来十年之内极有可能膨胀在五十万上下，朝鲜水师亦可能继续膨胀，而日本要维持同等规模的陆军几乎不可能，不出十年，财政就会因军备竞赛而彻底崩溃。

　　日本极右翼感受到了危机，开始大声疾呼，一方面与军方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另一方面，开始着手组织黑龙会，创立黑龙会特刊，利用舆论将许多激进分子组织起来，向内阁施压，以达到日本对朝鲜用兵的目的。

　　可以说，这一次日朝战争，黑龙会在其中的鼓动作用不小，而在战争爆发之后，他们同样异常活跃，这一次黑龙会首领内田良平亲自抵达仁川，所为的，就是分析出朝鲜新军的作战意图，以及监视朝鲜水师的动向。

　　内田良平十分年轻，却显得异常沉稳，一双阴鹭的眼眸之后似乎潜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脚步轻盈的敲开罗伯特的办公室大门，进入这座奢华的办公室之后与罗伯特寒暄了片刻，随即坐在沙发上，转入正题：“阁下，这一次我们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有超过三十多人被朝鲜新军逮捕了，幸运的是，我还活着。”

　　罗伯特抽了一根雪茄，吐口烟圈纠正内田良平道：“你错了，内田先生，不是我们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是你，刚才的事我现在想起仍有些后怕，朝鲜新军已经怀疑我们了，不出所料的话，他们必然会派人监视我，我不希望再冒险，你明白吗”

　　内田良平的眼眸中闪露出一丝杀意，随后一闪既逝，他定了定神：“阁下是什么意思”

　　罗伯特道：“为了我和你们的安全，我的意思是，你和你的几个伙伴最好尽快离开这里，朝鲜新军注意到了领事馆，这一次搜索虽然无功而返，但是一定会严加监视，内田先生，如果被朝鲜新军发现，对你们，对我都没有好处。”

　　内田良平叹了口气，罗伯特虽然不太仗义，可是说的话却有些道理，赵成绝不会善罢甘休，领事馆已经不安全了。

　　他徐徐道：“好吧，我会立即离开领事馆，不过还需要阁下帮个小忙，将我们送出仁川去，你们可以安排一艘商船”

　　罗伯特惊讶的道：“怎么内田先生这就离开仁川”

　　内田良平笑了笑：“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况且，我还有一项重要的情报需要递送回去，领事馆的电台并不安全，为了保密起见，我会亲自把情报送回去，再会了，罗伯特阁下，以后或许我们还会在仁川再见的，到了那个时候，希望我们不必向今日这样，至少不需要躲躲藏藏。”

　　罗伯特问：“你说你已经获取了重要的情报是什么”

　　内田良平沉吟了片刻：“告诉您也没有什么关系，根据我对仁川的观察，北洋水师内部似乎正在进行一次内部清洗，停泊在军港的军舰也开始布置了更严密的警戒，还有水兵似乎正在进行某种特殊的训练，你没有发现一向训练惫懒的北洋水兵现在也极少出现在街道了吗对于这一点，我十分怀疑朝鲜水师以及北洋水师可以会有什么动作，可是一直找不到证据，不敢确认。”

　　“可是现在”内田良平笃定的道：“我敢肯定确有其事了，刚才我从窗户中看到，和你聊天的那个宪兵军官就是大名鼎鼎的赵成，他是吴辰的心腹，宪兵总队队长，整个朝鲜将近一万四千宪兵都由他负责，按道理，他应该在吴辰身侧的，可是现在，他却出现在了仁川。”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正在策划一次军事行动，这个行动非同小可，而仁川是水师的驻地，我想，吴辰是将胜利的希望寄托于水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