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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试炮(2)

冬雨潇潇 西沙鱼 5140 2021-03-28 20:22

  舰艇部队的战士,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端着步枪冲锋陷阵的军人,与他们日夜为伴的好朋友不是步枪和手榴弹。除了新兵入伍训练时打过几发子弹以外,能让他们过过枪瘾的只有一年一次的轻武器射击训练,更何况有时连这个机会也没有。所以,你要是讥讽一个舰艇部队的老兵,说他枪把子都没有捂热,他肯定无话可说。

  李伦嘉报告:“舰长,已经到达射击海区!”

  吴洪坤发出“两车进一”的口令,把军舰的速度降下来。

  邝兴农请示:“舰长,试炮时要不要发演习战斗警报?”

  吴洪坤转头对刘永业说:“政委,就不发警报了吧。”

  刘永业说:“你决定吧。”

  “观通长,不发警报了。”吴洪坤下达命令,“广播一下,通知不值更的同志可以到甲板看打炮,前甲板和驾驶台不能去!”

  “是!”邝兴农回答,打开广播开关,传达命令,“各部门注意:马上就要开始试炮,除值班人员外,其余同志可以到海图室周围和中甲板看打炮。”

  邝兴农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各个梯口一阵响动,战士们纷纷涌上甲板,占据认为最佳的观察位置,以图一饱眼福。说实在的,当兵几年,能碰上打炮的时候还真不多,谁都想亲眼目睹炮弹出膛的动人心魄的景象,领略一下舰炮的强大威力,听到自己的舰炮在怒吼,每个水兵都会从心底感到由衷的自豪。

  李伦嘉从指挥台下来,看到海图室周围甲板已经站满了机电部门的战士。他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紧张地朝海上张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有的还在小声争论:有说来晚的,炮已经打过了;有的说还没有打呢,要不怎么没听到炮声;马上就有人反驳说,在机舱里机器声音那么响,就是打雷也听不见,更不用说打炮了。

  李伦嘉微笑着,一个个看过去,发现竟是清一色的1971年以后上舰的战士,感到有些奇怪。

  李伦嘉问舱段兵王国强:“小王,你们部门的老兵呢,不是说新兵怕打炮,怎么老兵也怕打炮?”

  向富泉抢先回答:“机电长说老兵见过打炮,让老同志值班,新兵上来长长见识,练练胆量。”

  李伦嘉打趣地说:“老兵老油条了,不用再炸了,你们新兵嫩了点,上来油炸油炸的,好早点变老。”

  不过,看着黑洞洞的炮口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威严地移动,战士们终究有些紧张。

  说得大家都笑了,原来有些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他们站的海图室甲板离指挥台和前甲板很近,可以清楚地听到85炮班长通过磁石电话向指挥台的报告和副枪炮长下达的口令。

  向富泉和王国强两个人挤在一起,竖起耳朵听指挥台的口令,睁大眼睛盯着炮管,惟恐错过了炮弹出膛的一瞬间。

  “报告指挥所,一战位准备完毕!”这是刘殿民的声音。

  “装炮弹!”指挥台上周延峰的声音格外响亮。

  大家屏住气息,聚精会神地往炮位看去,等待大炮轰响。

  “一战位,暂停!”突然听到了周延峰的命令。

  人们有些骚动,不明白为什么。

  “你看那里!”有人小声兴奋地叫道。

  向富泉和王国强循着指示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炮口所指的海面上,有两只海豚在嬉戏,它们一会儿跃出海面,一会儿潜入水中,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排前进,白色光滑的身体在蓝色海水的映衬下,反射出金属质的光泽,翻腾的水花熠熠发亮,单调的海面顿时充满了勃勃生机。

  “副枪炮长,瞄准那两头海猪打吧。”这是政委刘永业的声音。按照当地渔民的习惯,他也把海豚叫做海猪。

  “还是不要跟海豚过不去吧。”传来周延峰硬实的声调,“舰长,把军舰掉个方向吧。”

  “右舵!”吴洪坤下达了舵令。

  “右舵—舵右!”操舵班长姚金和执行舵令的声音。

  军舰改变了方向,两只自由快乐的海豚落在舰尾方向。

  向富泉兴致未减,转到海图室后部饶有兴趣地继续观看两只可爱的生物。

  “一战位,装炮弹!”周延峰的口令透出威严。

  “炮弹装填完毕!”刘殿民的报告洪亮有力。

  “左舷30度,高角40,开火!”周延峰下达射击命令。

  “开火!”刘殿民复诵口令的话音刚落,“轰!”的一声,炮口冒出一股青烟,人们本能地愣怔一下,很快就闻到了一阵浓烈呛鼻的火药味,马上意识到炮弹已经出膛,循着尖利的呼啸声,眼睛紧顺着炮口指引的方向寻找炮弹轨迹。

  顷刻,远处的海面上蓦然腾起了一股水柱,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花,散落的水珠闪着晶莹的光芒,接着传来了有点沉闷的“嘭”的一声。

  这一切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王国强喜形于色:“这一炮打出去,够厉害的!”

  主机兵麦顺林说:“要不怎么叫大炮呢。听说一颗炮弹值好几百块钱呢。”

  王国强伸了伸舌头:“乖乖,那么贵啊。”

  向富泉急忙凑过来,焦急地问:“炮弹掉哪儿了?炮弹掉哪儿了?”

  王国强指着空荡荡的海面说:“喏,在那里。”

  望着波浪层叠的海面,向富泉为错过了精彩的一幕懊恼不已。

  王国强有些幸灾乐祸:“谁叫你看海豚着了迷。海豚呢?”

  “早被炮吓得没影了。”向富泉有些落寞。

  麦顺林安慰向富泉:“富泉,没关系的,听说还要打两发呢。”

  正说话工夫,指挥台又传出周延峰的口令:“右舷30度,高角30,开火!”

  又是一声撼人心魄的巨响,弹丸破膛而出,携带着雷与火呼啸飞去,蓝色的海面上又绽放出一朵洁白的莲花。

  李伦嘉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由钢与火浇铸的诡异剔透的丽花,心里默默地祝愿:“但愿这不是战争的罂粟之花,而是和平的瑰丽之华。”

  三发炮弹打过,在上甲板观看射击的战士们小声交谈着,有点不情愿地散去。

  周延峰听到刘殿民的“一切正常”的报告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用轻松的语调下达命令:“解除部署,开始擦炮。”然后摘下套在头上的电话听筒,“嘭、嘭”地下了指挥台,来到85炮炮塔前。

  刘殿民正打开配件箱,往外拿擦炮杆、擦炮油和擦炮用的白布,看见周延峰过来,迎上去小声地说:“副枪炮长,我给你留了一个弹壳,等会儿我给你送到你房间去。”

  周延峰原本带笑意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严厉地说:“胡闹!炮弹壳要全部上缴,你不知道?统统送回弹药库!”

  刘殿民显出为难的神色,说:“政委和副政委每人要了一个。”

  炮弹壳是黄铜铸造的,延展性好,可以加工成各种工艺品,所以大口径炮弹壳是好些人想得到的东西。大口径炮弹价格贵,实弹射击的指标少,所以弹壳就特别稀罕。军队为了节约,规定炮弹壳要全数回收上缴,特别对大口径的炮弹,后勤卡得比较严,不过要是留个把也不是不可以,偏偏周延峰在这方面特别认死理。听到刘殿民的话,心里很不舒畅。

  他皱着眉头,压低声音:“把那个剩下的送到弹药库,我不要。”

  刘殿民心里有点发毛,连声说“是”。

  周延峰的语气不知不觉变得严厉:“赶快抓紧时间给炮管上油,擦一遍,最后再上一遍防锈油。军舰往前航行,风浪会更大,海水打上来炮筒生锈,我拿你是问!”

  “是!”刘殿民高声回答,似乎要把一肚子窝囊气全部发泄出来。他猛地脱掉身上的呢制服,对站在一边的85炮班战士吼道:“弟兄们,动手干!”说着把衣服往甲板上一甩,拿起擦炮杆。

  周延峰用皮鞋尖接住刘殿民的衣服,往上一挑,衣服像黑老鸹一样飞上了舰长室上方的机枪战位。

  战士们都掩嘴偷偷地乐。

  周延峰说:“刘班长啊刘班长,原来你的衣服经常和甲板亲嘴啊!怪不得你的衣服整天油乎乎的,能拧下四两油来。”

  不知谁插了一句:“炊事班炸油条有油了。”

  有人接下来:“这种油条谁吃了准肚子疼!”

  刘殿民在下属面前跌了份子,心里堵得慌,在周延峰面前又不好发作,也唬着脸,咋呼道:“来,快干!干不完中午谁也别想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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