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里,一道白光快速闪过。
坐在驾驶座上的红杜鹃身子微微一颤,但双手依然稳健地把住方向盘。
“没想到他也来了。”李欣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言的疲惫:“这又是何必呢?”
“我找了他十多年他都不现身,一听说你有事,急得跟什么似的,呵呵。”红杜鹃气极反笑:“他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呢!”
李欣瑶淡淡一笑,并不接红杜鹃的话茬,问道:“你原本知道卫滨是北宗的人么?”
红杜鹃没有答话,脚下一踩油门,白色的宝马像是发疯似的在街道上狂奔,引来无数行人的责骂。
“没想到当年我们三人竟然没有一个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李欣瑶微微一叹,轻轻地靠在车座上,闭上了双眼,雪白的长发铺洒开,整个人宛若沉睡的仙子,娇弱无力、惹人堪怜。
红杜鹃看着那道白光从头顶闪过,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去看那在梦中出现千百次的身影,心中记着师傅在电话里的嘱托:把李欣瑶转移到东郊别墅,别让卫滨发现。
“卫滨,她对你而言,就真的这么重要么?”
洛阳市东郊,世纪花园别墅区。
房间里的灯光打开,柔和的光线洒满了整个客厅。红杜鹃扶着李欣瑶缓缓地走入房间,在进门处红杜鹃俯身帮李欣瑶换了一双室内的拖鞋,李欣瑶微微一笑,笑容纯真而甜美:“麻烦你了。”
红杜鹃没好气地扶着李欣瑶,将她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又从客厅的饮水机里倒了一杯温水给李欣瑶,问道:“师傅让芍药把你带到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李欣瑶靠在沙发上,拿起装水的透明玻璃杯,表情略带诧异:“你不知道么?”
“不知道。”红杜鹃右手下意识地摸向口袋,却发现自己烟和风衣落在了舒颜那儿,无聊地撇了撇嘴。
李欣瑶似乎很享受红杜鹃这样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她,喝了一口温水,轻轻地叹道:“你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红杜鹃当然听出李欣瑶话里的落寞之意,看着她一头的白发,心中竟然隐隐约约生出负罪感。自从今晚师傅告诉她卫滨的真实身份,红杜鹃就在想,换做自己是卫滨,会不会选择李欣瑶而不是自己?
“我敢保证,卫滨见着你,一定还是选择你而不会是我。”红杜鹃微微一叹,随即从果盘中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地削起皮来。
“呵呵。”李欣瑶淡淡一笑:“可是你一直都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卫滨。”
“乒乓”一声,削皮的水果刀跌落在玻璃果盘中,红杜鹃诧异地盯着李欣瑶,明亮的双眸充满了疑惑,只见她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不可能……”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李欣瑶惨淡一笑,眉间透出少女才有的忧伤:“如果说喜欢,恐怕当时我喜欢的是我的师兄,独孤傲吧。”
“独孤傲?”红杜鹃认真地盯着李欣瑶,直到确定她并没有开玩笑,似乎明白了什么,凄惨地笑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和卫滨明说?”
“我不想因此伤害我们三人之间的友谊,况且,卫滨并没有胆子表白。”李欣瑶似乎想起以前少女时代的事,轻轻摇头道。
红杜鹃直直地盯着李欣瑶有半分钟,随即放声狂笑。尖利的笑声中带着难以言表的凄惨,浓郁的伤痛伴着无尽的悔恨撕扯着李欣瑶的神经。突然,一道白影从阳台上飘落,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缓缓地走进客厅。
红杜鹃停止了笑声,双目闪着泪花,静静地凝望着这个曾经在她梦中出现无数次的男人,而男人的眸子却只是轻轻带过她,停留在那袭白衣身上。
大厅里寂静。
十多年后的重逢,似乎物似人非,却又恍若就在昨日。
所有思念都弥漫在客厅的空气里,每一丝每一缕都由这十多年缠绵编制而成。
李欣瑶无悲无喜地望着这位高中的异性挚友、同一派的师兄、曾经直到现在都苦恋着她的男人,淡淡地说道:“你来了。”话一出口,一丝鲜血染红了嘴角。
“欣瑶!”卫滨原本激流涌动的思念化作了刻骨的恐惧,箭步一迈,冲到李欣瑶面前,双手紧紧扶住这袭他朝思暮想的白衣,嘴里不停地问道:“你怎么了?”同时右手搭住李欣瑶的皓腕,突然惊呼道:“千日醉!”
当卫滨像一阵风一般拂过红杜鹃身旁时,她竟然不知应该是悲是喜。二十多年的相思换来的是不屑的一瞥,所有的激情竟然会在这一刻尽数化去,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自己对卫滨的思念竟然成了这十多年孤独生活下去的精神寄托。
“解药!拿来!”卫滨对着红杜鹃低吼道。
“我没有解药。”红杜鹃嘴角带着一丝苦笑:“毒也不是我下的。”
卫滨双眼通红,像是一只被侵略了领地的雄狮,狠狠地盯着红杜鹃:“不是你是谁?!”
红杜鹃心如死灰,闻言反而笑道:“你十多年的修行竟然连贪嗔痴三毒都不能拔除么?咯咯,还是一见心上人就什么都乱套了呢?”
卫滨望着逐渐失去血色的李欣瑶,任由她银白色的长发披洒在自己身上,脸上凝结了无与伦比的哀伤,十多年的思念竟然只能换来短暂的相聚,而这一次可能就要面临永久的别离。
“心疼了么?伤心了么?”看着卫滨冷漠的背影,红杜鹃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怨气,竟然忘了检查李欣瑶为什么会中毒,又是谁下的毒。“咯咯咯,原来我还不是最倒霉的,你爱恋她十五年,她却从来没有对你动过心,原来你才是最悲剧的,咯咯咯。”
“闭嘴!”卫滨嘶吼道,转身掐住红杜鹃柔弱的脖颈,双眼布满血丝。
“咳咳,你不知道吧,她喜欢的是独孤傲呢,人家有权势,武功又好,咳咳,你当时算什么,穷小子一个……”红杜鹃满脸通红,一边咳嗽一边笑道,心中竟然充满血淋淋的爽快:“谁让你不说明自己的身份的,咳咳。”
卫滨身子一颤,握住红杜鹃的右手也不知觉地松开,失神地喃喃道:“不,不可能……”突然,卫滨转身跪在李欣瑶身前,双手紧紧握住李欣瑶的双臂,使劲摇晃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李欣瑶原本惨淡的面庞竟然恢复了一丝红润,闭合的双目微微张开,虚弱地笑了笑,纯净的笑容中包含了最诚挚的歉意。
一切破灭于这个坦诚的微笑。
“情”字一劫,又有谁能堪破?
红杜鹃望着失神的卫滨,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轻轻走到李欣瑶身边,右手搭住她的脉搏。
“滚开!”卫滨猛一甩手,闪身将李欣瑶负在背上,右手指着红杜鹃,低吼道:“带我去见红牡丹!”
红杜鹃正想说些什么,只听见窗外轻轻飘来柔绵的话语,声音中着成熟女子的媚态:“不用找了,我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