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颜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西山中这片不为人知的山谷。
山谷风景特异,外界原本已是百木凋残,但此处花草依然茂盛如斯,碧绿的草地犹如一块翠色的地毯,一条蜿蜒的小溪泛着银色的光芒,在阳光下活泼地跳跃着。远处的平地上,一间古色古香的木屋仿佛出尘的隐士的居所,隐约地藏在树荫中,丝毫不见人为的痕迹,恍若天成。
舒颜见到如此美景,不由微微一叹:居住在此处的人应该有如何的高雅!
一些散碎的花朵东一簇西一簇地生长在山谷中,舒颜轻身越过这片花地,眼前已经出现许多身影,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回头对她微笑的陆放。
陆放像是猜到了她的到来,最先回首望着她,嘴角微扬。一个多月没见,他似乎瘦了,但更阳光更健康了。
其次回身的是陆放身边的诸葛卿,他微微一笑,扫了眼陆放,又转身背对着舒颜。
其他人似乎还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不过,舒颜似乎并不在意其他人,她只知道陆放在看着她,他的眼中柔情似水。
“小陆子。”舒颜展颜一笑,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身旁。
“大小姐。”陆放愣了,傻傻地笑了笑,与舒颜并肩站着。
舒颜勉强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望着眼前空地上的比试。
东宗主数术,以数入道,所谓东数西武北医南蛊,指的就是这个。数术并不是单纯的数学,而是包含了兵家阵法、周易八卦,以及天文星象等等法门。昔日,吕祖师升仙入道,可以掐指算生死、筹算定富贵,却没有算出自己的结局。但博大精深的数术却被弟子们传承下来,东宗以此入道,阵动六合,筹运八荒,掌握国家经济动向,演绎历史风云。历史上李唐赵宋王朝的兴起与东宗不无关系。
东宗灵器未开,新任宗主必须经过重重筛选、最后再经长老考核,方能成为新一任宗主,今日东宗弟子与长老们集结于此,就是要选出新一任东宗宗主。不过,即使选出新一任宗主,也未必就是解开灵器的人选,只不过二十年一届的选期已至,西南北三宗都已有新任宗主,而且均已解开了灵器,东宗如果能选出新宗主解开灵器,那救出吕祖也就指日可待了。
此时,舒颜身前的草地上,两位东宗的弟子正在比试他们的数术。
其中一位年纪较轻,舒颜依稀记得他叫罗成,另一位年纪较大,舒颜在天水云庭见过,但不知道他叫什么。
罗成此时端坐在草地上,双眼紧闭,似在冥思苦想,额头上沁出几滴晶莹的汗珠,他的身前和身后均摆着几块石子,似是随手排布,杂乱无章,但是舒颜知道其中必然隐含玄机。罗成的身后不远就是那天蜿蜒的小溪,溪水汩汩,粼粼的波光映在他身后的乱石堆上,身前的那堆乱石上插着一只娇艳的花朵,花开五瓣,娇颜非凡。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罗成身上。
年纪较大的男子就这么端坐在罗成身旁不远处,双眼凝望着罗成。
空气似乎因为众人的目光所凝固。
舒颜收回心神,望着身旁的陆放,却发现陆放也恰好转头望着她。
舒颜不敢说话,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小溪,脸上腾起一抹嫣红。
时间在缓慢地移动,场上端坐的两人均不见有任何异动。忽然,罗成身后金光忽闪,身前的那朵娇艳的鲜花升起一缕黑烟,渐渐枯萎。
就在这时,年纪较大的男子身形忽动,弹指打乱那两堆乱石,随后跃到罗成身后,右手手掌抵住罗成背心灵台穴,唤道:“师弟!师弟!”
罗成在男子的呼唤声中缓缓睁开双眼,虚脱一般地说道:“柳师兄,我输了。”
“先别说话。”这名男子正是赵老的徒弟柳柏青,曾经在醉香楼上以一套八极拳和陆放的太极拳比斗,此时他眉头紧皱,双手真气缓缓渡将过去,不一会,罗成的脸色稍霁,渐渐恢复红润。
“谢谢师兄。”罗成站起身来,对着柳柏青做了个揖。他深知柳柏青为了给他缓解阵法带来的反噬而耗费了不少真气,而柳柏青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沈天,两人原本就旗鼓相当,这样一来,柳柏青是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了劣势的位置上了。
“没事,你我是师兄弟嘛。”柳柏青缓了口气,笑着拍了拍罗成的肩膀,“你几乎就要破了这阵法了,怎么会突然出错了?”
“我在思考那朵花的意义。”罗成挠了挠头,懊恼地说道:“我以为它契合五行之术,又属木,可能是生门所在,没想到……没想它只是个障眼法。”
“呵呵。”柳柏青笑了笑:“这些石堆是我从八阵图上演化而来地,生死逆转只在一瞬之间。因为阵法太过凶险,所以插上一朵花来观测入阵之人的情形。其实它就是一个单纯的风向杆。”
“恩。”罗成再次鞠了一躬,道:“多谢师兄教诲。”说完躬身退到一旁。
罗成退下后,一旁的人群中,沈天缓缓走出,望着柳柏青,道:“师兄,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不用。”柳柏青一见到沈天迅速收起笑容,冷冷地说道:“你摆阵吧。”
沈天脸色不变,忽听一旁的赵老冷哼一声,柳柏青望了眼赵老,改口道:“好,我先休息一会儿吧。”
舒颜看到身边的陆放笑了笑,便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陆放耳根有些发红。他扫了眼沈天和柳柏青,在舒颜耳边说道:“柳师兄在吃醋呢。”
“哦?”舒颜心中一乐,陆放这愣小子什么时候都能看出别人吃醋了,手指轻轻扎了扎陆放的腰,问道:“小陆子,你这一个月没少学到东西哦?”
陆放的脸色有些尴尬,轻轻咳了几声,这些都被舒颜收在眼底,舒颜心中大乐,仿佛很久都没有如此开心过了,笑拉着陆放的衣袖,把他拉到一边,剪水双瞳望着陆放,道:“小陆子,你怪我么?”
“怪什么?”陆放反问道。眼见舒颜美目露出寒光,陆放赶紧改口,微笑着说道:“不怪。”
舒颜心中一暖,挽着陆放的手臂,轻轻依靠在陆放的肩膀上,问道:“那你爱我么?”
陆放身子猛烈地一颤,许久没有说话,舒颜等了会儿,心中不平,愤愤地说道:“我都……”忽然,一只灼热的大手挡住了舒颜的嘴,耳畔传来陆放温柔的话语:“爱。”
对于爱不爱的问题,有些人需要思考,有些人是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思考的人不等于他们不爱,而是他们考虑到了责任。
爱一个人不仅仅是享受权利,同时也需要承担义务,抛弃义务单纯享受权利的爱是自私的爱是不可能长久的爱。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陆放成长了许多,也更深刻地认识到谁才是自己心中所爱。
也许他之前都是浑浑噩噩的,对于感情之事根本不懂,所以他才会常常疑惑。但陆放又是幸运的,因为他遇见了许多的奇女子,这些可爱的女孩教会了他什么是爱,怎么去爱,也让他明白他到底爱的是谁。
他爱舒颜,这种感觉不仅仅是喜欢。
他喜欢司马无霜,所以他才会为她心疼,为她感到内疚;他喜欢巴晓璇,因为巴晓璇敢爱敢恨,干脆直白,虽然她对他隐瞒了许多事情;他喜欢李欣瑶,就像弟弟喜欢姐姐一样,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依赖,一种共同经历磨难而产生的感情;他也喜欢独孤泠,因为她可爱,他愿意像她的哥哥一般照顾她一辈子。
但是,他只爱舒颜。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么?不需要理由么?需要么?不需要么?
不管需不需要理由,这些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爱她(他)。
陆放将舒颜轻轻搂在怀里,两人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所有的一切那么静谧,那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