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舌帽男子出门后一路向南步行,不时靠着街边报刊亭稍作休息,陆放知道这是他在检查自己身后是否有人跟踪,这种时候,陆放就会暂时收回锁定在他身上的灵识,以免打草惊蛇。男子在大路上步行了大概十分钟,继而转入一条窄小的胡同。
陆放不紧不慢地跟着男子转入这条细窄的胡同,突然,一股冰冷的杀意迎面袭来。陆放心中一惊,立刻收回灵识,凝神内敛,同时身子腾空,两腿跨在胡同两侧的墙壁上,身子轻巧,不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陆放如同一只壁虎潜伏在胡同的顶端时,一个精壮的汉子从胡同深处走了出来,夜枭般尖利的眼神环顾四周,全身散发出虎豹一般精壮的气息,陆放扫了眼他的装束,黑色紧身衣,似乎有些眼熟。
等到巡查的汉子走回胡同里,陆放才轻轻呼了口气,脑中猛然闪过几个身穿黑衣的身影。杀手楼!曾经几次三番与自己作对的杀手楼!
一想到杀手楼,陆放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曾经在天水云庭,自己一人面对三个杀手楼的杀手,最后幸亏陈伯和杨婶出面,才让自己全身而退。而杀手楼的,也就是二十八宿的鬼宿,更是存心置他于死地,如果那次不是碰巧有崆峒派的几个朋友从孔雀河边经过,自己恐怕已经浮尸孔雀河了。
杀手楼!陆放咬了咬牙,这个组织几次三番要自己的性命,自己却不知它的目的何在,是何人所雇。这次他们又出现在这条窄巷,恐怕这次二叔出事和他们不无关系。
陆放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继续小心翼翼地潜入胡同深处,因为他已经想明白,杀手楼要做这些事,并不是出于他们本意,只要有钱,谁都可以雇佣杀手来做事,所以这件事和以前发生的事也许并没有太多联系,这是简简单单的一笔新仇。
胡同很窄,大约只有一米多宽,也许这样的小道并不叫胡同,但是这里的确有人走动,有人巡查。
至少,陆放走进胡同的时候,已经躲过了五次杀手楼的杀手的巡查。
杀手擅长潜伏,擅长暗杀,所以他们知道什么地方最适合动手,什么时候最适合下手,所以他们的巡查更有针对性。但是,他们要查到如今的陆放,那几乎不可能。
所以,陆放兵不血刃地“走进”了这条胡同,看到了胡同深处的一堵墙。
*而入,这是一个华丽的庭院,华丽的程度几乎和欧阳端的家不相上下。陆放心中冷笑,没想到一个小小库尔勒市的政府官员的豪宅竟然能有如此气派。
但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错了,因为他见到了刚才自己一直跟踪的鸭舌帽男子。鸭舌帽男子在一个黑衣女子的带领下走入一个侧门,如果这里是他的家,那他绝不用别人带领,也绝不会走侧门。
陆放展开灵识,扫了一眼这豪华的房子,随即心中一叹。这房子上上下下至少布置了三十道岗哨,而且相互倚靠,如同一只天网,将房子紧密地笼罩其中。这些看守的人员都是杀手楼一流的高手,陆放要格杀他们并不困难,但要让他们不发出一点声响那绝对不可能。何况,陆放也未必能够狠下心去毁掉这些没有思想的杀人工具。
混口饭吃,谁都不容易。
一阵微风吹过,陆放不留痕迹地退出了这块是非之地。
“他还是走了么?”一声轻轻的叹息在屋里的一个女子的心中响起。
陆放在大街上逛了几圈,吃了一碗热馄饨,最终还是决定去黄志强的家里看一看,如果大鱼已经脱钩,那么小鱼小虾就是最好的资源。
但是,黄志强家却是漆黑的一片。
陆放给黄副局长打了个电话,便马不停蹄地奔向城东。
城东,光华医院。
703室,重病房。
时间:深夜十一点。
陆放现在很想抽烟,虽然他并没有抽烟的习惯。
如果你缩在七层楼的空调外机上无事可做,只能听着屋子里的男人低声念叨一个多小时,你也会想抽烟。
这种感觉叫做无聊,虽然故事内容未必不精彩。
黄志强的妻子叫刘胜男,上个月因为意外车祸重伤住院。这些是陆放从黄副局长那儿打听到的,当然,陆放还顺带打听了其他几个警员的家庭情况。
住院一个月还不见清醒,可知受伤有多严重。
医生说,刘胜男的脑部有淤血和肿块,这些淤血和肿块的位置太危险,想要除去必须要用美国最新的脑部激光开刀的技术,而一次手术需要至少花费二十万美元。
黄志强当然拿不出那么多钱,他只是一个库尔勒市交通大队第三支队的队长,并不是百万富翁。
况且,有些百万富翁就是不愿花钱在自己的结发妻子身上,就算其他女人事别人的,是大家的,他也舍得让她们花钱如流水,而他也不会心疼。
何况有句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有多少人愿意坚守自己的发妻,同甘共苦?
陆放又想要抽烟了。
黄志强还在絮絮叨叨,似乎他要把自己在执勤岗位上缺失的这些时间给她好好补上。男人为了家庭,为了工作,总是要出门在外,放弃一些和家人相聚的时间,而这些时间造成的孤独和歉疚,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补上。
黄志强没有子女,问题的结症在他自己。所以他更觉得自己亏欠刘胜男,所以他更觉得离不开她,他要救她。
这些都是陆放从黄志强的絮叨里得出的结论。
黄志强没有再说下去,,没有说他拿什么救刘胜男,他怎么可能赚到二十万美元。
这些都已经不用说了。
陆放咬了咬手指,闪身跃入病房。
黄志强显得很惊讶,多年培养出来的习惯还是让他下意识地把手伸向腰间,并且用最称职的语气说出:“你干什么?”
陆放静静地盯着他做完所有动作,把手指放在唇间,“嘘”。
病房里,寂静。只有心电图跳动的规律的“滴,滴”声。
“你是谁?”黄志强脸色稍霁,压低声音问道。
“我来给你二十万美元。”陆放轻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