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苏窃脂无意识地点点头，自言自语般道：“以前下班，我都是直接回家，龚伟麟下班后会到我们小区菜场买菜，然后回来做饭，我可以躺在沙发上看韩剧，直到饭菜都端上桌子，他才会叫我……吃完饭，也是他收拾洗碗。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陪他去买菜，看到他和小贩们脸红脖子粗地为几分钱砍价，要人家送香葱、蒜头，抹零……我当时斥责他猥琐市侩，他笑着不跟我争辩，我一气之下先回家了——现在我自己每天买菜做饭了，回想起来，心里忽然好难受……”

　　周易说：“你爱了那么久的人，总不会一点优点都没有。不过现在，他的好处坏处，都不要多想了。”

　　苏窃脂点点头，说：“我们去水产那边买活鲤鱼和对虾，我刚从烹饪教学光盘上学了两招，让你尝尝。”

　　周易苦着脸说：“刚学的啊？那我不是成了小白鼠……不过还好，这只小白鼠长着两只能占便宜的咸猪手。”

　　苏窃脂大笑。

　　两人在厨房忙忙碌碌，有说有笑。苏窃脂并不支使周易干活儿，尽可能自己多干些。周易把米饭做上，洗着碗盘，尽量用不经意的口气问：“苏大美女，你平时上下班，有没有人骚扰你啊？如果有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正在专心炖鱼的苏窃脂侧过身子，用湿漉漉的手指点了周易额头一下，说：“上下班时没有，平时么，就一直有两只咸猪手不老实，今晚就把它们全部吃掉！”

　　周易笑嘻嘻道：“如果我每天坐车上下班都有美同车，我一定忍不住的。所以我想，严总也不会放心，他有没有说要请人保护接送你上下班？”

　　苏窃脂含嗔道：“我现在又不是严夫人，用得着他紧张么。”

　　周易握住苏窃脂的手，怅然说：“你要是成了严夫人，就严门一入深如海，从此周郎是路人，不能做饭给我吃了。”

　　苏窃脂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呀，就是美女太多挑花了眼……我跟严式轩，现在又没领结婚证……”

　　周易何尝听不出她的潜台词，讪讪松开手，转头说：“你的鱼好了，我的饭也好了，一起端上去吃吧。”

　　苏窃脂气呼呼道：“好了好了，你的好了，我的却一点都不好！”

　　周易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苏窃脂重重叹了口气，说：“要是你像严式轩那么有钱或严式轩像你这么有才华该多好……”苏窃脂说着，慢慢将身子偎入周易怀中，说：“你真傻，有什么可愧疚的，你又没要过我的身子……其实你骨子里还是个很传统的男人，结婚后就会收心的，嫁给你的女人一定会很幸福……”

　　周易勉强笑笑，说：“窃脂我——”

　　苏窃脂将小手盖住周易的嘴，脸色一整：“我苏大美女青春艳丽，还怕没男人要么？就算你想娶我，我还不一定答应呢，除非你变得像严式轩那么有钱，哼！”

　　周易现在岂能还不知苏窃脂对自己的心意，这话恐怕就是为了宽慰自己罢了。双手握住她的手，道：“我有可能变得和严式轩一样有钱，但严式轩这辈子也很难像我这么有才了。”

　　苏窃脂双眼笑意盈盈：“哪有自己夸自己有才的，没羞。那你就快点想办法赚钱吧，你的方小姐现在住的是高尚小区，出入又经常跟严式轩这种大老板一起，你不会一点压力都没有吧。”

　　想起这事周易心里就发堵，粗声道：“我就不信我周易天生要受穷，我一定想办法资产超过严式轩！”

　　苏窃脂那边充耳不闻，端着鱼进了客厅。周易哀叹一声，端起电饭锅。

　　苏窃脂从床底箱子中拿出一瓶五粮液，周易看到那里面还有日本清酒、茅台、苏格兰威士忌等，吓了一大跳，说：“窃脂，你不会变成酒鬼吧！”

　　苏窃脂笑道：“我虽然患失眠多年，但从来不用酒精催眠，我知道害处的。这些酒是式轩舟山一个富豪朋友送的，就是咱们上次开会那家海天台的大老板。他买酒，都是要到世界各国酒产地，成箱成箱的带回来……我要来，没事喝着玩儿，尝尝都是什么怪味道，卖得死贵死贵的。”

　　周易再一看，发现果然每瓶酒基本都启封了。周易摇头道：“这嗜好，穷人家的孩子就不敢有。”

　　苏窃脂得意大笑。

　　两人互相斟酒布菜，好一会儿，周易感慨道：“我又想起海天台咱们喝花雕那晚……”

　　苏窃脂怔了一下，说：“我也时常想起那晚……有本书上说，如果一个女人可以放心地和一个男人喝酒，就代表她对这个男人是无条件信任的——原来我早就对你不设防了，我自己都没意识到……”

　　周易用温暖的目光看着苏窃脂，端起杯子，说：“窃脂，蒙你垂青，幸何如哉！”

　　苏窃脂一抿嘴，也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问：“你还一直没说菜怎么样呢。”

　　周易点头，说：“比我预想的味道强了几十倍！”

　　苏窃脂绷起脸：“好啊，那就是说你原以为我炒的菜堪比毒药，其心可诛！”

　　周易不敢答话，讨好地吃了一大口鱼、吃了一大口西芹百合。

　　吃完饭，周易抢着把碗筷收拾下去洗了。

　　回来时，见苏窃脂正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看张爱玲的《金锁记》。周易在她床沿坐下来，说：“张爱玲的东西要少看，太阴冷。”

　　苏窃脂抬起头，吟道：“任是无情也动人。”

　　周易看着苏窃脂娇小玲珑、珠圆玉润的双足，忍不住伸手摩挲，赞叹道：“哎呀，才注意到，你的脚这么小，真跟裹过一样，恐怕穿鞋只要34的尺码吧？”

　　苏窃脂轻叫了一声，把脚向回缩了缩，脸孔微红，嗔道：“你好色哦，摸得人家痒痒的……我最讨厌人家说我脚小了，以前大学同学一起买鞋时，就说我穿的是儿童鞋！后来每次买鞋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去了。”